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羽蓝奇遇——因善生恶

第十一章 羽蓝奇遇——因善生恶

“看着那些孩子落入尸尤魔爪，你，于心何忍？”

林寒歌的质问让柳长东一愣，旋即他眼神飘忽黯然的看着羽蓝镇周围的群山，虽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但是山上的荧光植物仍然散发着它们微弱的光芒，将羽蓝镇点缀地如同仙境一般。

沉默了一阵，柳长东才缓缓地说道：“没错，那些孩子的死，与我有关联，我也承认，我有罪。但是，我的目的也只是想换一个能让我的孩子继续活下去的机会。”

“小云前段时间忽然染上怪病，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以至于发展成后来你所看到的那样……”说着，他看了看脸带怒意的林寒歌，而后又继续说道：

“小云是我的独子，他的母亲又去世的早，他就成了我唯一的感情寄托，看见他重病的模样，我心里急的呀，可是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让恢复过来。”

“直到后来，我知道了尸尤的存在，原本我也是对他厌恶颇深，但是我请过的众多修行者都告诉我，小云的情况除了羽蓝花能救治，别无它法。”

“我很失望，每日都陪在小云的床边，看着他虚弱的脸色，照顾他，希望奇迹能在他身上发生，然而，这种空想是不可能实现的。”

“我郁闷，非常郁闷，甚至是怀疑自己，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柳长东在羽蓝镇经常出资出力为大家谋福利，为自己积善缘，就是图家人平安一生，可是小云身上发生的一切，让我对这些失望至极。”

“所以，我想方设法地找到了尸尤，希望它能帮帮小云，要我付出什么代价都愿意。而尸尤告诉我，代价是让我帮他在羽蓝镇上寻找合适的幼童，充当它修炼的祭品。”

“我没有答应，但是尸尤它自己派了只小妖来给小云拖延病情的发展，虽然这相当于给小云续了命，但也能随时取走小云的性命。尸尤以此作为要挟，逼我帮他，我迫于小云身上那只小妖带来的威胁，只得帮他找到合适的幼童给他修炼，与此同时，我也在征集修行者的帮助，帮我收掉那只小妖，然后没过多久，你便来了，顺利地帮我收掉了小云身上的小妖，可是我也没想到，你第二天就把尸尤给诛杀了，然后只得希望借你之手寻到羽蓝花，救回小云一命，却更没想到，你那么快就发现了我和尸尤之间的联系。”

林寒歌默默地听完了柳长东的叙述，他不敢完全相信他所说的全部是真的，但至少他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况且他的儿子的确是被小妖附身过，他如此解释倒是符合当时的奇怪现象了。

想到这里，林寒歌脸色稍微缓了缓，声音平淡无波的问道：“你可知道我在何处寻来的羽蓝花？”

柳长东无力地问道：“何处？”

林寒歌左手在背后对小花打了个手势，小花便悄悄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林寒歌面不改色地对柳长东说道：“尸尤的修炼之地。”

柳长东猛地抬起头来，看着林寒歌那副肯定地模样，眼角涌现泪光，林寒歌这么说他就明白了，他，是被尸尤利用了。

柳长**然跪在了地上，声音哽咽地对那些失去孩子、孙子的人们说道：“各位父老，柳某惭愧，竟然被人利用行此逆天之事，实在是难以苟活于世，待小儿康复后，柳某自会给孩子一个交代。”

随即起身对林寒歌说道：“先生，一切都是柳某愚昧犯下的过失，与小儿无关，还望先生对他网开一面，柳某感激不尽。”

林寒歌指了指柳长东的身后，柳长东向后看去，一个儒生打扮的青年就站在那里，在青年旁边，还有一道身影飘浮着，那副俏皮可爱的模样，不就是看到林寒歌手势而离开的小花吗？

柳长东看见眼前不远处站着的比自己高了一截的青年，眼泪再也拦不住了，抱着青年失声痛哭，不断地哭喊：“小云啊，为父对不住你啊，对不住你啊！”

这个儒生装扮的青年便是柳长东的儿子，柳青云。

柳青云也是泪水横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他听见了父亲所说的一切，他能责怪父亲吗？不能，他做不到，即便父亲犯下了天大的罪行，但他也是为了自己能好好地活着而犯的，即便别人骂声不断，他也会承认，这是自己的父亲，深爱着自己的父亲。

