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云遮雾障 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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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看着伪军架着莲子走进这个后院的，等全留和灵奇冲进来后，才发现这汉奸家的院子真不少，院套院，房挨房。他们转迷宫似的转了几个院子，最终在一个院子的一间厢房的地上，看到了一根绳子，和一枝干枯了的石榴花。

捧着这朵干花，灵奇手颤抖了，那个临别的清晨，是他把这朵花簪在她头上，没想到这么久了，她还一直保存着！，如今花虽在，人却生死不知，诸物思人，怎不令人悲从中来！

全留也认出了：那日崖上救她下来，娘给她洗血衣时，从衣服缝着的内兜里，取出过这朵花和两枚银圆，那时花是那么艳。后来娘又给她缝进了衣兜。他就是因此才知道她喜欢石榴花的，从此无论采药还是打猎，碰到石榴树苗，他就会为她移栽到家中，见到石榴花，他就会采上一朵送给她；现如今，她舍命都不曾丢弃的花，却弃在这里，那她人呢…。会不会？

“我去作了那混蛋！”全留一把从蹲在地上的灵奇手里夺过石榴花，冲了出去。

前院的战斗已经结束。其他俘虏愿意参加八路军的，就留下，不愿意的，保证不在给汉奸鬼子作事的，也都放其回家，只有汉奸队长和几个头目被绑着蹲在墙根。全留冲了上去，揪住汉奸队长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提溜起来，灵奇也冲上去，连踹带踢打，边打边问：你把莲子弄哪去了？

“和他废什么时候话，直接杀了他！”全留说着从背后就抽出了砍刀，吓得看守的战士一把搂住了他。

汉奸队长也吓得浑身哆嗦：“什么莲子呀，我不知道呀？”

“老乡，不能打，我们有政策！灵奇，注意纪律！”身后的指导员也喊了起来，灵奇这才住了手。

“什么政策，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他害死我媳妇我就该杀了他！”全留被战士搂得动弹不得，气得大喊。

“那姑娘是你媳妇？”连长也过来了，问全留。

“是！”全留和灵奇同时回答，回答完后，俩人互看着对方，都怔住了。

“窦灵奇，捣什么乱，我是问这老乡呢！”

全留看了那个一直陪着他寻找莲子的女子，原来他就是窦灵奇，莲子一直寻找的丈夫，还男伴女装！

“就是我媳妇！……。要不是你们拦着，我早就进到这院里，就能救了她，可现在她不见了，不见了。都怪你们，都怪你们！”

全留喊着，疯了一般，完全失去了理志！一直以为自己能平静地看着莲子回到灵奇的怀抱里，但现在，当他直面失去莲子时，他才觉得他根本不能！因为莲子是他的心，是他的命！不！如果只是心，只是命，那莲子需要，他会毫不犹豫地把心掏出来给她，为她他不会吝惜自己的命；但他永远也不会为命舍弃莲子。莲子，莲子，现在每喊一次这名字，心就会痛一次，痛得他双手抱头，**着蹲在了地上。

看着全是留这样，指导员和连长都觉得很难过。可再看看自己的战士灵奇，就觉得不对了。难道那个叫莲子的女子，有什么魔法吗？怎么这俩人去搜救一趟，回来人都得了魔怔一样。人家老乡吧，情有可原，是人家老婆，可以你窦灵奇是怎么回事呢？挺机灵的一个小子，今晚见到那莲子时神态就不对，差点暴露；这会，连喊三声，竟跟没听见似的。噢，现在头是转过来，但怎么人眼都直了呢？

连长本来还想问问具体搜救的情况，一看窦灵奇那魂不守舍的样子，就帮他扯下假发，挥挥手让他归队了。

在接下来消灭镇上汉奸守军的战斗中，灵奇像一头尾巴被烧着了的牛犊，疯了一般横冲直闯，一改平素战斗中的机灵，反而是哪里枪声最密集，哪里炮火最猛烈他就往哪里冲，那情形，就像是专门去找枪子吃似的。

战斗结束，他病了，高烧40度！烧得满嘴大泡，咽喉通红，声音嘶哑。指导员来看他：你说你在那满是硝烟的战场上大喊大叫，你不嗓子发炎，谁嗓子发炎？

他嘴唇上下翕合，终是没说一字。

好友墩子来看他，发现那个年少阳光的灵奇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沉默少笑、面色苍白目光呆滞的僵尸。

“怎么了。灵奇，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他摇撼着他的肩膀，希望把他从幻觉中摇醒。

许久，他眼珠转了过来，笑了一下，对墩子说：“莲子，她嫁人了。”顿了顿又说“不怪她，那人救了她的命。”说完，一口黑血咳了出来，吐了墩子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