第三十三节 横尸山一次战役·炼狱【加】

【1920年8月30日】

逐寇兵团13班遵照阎鸣虎的指示，在战斗工兵17、23营的后方发起了一场针对己方电话线路的清扫作战。其下辖的四个小组耗时半昼一夜，消灭了36个乔装渗透的敌军特务。他们的作战成功保障了横尸镇守备军的作战通讯，为紧随之后的衙门争夺战打下了一个坚实的基础。

【7时30分，逐寇兵团12、14班】

晴空之下白云朵朵，滚滚浓烟令骄阳褪去光芒。新的一天开始了，战士们打起了精神再次走向战场。

逐寇兵团12班跟着战斗工兵17营2连沿街道行进着，每个人的衣服都已经破烂不堪，手中的武器也沾满泥污。他们脚下的路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烂泥，这大大影响了他们的进军速度。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臭味，这是路边死尸身上散发出来的。烦人的苍蝇围绕着尸体嗡嗡乱飞，似乎在耻笑他们为了生存所作出的努力。

是啊，失去了性命，那么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可惜苍蝇们不懂，对人而言“生存”不仅仅是字面意义的活着，还要活得有尊严。无论任何人都不会甘心像畜生蝼蚁一样虚度一生，为此可以不惜一切包括生命，哪怕最终成全的是别人也无怨无悔——这就是人类相比其他物种更为高尚之所在。

黄友杉手拎冲锋枪一边跟进一边抱怨着：“这仗怎么会打成这样？进攻开始了，满地大稀泥。鞋里头全是水，动不动就陷掉……”他退了一步，把陷在泥里的鞋揪出来重新穿在脚上继续说：“脚丫子都泡烂了，而且还有蛆在上头爬，真他妈恶心。”突然，空中传来炮弹的呼啸声，他立即停止抱怨并告警全班“炮击，隐蔽！”

战士们应着黄友杉的命令，迅速躲入近处的掩体，紧跟着炮弹落在街道上爆炸，绽开三团火球。硝烟散去，战士们从掩体中爬出来继续前进。

黄友杉继续抱怨道：“妈了个巴子，对面把榴弹炮都拉出来了，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大的仇。”

——

逐寇兵团12班行进了好一会，终于在县衙外围阵地同逐寇兵团14班汇合了。金仲悟关切的询问道：“老黄，你们班咋样？”

黄友杉回答道：“一直没怎么休息，人都累的不行了，有两个在打菜市口的时候死了。你们呢？”

金仲悟歪了一下脑袋说：“不好，一直在战斗，子弹就剩下半个基数，而且还有三个被神枪手打死了。”

“他奶奶的……不得不承认，对面的神枪手难收拾。”

“据我猜测，那些神枪手不是中国人。咱俩都是当过靶场教官的，你回忆一下——在咱们奉军的一个主力团里，有能力做到300米击杀的神枪手有几个？”

“算上军官，顶天4个。”

金仲悟忧心忡忡的说：“可是现在和咱们对阵的这个团，神枪手不少于20个。”

黄友杉疑心重重的问：“会不会是狼骑的兵？”

“不可能！”金仲悟非常肯定的说：“凌河桥一战，狼骑被咱们打残了，现在急需恢复战斗力，否则将无法应付虎骑、狼骑主力的还击。在这样前提下，他们不可能把骨干抽到出来打仗，除非沈玉春、陈骭昏了头。”

这时，邱学忠捂着失明的眼睛走到二人面前命令道：“半小时后进攻县衙，你们两班负责协调炮兵，随时召唤炮击轰炸阻碍进攻的敌人。”说完，他痛苦的到吸了口气发出一声“嘶……。”

黄友杉信誓旦旦的对邱学忠说：“邱营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8时20分】

“呯呯呯！”伴着三声枪响，三发红色信号弹飞上天空，战斗工兵17营对横尸镇衙门的进攻开始了。密集的枪声转瞬间响彻全镇，整条前线火光四射。衣衫破烂的工兵们放声战吼着冲出房屋，成班成组的扑向叛军阵地，不断有人被子弹掀翻在空旷的街道上。

逐寇兵团12班的战士们，以小组为单位分别爬上临近火线的几栋民房屋顶，之后以精准的步枪火力杀伤叛军防线上位于屋顶的敌人。把屋顶的敌人清光后，守卫在屋檐下的逐寇兵团14班立刻把一捆电话线拽着尾巴抛上屋顶。