看着眼前相拥痛哭的一对父子，林寒歌、柳笑川甚至是小花都没有作声，而是默默地看着他们，林寒歌心里更是感慨，这件事能怪得了柳长东吗？换做自己，又该如何选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柳长东是伟大的，他是个伟大的父亲，甘愿为了自己的孩子牺牲一切，甚至是违背天理犯下大罪过，他都没有犹豫，另一方面，他又是自私的、狭隘的，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延续寿命，他选择了牺牲别人的孩子来换取。

林寒歌也闭上了眼，他不想对柳长东进行任何评价，更不愿意评价，天地之间，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善与恶，它们只是相对而言的。人性之中，既有善，也存在着恶，就是因为二者相互调和，才有了人的存在，才能衍生出其他两界的仙与魔。

在林寒歌心中，柳长东的经历可以用“否极泰来”来形容，他对儿子的爱，是极善的表现，但也正是因为对儿子的爱，他选择了牺牲旁人的方式来延续儿子的生命，他的极善又成就了极恶。

正在林寒歌沉思的时候，一直在痛哭的柳青云对面前的父亲说道：“父亲，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就要承担，我是您的儿子，不管您要做什么，我都会陪着您一起面对。”

柳长东闻言，双眼带着泪花深深地望着儿子，半晌后，柳长东重重的拍了拍柳青云的肩膀，转身对林寒歌恳求道：“先生，柳某别无所求，还请先生在我赎罪后带着我的儿子一起修行。”说完，双膝重重的落在地上，跪在了林寒歌面前。

闻言，林寒歌一愣，但又马上反应了过来，赶紧将他扶起，问道：“你这是要……？”从柳长东的话语中，他听出了托孤的意味。

柳长东沉重地点了点头，眼神闪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推心置腹地说道：“我已经犯下了这么大的罪过，可以说是为羽蓝镇所不容了，只能以偿命的方式赎罪，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小云，若先生能带着小云一同修行，也算了解柳某的一桩心事了，小云悟性一般，我也不奢求他能修行成仙，我只希望他能跟在先生身边，好好地活下去。”

林寒歌闻言，心里满是酸楚，他也很为难，情理之间的冲突，是最折磨人的，顾得了理，就不一定能顾得上情，他现在也能慢慢地体会到柳长东在尸尤开出条件后那种左右为难的心情了。

林寒歌看着眼前满脸决然的柳长东，也是点了点头，他明白，柳长东是想通了，柳长东是为了自己的儿子着想，而林寒歌既然选择了让柳长东站出来面对自己的罪行，就得成全柳长东的选择，这是现在自己唯一能帮柳长东的了，要是让自己救下柳长东，免去他的死，柳长东虽然会活着，但他要面对的会是永恒的愧疚，还有这些失去孩子的人们所带来的怨念，那样只会给他带来更多的痛苦。

见林寒歌点头，柳长东对林寒歌拱手作揖鞠了一躬，表达自己对林寒歌的敬意与感激。

而后，他又起身面对自己的儿子说道：“小云，你也不小了，又饱读诗书，道理你也懂得不少，为父犯下这样的滔天罪孽，唯独以死方能偿还，你要记住，男子汉大丈夫，敢做要敢当，以后你便跟着先生侍奉他的左右，跟随他修行历练，你要带着为父这一份，好好地活着，来生如果还能当你的父亲，我一定会把我没有尽到的责任都给你补回来，孩子，有缘来生再会。”说完，柳长东便大踏步的朝刚才在镇广场上祭拜的人们走去，路过林寒歌身边时，他还跟林寒歌对视了一眼，正色道：

“先生，小儿拜托了。”

林寒歌也严肃的点头，沉声说道：“放心吧，我会尽我所能，你本性不差，又有大功德加身，想必投胎后也能投到一户好人家，若我能遇见你的转世，我会将柳青云带去找你的。”

柳笑川闻言，疲惫而略显红肿的双眼涌上一丝惊喜，对林寒歌笑了笑便继续朝那些人走去，林寒歌看见他的双眼，不自觉地扭过头去，也抹了抹藏身于自己眼角深处的那些晶莹泪珠。

“父亲，不要！”柳青云大喊着，他听明白了，也懂得柳长东刚才对林寒歌所说的“赎罪”指的是什么了。

也不顾身上穿着带来的不便，柳青云像疯了一样的要往前走去阻止柳长东，但是被身旁的柳笑川拦住了。

“柳笑川你干什么？！我不能就这么看着我父亲死去，你快让我过去！”柳青云急声大喊。

“诶。”

