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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换了人间小说:寸草心 作者:闻鸣轩主 更新时间:2019/5/14 12:54:33 (本故事纯属虚构) 沈涧秋苏醒后发现自己正躺在部队医院的病房里,“涧华……涧华……”他首先喊出来是兄弟的名字。 “医生,他终于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这是谁?难道是兄弟沈涧华? 沈涧秋依稀看见面前有个模糊的人影,“大桥……大桥……不要炸……” 沈涧秋感觉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浙江医院的干部病房也是这样的。他的入党介绍人景善正坐在他的床头关切地看着他。 “我是……是……**……特务吗?”沈涧秋起初是对着苍天在发问,这会景善在旁,他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把握住对方的手问道。 “不是!”景善斩钉截铁地回答:“你是我们党坚强的战士!” …… 一群造反派在高喊:“打倒**沈涧秋!”“打倒特务沈涧秋!” 在嘈杂的叫喊声中,沈涧秋脖子上悬挂着的小黑板上又多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字“特务”,这会连起来读就是“打倒**、特务……” “我是特务吗?”沈涧秋对着景善再一次发问。 “不是!”景善毫不犹豫地回答,为了让他宽心,补上了一句:“那个中统的王者才是货真价实的特务。” 王者?对了,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沈涧秋那天也是躺在病床上,只不过房间里挤满了伤员,相当嘈杂,与浙江医院自然不可同日而语,然而,对一个刚从昏迷中醒来的病人来说,没有什么多大的差别。 三十多年前的病床前也同样坐着景善,那时的他只不过比沈涧秋大五岁,但显得老成持重多了。 沈涧秋睁开眼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涧华……涧华在哪里?” “走了。”景善平静地回答道。 “走了?去哪儿了?”沈涧秋那没有血色的脸抽搐了一下。 景善发现了这一变化,“跟国民党大部队走的,也许这会已经到了台湾。” “台湾?这么说他还是跟着他们的师长走了?那么,桥怎么样?” “炸了。”景善平缓地说。 “炸了?嗨!这下他可就成了历史的罪人了,这个涧华啊!糊涂。”沈涧秋那没有血色的脸更加惨白,两道剑眉朝**紧促如展翅的大雁。 “只是象征性地炸了几个口子,并没有多大影响通行,解放大军已经顺利渡江解放杭州了。”景善刚才之所以平静,那是怕引起沈涧秋的激动,从而引发伤口裂开。 “什么?杭州解放了?”果不出景善所料,沈涧秋一听此言,激动得脸色开始红润起来,他说着就想坐起来,到外面去看看。 “别动!”景善硬是将沈涧秋按捺下来,“你身上的枪伤还没有闭合,需要静养,听医生的。” “枪伤?这里是……?” “这里是解放军的野战医院,你先好好养伤,到时候我来接你。”景善和颜悦色地回答。 “野战医院?”沈涧秋有点纳闷,自己是怎么到野战医院来的? 于是,景善简要地将当时沈氏兄弟与王者对峙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原来,当时情况紧急,沈涧华就势在地上一滚,同时迅速从腋窝底下掏出另外一支手枪,一枪就击中王者的天灵盖,这是一名师长警卫所应有的技能;王者当场毙命,但他临死前还是扣动了板机,……沈涧秋出于爱护兄弟的本能,扑上去想替兄弟挡这一枪,沈涧华眼疾手快,用脚绊了兄长一下。其实,沈涧华已经躲开了王者枪行走的路线,沈涧秋这么一扑,加上王者为了躲避他扔过去的茶杯,视线偏上,手中的枪口也是偏上,枪的行走路线并不是原先在心脏部位,而是在肩部,还是那只曾经烫伤的手所在的肩部,沈涧秋受伤的部位就在此,所以他当场就晕厥过去了。 沈涧华正要将兄长送往市区医院,景善带着地下党的同志也赶到了。 “阿哥……你还是那个阿哥,为什么那么傻?总是考虑我……”沈涧华哭喊着,正欲抱起沈涧秋,“你以为我躲不过王者的子弹?” “沈连长,你这是要将涧秋送哪儿去?”