黄友杉接住逐寇兵团14班扔上来的电话线，将其端口连在手边的电话机上，然后摇了摇电话机的手柄，拿起听筒吼道：“通讯检查！我是抚顺！辽宁，辽宁！是否听到？”

电话（纪宁）：“抚顺，我是辽宁！通讯正常，请讲。”

“辽宁！熊瞎子开始进攻衙门，请求炮火支援待命，完毕。”

“炮火支援已经待命。”

“很好。目标！县衙正门，前20，后20，高爆弹，间歇射击！完毕！”

“收到，炮击目标县衙正门，前20，后20，间歇射击。开火！”

旁边的一名战士非常疑惑的问道：“那个……班长，你连看都没看，咋就知道必须炮击县衙正门呐？”

黄友杉撂下电话听筒回答道：“县衙这种地方由于其特殊性，非常适合做指挥部。既然是指挥部，那为了方便调度里面就肯定要安放弹药、预备队之类的。这也就意味着……现在咱们大举进攻，他们的弹药、预备队就得出门。既然这样，炮轰衙门绝对不会有错！”

“草，班长牛逼！”士兵非常佩服的说。

横尸山守备军的防线后方炮声响起，迫击炮弹一发接一发的飞向了县衙正门，绽开了一团又一团绚丽的焰火。在逐寇兵团16班的炮轰下，企图冲出县衙支援前线的叛军接连被爆炸碎片掀翻在地，伤者哀嚎不止，后续部队几次尝试穿越轰炸区都宣告失败，最后只得绕路而行。

仰赖着逐寇兵团16班延缓了叛军的支援部队，战斗工兵17营的进展无比顺利。他们在对叛军前沿部队造成了一定杀伤后，其攻势瞬间便有如破竹一般不可阻挡，所遇叛军一触即溃。仅仅5分钟后，他们便兵锋直抵县衙门前。

随着叛军的支援部队陆续抵达，战斗工兵17营的攻势逐渐停了下来，就好像突然撞上一道隐形的墙。此后，叛军开始用榴弹炮轰击工兵们防线，并出动步兵向炮击点发起进攻，结果收效不大。就这样，双方都无法推进哪怕一步，故而相持了下来。

僵持了十几分钟后，战况突然在县衙正门发生了变化。姜盛利亲临前线指挥，逐寇兵团11、13、15班的同时出现，他们在逐寇兵团16班的支援下分分钟便碾碎了县衙正门的叛军防御。

之后，逐寇兵团11、13、14班在15班的掩护下冲入县衙，以凶悍的近程火力对县衙内的叛军发起清扫。最终耗时15分钟，叛军的一个营部及其警卫排被消灭，残部被逐出县衙。受此影响叛军的整条防线也无法再继续坚持，只得向兄弟部队的防区溃退。

——

战斗胜利了，横尸山守备部队历经数日鏖战，终于有了可以喘歇的机会。然而这次战役还远远没有结束，叛军依然控制着横尸镇另半边，随时会反扑回来。因此对横尸山守备部队而言，这次胜利的意义并不大，能喘歇的时间非常有限。

冰冷的事实面前，不同的人最终得出一个相同的结论，即——只有把敌人全部消灭，战斗才能结束，自己才能真真正正的坐下来休息，否者就只能在这个炼狱里继续煎熬下去。除非，愿意按照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说的——只有死者才能看到战争的终结。

姜盛利嘲笑着厌倦这场战役的战士们说：“你们……参与了战争，又不愿意忍受战争炼狱的煎熬，那么唯一出路就只有去死了。”他调皮的问道：“咋地，想死啊？”

邱学忠捂着眼睛说：“此言差矣吧……撤退和投降又不是不能考虑的。”

姜盛利点了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说：“把希望寄托在撤退上，那是温水煮青蛙——会害死很多人的；把未来寄托在投降上，那是出卖尊严——很可能被人当成畜生，到时候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好奇的问道：“老邱，这两个结果，你喜欢哪个？”

“我？哪个都不喜欢！我更乐意杀光敌人，捣毁炼狱。”

姜盛利搥了他一拳道：“这才是最好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