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5章 自杀的伪证（5）

尸体从案发的午夜一直耽搁到第二天的清晨，腥臭味已经逐渐开始在房间里暗暗涌动。孟常似乎也不愿再多做延误，准备继续勘察。

他做了一个准备向下蹲的动作，却没有完全地蹲下去，只是冷不丁的问了李妈一句。

李妈，像饭堂里的这种杯子，多久会刷一次？

像王宅这样的大户人家，当然是一顿就要洗一次了。根本不会留着脏杯子过夜。你没看到连那地板也被洗刷的光亮照人吗？李妈回答。

那倒是，那太太的杯子一般都是放在哪里呢？

整个王宅盛红酒的玻璃杯，都放在一楼的消毒柜里。像我们这种下人，虽然很少能喝到像样的红酒，但用它喝点饮料的机会还是有的。整个夏季，太太也经常拿一些冰镇的饮料来犒劳我们。

嗯？像你这样说，那就是玻璃杯都放在消毒柜里，谁都有拿来使用的可能了？

是的。

那这样就实在太奇怪了？谋杀的可能性基本能被排除掉。孟常看着许周浦说道。

蒋英在旁听到这句言语，不禁有些垂头丧气，如果真是自杀，那这起案子实在是普通平常，根本算不上是一件奇案。于是他焦急地提醒孟常说：孟常，你可要看清楚了，你所说的自杀的根据是什么呢？

孟常把目光停留到蒋英的脸上，表情严肃而诚恳，不过两道眉毛依旧紧紧锁着，昭示着孟常依旧在苦苦思索。你想啊？如果是有凶手谋害，必定是当天晚上下毒，因为隔天玻璃杯就要被清洗掉。而当天晚上宅里的下人都在一楼吃着晚饭，那位年轻的小姐也已经匆匆远去。根本没有可能存在的嫌疑人。那么，按正常观点看来，她是死于自杀。或许这案子已经没有查下去的必要了。

蒋英一脸不快，嘴巴紧紧地抿着，上眼睑压得很低。他似乎对这起案件抱着很大的趣味。于是又与孟常争辩着说：你又怎么能知道那位女士不会在离开之后潜回王宅呢？

不错，孟常低声回应，但她是第一次来到王宅，对建筑的结构并不了解，潜入本身就带有极大的困难。再加上如果真是她投了毒，杯子的使用者在事先并不清楚，这时就有很大的误杀其他人的可能，免不了把自己处于不利的地位。如果我是凶手，我一定不会选择这种笨拙的方法。

孟常啊，你再勘验一下，看看是否还有其他的佐证。

嗯，那是自然的。现场不勘察完毕，我怎么敢妄下论断呢？所以我说的是基本可以断定。孟常此时轻轻地点了点头，似乎是在对蒋英的话予以回应。

只见孟常在黑色牛仔的裤兜里摸索半天，掏出了一个他经常使用的放大镜，然后跪在地上在房间的边边角角处不停的观察。

太阳逐渐升高，热烈的光线从饭堂东面的窗口照射进来。屋子里变得愈加明亮。

饭堂的**摆着的正是王太太丧命时趴着的桌子。这张桌子是银白色的，通体透亮。上面雕刻着一些青色的荷花，古朴典雅。桌边摆着的是西式靠椅，椅背呈棕褐色。孟常上前用手试了试，靠背十分柔软舒适，必定也是价格不菲。

饭堂东面的窗口下摆着一张比人稍矮的棕色木柜。上面摆着几个盘子，里面盛着一些瓜子，话梅，以及一些常见的水果。看来是用以招待来客，以及自家的日常享用。

孟常一只手扶在柜子上，一只膝盖跪着，脸紧紧地贴在地板上，艰难的用放大镜向桌子的下面瞧。忽然，他发现桌子的下面有一张折叠的废纸，他感到不解。谁会把废纸丢到这种蹩脚的地方呢？

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他决定先把它掏出来看一看。

孟常起身环顾四周，冷峻的目光向门后张望了一下，看到了露出的栗色扫帚。他走过去把它拿过来，然后伸进木柜的底下。

许周浦问：孟常兄，你在掏什么呢？是又发现了一些线索么？

我也不知道，纯粹有些好奇。

不久，白色的废纸团终于被掏了出来。

蒋英匆忙跑到孟常的身边，捡起纸团来看。刚刚打开，他不禁吃了一惊，因为纸上的标题赫然印着“遗嘱”两个大字。

蒋英讶异的大叫一声：“哎呀！又急忙招呼孟常上前来看。

看来是自杀无疑了，连遗嘱都已经被安排好了。蒋英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落，一张脸面无表情地耷拉下来。嘴里也吐出了一口重重的呼吸声。像是赴死的邢囚临刑时的哀叹。

反观孟常，一张脸起先是疑虑而严肃，继而渐渐地露出一些微笑，不久，他竟然放声的哈哈大笑起来。

许周浦在一旁看着白纸，似乎并没有找到什么值得开心的地方。他难以理解孟常为什么发笑。

谋杀！这是谋杀！哈哈哈，这个可笑又聪明的凶手！

原本寂静的饭堂里这时回荡着孟常粗犷的笑声，反而更加让人觉得阴森恐怖。或许这也就是知识分子口中的“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的境界。

蒋英注视着他说：孟常啊，根据你刚才的推断，这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没有下毒的机会，就连那个曾经来访过的外客，也被你排除在外。再加上你刚刚搜查到的这份遗嘱，更是王太太自杀的证明，你现在怎么在发现遗嘱之后匆忙改口，反而说成是谋杀了呢？

蒋英啊蒋英，我们都被他巧妙地骗了。这个凶手可真的很有些智慧，我现在敢断言：“它就是一个谋杀案，而且是一个布局精巧的谋杀案。

孟常，你今天说话怎么有些颠三倒四，一会儿说成自杀，一会儿说成是谋杀？你可得拿出证据说话！

前面是我判断错了，不过正是这张遗嘱出卖了凶手，让我做出了与刚刚相反的判断。不可不说，这张遗嘱不仅不能证明太太自杀的可能，反而暴露了凶手的阴谋，不可不谓之：“画蛇添足罢了。你想这遗嘱是死者用来表达遗志的书信，必定要放在显眼的地方，现在怎么会在不容易被发现的桌子底下呢？这一定是凶手的毒计可以预先料想到死者必定会喝下那氰化物，为了伪装成自杀。他预先写好放在桌子的地下。他知道警察一定会对这间房间完全清查。

蒋英又问：那你说是谋杀，那凶手可是傍晚来的女子？

我看并不是，这张遗嘱必定是凶手的伪造，字迹一定与太太的相似，否则就达不到凶手预想的效果。这个我们一查验自然明了。那位小姐既然刚来，自然不能立即模仿太太的字迹。所以说，那位小姐的嫌疑可以完全排除。

那你刚刚说过即使有人下毒，也不一定能准确杀死死者，反而会打草惊蛇，引起警方的注意。这时不是依旧解释不通么？

不，完全解释得了。你看这凶手能模仿出太太的字迹来，必定是与太太非常熟悉的人。或许他已经了解了太太用杯子的习惯，所以具有相当的把握。这屋子里的人都值得怀疑，一个都不能放过，最好要逐一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