景善一个箭步来到沈氏兄弟俩面前,俯下身关切地问。 “你们是……”沈涧华一只手提着枪,另一只手抱着兄长,警惕地问道。 “我们是涧秋在浙江大学的同学,听说他今天来找兄弟沈连长您,现如今兵荒马乱的,我们不放心,就跟着来了,刚才听到枪声,才知道你们在这里。”景善镇定自若地回答,“您这是准备怎么办?” “送我阿哥去城里的医院。”沈涧华定睛仔细审视了来的几个人,见他们果真书生模样,对沈涧秋也没有恶意,便缓缓地将手枪放进了枪套。 “不行!”景善并不赞同沈涧华的想法,“沈连长,您冷静地想想:王者如今已死,涧秋又受了枪伤,城里的特务难道不会怀疑吗?” “这……”沈涧华一时间马上反应过来,他瞅了瞅在自己怀里的兄长,脸部已经没有什么血色,自己忧心如焚,便问景善道:“哪……哪怎么办?” “我们还是将涧秋送到对岸去吧!”景善毫不犹豫地回答。 “对岸?**的地盘?”沈涧华有点警觉起来,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手枪,神情紧张起来。 “请沈连长放心。对岸的**是不会加害平民百姓的。”景善直截了当地回答。 “你……你是**?”沈涧华紧张起来,他想去摸枪,见景善他们人多,他抱着兄长来到一块大石头跟前,选择好了有利的地形,然而,他怀中的沈涧秋正在此时发出了痛苦的**声。 “沈连长,我是**,你阿哥也是**。”景善见沈涧秋的伤势不轻,当机立断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您阿哥的伤不能再拖了,否则……” 沈涧华已经没有什么好考虑的余地了,他迟疑地问了句:“你们能确保我阿哥的性命安全吗?” “放心!”景善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姆妈和妹妹在嘉兴南湖边摆烟摊为生,等我阿哥醒来,拜托你们告诉他。我可是回不去了……”沈涧华向景善交代了母亲等的下落。 “您完全可以和阿哥一同去寻找母亲的。”景善还想晓以大义。 “不了!”沈涧华双眸朝北方凝视了一番,干脆地回答:“自古忠孝不能两全。” 说罢,沈涧华将阿哥扶到了景善带来的伙伴背上,再仔细地瞧了瞧兄长的伤势,将刚才临时包扎的布条又扎了扎紧,整了整自己的衣冠准备告辞。 “沈连长,人各有志,我们不再强求。但请保护好钱塘江大桥的安全,那可是属于人民的财产。”景善试探着说道。 “我自有分寸。”沈涧华撂下了这样一句话,径直走了。 …… “学长,涧华他们没有将钱塘江大桥炸断,这样去台湾,他们的上峰难道不会怪罪吗?”沈涧秋身上有枪伤,苏醒后的思维却是相当的清晰,听景善这么一说,他反而担心起兄弟来。 景善会意地一笑,“放心!不会有事的。此桥的爆破点唯有茅以升先生知道,没有第二个人能够找到,抗战那次便是如此。” 沈涧秋此刻才恍然大悟,“这么说他们对杭州解放也有功劳?”他竭力想替兄弟说些公道话。 “那是当然。”景善替沈涧秋捏了捏被角盖好,“这其中你的功劳最大。” “我……我……”沈涧秋被说得不好意思起来,他扭捏地将头蒙到了被子里。 景善向医生、护士交待了几句,走了。 一个多月以后的钱塘江畔六和塔里,景善和沈涧秋再一次聚首,他俩都穿着军便装,凝神地望着江面。心潮澎湃,犹如钱塘江潮水般地涌动。 浩瀚的钱塘江水,将杭州与萧山分割成北南两岸,钱塘江大桥则犹如一条巨龙横亘在江面上,使两岸有了通途。 这座由桥梁专家茅以升主持设计的大桥,是我国自行设计、建造的第一座双层铁路、公路两用桥,横贯钱塘南北,是连接沪杭甬铁路、浙赣铁路的交通要道。大桥如虹飞架南北,铮铮铁骨肩负重任。 这座大桥与六和塔形成了杭州西湖独特的一景。六和塔位于西湖之南,钱塘江畔月轮山上。北宋开宝三年(公元970年),当时杭州为吴越国国都,国王为镇住钱塘江潮水派僧人智元禅师建造了六和塔,现在的六和塔塔身重建于南宋。六和塔又名六合塔,取“天地四方”之意。宣和五年,塔被烧毁。南宋绍兴二十四年重建,清光绪二十五年重修塔外木结构部分。六和塔的名字来源于佛教的“六和敬”,当时建造的目的是用以**钱塘江的江潮。塔高59.89米,其建造风格非常独特,塔内部砖石结构分七层,外部木结构为8面13层。清乾隆帝曾为六和塔每层题字,分别为:初地坚固,二谛俱融、三明净域、四天宝纲、五云覆盖、六鳖负载、七宝庄严。 六和塔外形雍容大度,气宇不凡,曾有人评价杭州的三座名塔:六和塔如将军,保俶塔如美人,雷峰塔如老衲。从六和塔内向江面眺望,可看到壮观的钱塘江大桥和宽阔的江面。 