负手站在柳笑川身前的林寒歌叹了声气，手中微光凝聚，看着歇斯底里的柳青云，他屈指一弹，光团飞掠而出，当光团融入柳青云的体内时，柳青云只感觉到浑身一僵，动弹不得了。

林寒歌眼神复杂地看着柳青云，说道：“不得不让你先冷静冷静，你现在情绪太冲动，等你冷静下来分析，你会发现这是对你父亲，也是对你最有利的赎罪方式。”

泪水不断地流出，柳青云除了痛哭，也没办法帮助父亲什么了，他恨，恨自己无能，恨自己为什么会染上那场重病，让父亲不惜一切也要救治自己，他好恨！

摇了摇头，林寒歌便转头看向已经走到镇广场**的柳长东。柳长东看着眼前这些失去孩子的人们那憎恶、仇恨的目光，神情坚毅地说道：“各位，对于柳某的所作所为，言语已经无法表达柳某对你们的歉意了，对不起大家，因为柳某，你们失去了你们最爱的心头肉，掌中宝。今日，柳某唯有一死，才能偿还自己的罪恶，柳某对不住各位！”

说完，柳长东便朝着同样坐落于镇广场**的官府衙门冲了过去，一头撞在衙门的石柱上，重重地倒在地上，鲜血开始在地面扩散，在地上那些石砖花纹间流动，缓缓地勾画出一副血腥的图画。

那些原本对柳长东仇恨不已的人们面面相觑，他们逐渐冷静了下来，他们不禁思考着，柳长东的死究竟带来了什么？

看着父亲撞墙而死，柳青云也昏死了过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林寒歌叹了叹气，让柳笑川将之扶起带回玉晴书苑，自己走去柳长东的尸体前，为他撰写咒文，让他可以投胎投到一户好人家，以报此生善缘，他相信，天道自公，惩罚了柳长东的恶行，自然也会奖励他的善举，自己只不过是个媒介罢了。

只不过林寒歌不知道的是，柳长东撞墙的那一刻，魂魄就已经出窍了，这不是柳长东自己做的，而是仙宫上的两位大能为之。

仙宫……

金色氤氲冉冉飘荡于云海之上，不少仙人在云海之间漫步饮酒，好不自在。

在云海深处的易天府内，林老和玄苍正看着光幕里的林寒歌和柳长东，玄苍手上光芒流转，似乎是在隔空抓取着什么，不一会儿，一道虚幻的身影被玄苍从光幕内拽出，静静地漂浮在林老和玄苍身前。

若是林寒歌看见这个虚幻的身影，他肯定能认出，这就是方才以死赎罪的柳长东！

虚幻的柳长东呆呆地看着林老和玄苍，他自然清楚，能将自己的魂魄强行牵引而出的，必然不会是平凡之辈，因为这等手段，连林寒歌都无法使出。

林老和玄苍看着柳长东那副呆滞的模样，又相互对视了一眼，最后玄苍对柳长东正色道：“柳长东，你在凡界乐善好施，积德无数，本应有好的结果，却因我仙宫的疏忽而没有及时兑现，终酿恶果，对此我二人深表歉意，若非此次我们的徒儿在凡界发现你，我等恐怕还被蒙在鼓里，也感谢你，让寒歌成长了，现在，我二人以仙君之名，封你为仙宫易天府巡守，在仙宫的日子不好待，希望你能恪尽职守。”

柳长东愣住了，仙君，眼前的两位竟然还是仙君？自己的善缘居然如此应验，让他怎能不愣，更何况还成了仙宫巡守，虽然这个职称在仙宫属于最基层，但好歹也是一员仙官，自己未曾修炼居然也成了仙？

更加让他震惊的是，林寒歌之前挂在口中的师长，居然就是这两位仙君，这让他更加震惊了。

林老和玄苍笑了笑，继续说道：“你因善生恶，虽说罪孽深重，但情有可原，更何况还有我们仙宫疏忽在先，此事就如此了解了。还有，你不必再为那些孩子内疚，他们已经被我等收了上来成就了仙童，也算在你的功德头上了，这一切是你应得的。”

安抚了柳长东，玄苍欣慰的看着光幕里的林寒歌，感叹道：“想必寒歌也会因为此事有所收获吧，以人界之广袤，自然无奇不有，这次的事情还只是人界的冰山一角，未来还会有更多的考验等着他。”

林老出奇地没有反驳他，而是扶着长须，看着光幕里的林寒歌，慈祥的笑着……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