沈涧秋跟着景善从塔内拾级而上,但见面面壶门通外廊,各层均可依栏远眺,那壮观的大桥,飞驶的风帆, 苍郁的群山, 赏心悦目。 宋郑清之有诗句云:“径行塔下几春秋,每恨无因到上头”。 沈涧秋和景善当下正是站在六和塔的顶层,俯瞰着钱塘江这条巨龙。 “呜……”汽笛的长鸣声,惊得几只栖息在塔顶屋檐上的鸟儿抖动起各自的翅膀,纷纷逃避。但只见,一列装载着军用物资的火车正在缓缓地由北向南驶过下层奔赴前方。 “这么说,大桥已经修复了?”沈涧秋瞪着一双大眼注视着江面半晌,问景善道。 景善指了指近处的大桥,“基本上没有什么影响,解放大军正是从这里由南向北进城的。” “解放了?我们解放了?”刚刚伤愈的沈涧秋喜不自禁,他握紧了景善的手,印证这“解放”的事实。“学长,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人民当家作主人了!”景善附和着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江、这桥、这塔,勾起了沈涧秋的思绪。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沈涧秋瞅着江水,想到了兄弟,不由得吟起了弘一法师的《送别》,吟着吟着,景善也加入其中,和他一起吟唱了起来,两个年轻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想兄弟了?”景善了解沈涧秋此时的心情。 “还想我妈和两位妹妹。”沈涧秋当着景善,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就像当年和于子三那样交流。 “她们在嘉兴南湖边上。”景善想起了沈涧华当时的嘱托,便安慰沈涧秋道,“眼下嘉兴已经解放,组织上也会帮助你去寻找亲人的。” “感谢学长!感谢组织!感谢党!”沈涧秋回馈说。 “如今解放了,涧秋你有什么打算?”景善瞧着沈涧秋那双明亮的眸子,试探着问道。 “想再读点书,为建设新中国服务。”沈涧秋不假思索地回答,末了,他又追问了一句:“组织上有什么考虑?” “如今刚刚解放,百废待举,千头万绪,尤其缺乏干部。摆在你面前的有二种选择:一是继续留校深造,将来在学业上有所成就,为国家贡献聪明才智……”景善说到此处打住了,他并没有急于往下说。 “哦!”沈涧秋频频点头,他耐心地想听下文,没想到景善却停了下来,他不由得着急起来,“那么,二呢?是什么?” “二嘛……去**团校。” 景善开宗明义让沈涧秋做选择题。 “**团校?”沈涧秋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个学校,他好奇地问道。 “**团校是1948年9月在当时的**所在地——河北省平山县建立的,为新中国培养了一大批青年干部。眼下,刚刚解放,无论是杭州,还是全国都需要大批经得住考验的干部来充实我们的队伍,今年招生的是第二期学员。我们觉得你也是合适的人选,只是……”景善说到此处又一次欲言又止。 “学长,只是什么啊?”沈涧秋不知道景善想说什么,他好奇地追问了一句。 “你读大学才二年,还没有毕业,恐怕对自己而言会有些损失。”景善在沈涧秋的追问下,终于将顾虑说了出来。 “感谢组织上和学长为我考虑。”沈涧秋此刻彻底明白了景善为什么说话一直吞吞吐吐的根本原因,“我的第二次生命是党给的,更何况子三学长未竟的事业还需要我们去实现,我真想像孙悟空那样,变出好多人来,替子三学长等先烈为新中国多出一份力,只要组织上需要,我个人的损失算不了什么。” 望着沈涧秋真诚的模样,景善也为之感动,自从于子三牺牲以后,一直是景善在跟他联系,在斗争中成长起来的沈涧秋已经与自己成为真正的同志加战友,“好吧!涧秋同志,你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学长别太夸奖我了,与子三学长比,与您比,我还差得很远,所以需要经历考验,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决不辜负党的期望!”沈涧秋诚恳而又坚决地回答。 “好!后天出发,你先去准备一下。”景善将新的任务说了出来,“涧秋,说说看,你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做?” “学长,我明天能否去一趟嘉兴?我想……我想……”沈涧秋将自己这些天来的心事道了出来,但又有些不好意思。 “涧秋是想去找母亲,对吧?”景善一语道破了沈涧秋的心思。 “嗯!涧华跟国民党走了,母亲和两个妹妹怎么样?我迫切想知道究竟,请允许我在临走前去一趟嘉兴。”沈涧秋感激地看了景善一眼,他由衷感谢景善,自于子三以后,景善是自己的入党介绍人,同时在关键时刻一次次助自己化险为夷,教会了自己对敌斗争的方法和谋略。 “可以。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景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些钱硬是塞到沈涧秋的手里,“替我问候伯母和全家!记住后天要准时出发,我到火车站来送你。”见沈涧秋还是不肯收钱,景善又补上了一句,“放心,拿着,或许路上有用。这也是我个人对伯母的一点心意。” 沈涧秋告别景善,立马赶往火车站,买了张车票前往嘉兴。 与母亲一别十余年,对母亲的印象最深的莫过于她的大脚和那双长满硬茧的双手。母亲的大脚是冲破封建桎梏,拯救父亲的杰作,而母亲的双手,则充分体现了母亲的忍辱负重、顾全大局、勤俭持家,母亲的关爱一直萦绕在沈涧秋的脑海中…… 在记忆中,母亲每日从早到晚一刻也没有空闲的时候,从买菜、淘米、洗菜、做饭以外,母亲似乎一直在勒鞋底。家中孩子多,为了减轻父亲的负担,几个孩子的鞋子全是母亲亲手制作的。大凡家中的破布、布条,都是母亲的宝贝,一点也舍不得扔掉。她时常用一块木板抹上浆糊,将破布等整齐地粘贴上去,放到太阳底下晒干,然后按照孩子和大人脚的尺寸,一一裁剪,一些多余的布块母亲还是不忍抛弃,再次利用,然后用针线一针一线地将鞋底扎实,扎好了“千层底”,再去市场上买点黑色的布料当作鞋面,一针一线地将鞋面缝到鞋底上,完全可以这么说,这一家人的鞋子就是母亲千针万线缝出来的,为此,她老人家手上起茧了,还时不时地不慎被针头扎破。 涧华玩皮,一双鞋最多只能穿二、三个月,而涧秋却可以穿上半年,说心里话不是沈涧秋不想玩,而是作为家中的长子,他懂事得早,他心中唯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可能地延长穿鞋时间,让母亲少操劳。邻里街坊总说,这沈氏两兄弟一文一武,相得益彰。这一说法倒也得到了印证,长大后国共两党、一武一文,但从此却要隔海相望,唉……也不知道涧华去台湾一切可好?他还能回来吗? 火车“吭哧吭哧”慢吞吞地前进着。沈涧秋的思绪又一次带到了童年时光。 母亲的双手虽说做针线活落下了硬茧,然而一旦做起点心来,却如巧手一般,丝毫没有影响。包馄饨可是母亲的拿手好戏,她会将肉沫剁得很碎,再加上青菜煮熟后同样剁碎拌上姜末、葱末,然后打上一个鸡蛋拌匀,稍起油锅后盛好待用,一张张馄饨皮在母亲的手里听话地翻卷着,变成了芯厚皮薄的形状,放入锅内一煮,如朵朵莲花绽放,只不过那是绿绿的莲心,黄皮或白皮的莲叶,甚是好看。母亲分给每一个小孩的馄饨是一样的,就连“小三”甄月娥的两个孩子也不例外,这更令“二妈”张来香由衷敬佩。 沈涧秋不由得咽了下口水,仿佛吃到了母亲包的馄饨。正是在如此这般美好的回忆中,沈涧秋到达了嘉兴。 嘉兴的八月(农历七月)天,正是江南七月流火天。 沈涧秋直奔南湖而去,一路上知了在不停地歌唱,岸边的柳树像害羞的姑娘耷拉着脑袋,农田里的稻香隐隐约约地飘到鼻腔中来,沈涧秋身上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用手一摸却有许多小小的颗粒,他想咽一下口水,却是干巴巴地,忽然,一个熟悉的乡音传来,“卖菱角、莲藕啰……”,这声音是那样的亲切、自然,莫非? 循声寻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望无际的莲叶烘托着几个含苞欲放的荷花,那阵式真如杨**所吟“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那不是母亲包的馄饨吗? 一个女人的背影就在荷花旁,那会是母亲吗?沈涧秋的心跳倏地加快了…… (未完待续) (2019/05/14)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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