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云遮雾障III

（3）

莲子是在八路军打下汉奸院子前，被人救走的，

她二次被架回后院，两个看守准备再次将她捆起来时，莲子突然说：

“我饿了，你们帮我把桌上的饭热热吧。”她知道，她必须抓住这最后机会。

　“怎么？醒过劲来了？本来吗，女人早晚要有这一回，顺承点，少受罪。”年老伪军说着，端着桌上的条盘，走了出去。

“我要吃饭，你就别绑我了，不然我怎么吃呢？”莲子对那个年轻点的伪军说。伪军想了想点点头，关上门站外守着。

不一会饭菜就热好了，年老的伪军端着条盘进了门，莲子突然从门后跳出来，把他手中的条盘向上一掀，连饭带汤扣他一脸。趁他抹脸之际，拉开房门就向外冲。

“往哪跑，就防着你这一手呢！”门口那个年轻地的伪军早有防备，直接搂住了莲子的腰，抱着她就往屋里掼，屋内的那个年老的伪军也一边抹脸一边上来抓她。

“放开我，放开我！”莲子踢腾着，挣扎着。一只手死死抓着门框不肯松手。

“放开她！”随着一声断喝，一个年轻人站在莲子的面前。

“二少爷，不该您的事，您别管”年老的伪军说着，并不停手。

“现在还关不关我的事？不放开她，信不信我打死你！”天哪，这年青人居然将一支盒子炮顶在了那个年青伪军的头上。另一支手也拿着枪对着年老的伪军。

“二少爷，别、别、开玩笑呀，那枪保险可开着呢。”年老的伪军率先退回了屋里；年轻的那个也放下了莲子；莲子急忙躲在了这个年青人的身后。

“回屋，你们俩都回屋去！”年青人命令道，待两个伪军都退回到屋里，他顺手关上了门，把门从外锁上了。然后拉着莲子就跑。

“二少爷，二少爷”身后的伪军拚命摇晃着门，大声喊着。但庭院深深，且后院没人，前院的伪军都喝得烂醉，他俩的喊声没人听到。

汉奸家的院子真多，出了后院。七拐八绕的转了几个巷子，最后将要拐进另一所套院时，莲子收住了脚：你要带我去哪？

青年回过了头，笑了笑：“去地道，逃命！”

大户人家都有逃命的地道。就像灵奇家，不也有一个地洞吗？可是，素不相识，他凭什么救我，带我出逃？

“我听他们喊你二少爷，你是那汉奸的……”

“我是他的亲弟弟……。不过这不是我自己选的！”年青人苦笑了一下，又接着说了一句：“至于我和他是不是一样的人，这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那谁说了算？”

“你，或者是别人，大家！”青年说罢，伸手来拉莲子，被莲子一手打脱：

“我不跟你走！”说罢莲子扭头就要跑，这时外面，准确地说是前院方向一阵吵喳，喊声伴着零星的枪声此起彼伏。

“跟我走，他们可能发现追上来了，再不走你我都没命了！”不由分说，青年强拉着莲子进了这所院，向一个窑洞奔了去。

窑洞里一个妇人举着一盏马灯，站在墙边。墙上有一个扒开了的洞口。

“娘，你怎么在这里。”

“我给你照着点亮，快下去吧。”妇人说着，把灯递给了青年人，帮着莲子下了洞，然后开始把洞口的砖茬上。

“娘，你也下来，不是说了，让你回娘家吗！”

“只要你好好的，娘就放心了！”妇人坚决向洞里的青年摆了摆手，然后继续她的工作。洞口渐渐被封死了，之后又听到上边有挪东西的声音。青年叹了口气，拉着莲子走了。他不知，他的亲娘，他父亲的小妾，在帮他逃走后，自知那个汉奸队长，这家如今的掌门不会放过自己，所以竟然在自己屋里上了吊。幸亏八路军救得及时，才捡回一条命。

地道出口连着山里的一条深沟，莲子在青年的带领下一口气跑到沟的尽头。一条宽广的东西大道横在眼前。青年向黑暗处拍了三掌。一会从树后，山石后走出三位青年，其中一位对候家的二少爷说：

“还以为你不来了！”看到莲子，他楞了一下“这位？…。”

“是那个汉奸新抢来的，没想到这么巧，回来就碰到他，还抢了人，要不是不会耽误这么久。”

“那枪，搞到了吗？”

“有，只是不多，怕被发现，只拿了四把。”说着，候家二少从腰里掏出三把递给了对面的青年。

青年们看枪的空档，候家二少问莲子：“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

“你们去哪里？”

“延安！”正在摆弄枪的几个青年，停下手，一起看着莲子和候家二少：“是呀，小…。同学，和我们一起去吧。那里才是抗日的中心，是中国的希望所在！”

候家二少也充满希望地看着莲子。

莲子摇了摇头，她不是他们的同学，也不知延安在哪里。

“那…以后如果你去，记得找我。我叫候相庭。望其相背的相！”

“我叫莲子。”出于感激，也出于礼貌，莲子主动报了姓名。

“莲子！名如其人一样纯美！”他赞叹着同时从衣兜里拿出几枚银元，放进她手心。

“我不要！”他却握住莲子打算缩回去的手，并把她的四指合向手心：“汉奸的钱，不拿白不拿。”说完，又嘱咐了一句“以后多加小心别再让他们抓住了。”

青年们走了，莲子站在坡上，向他们挥手，看着他们迎着初升的太阳，快乐的奔跑着，跳跃向前，心也随之变得开郞明亮起来。不知怎么，那个候家二少的身上，总有几份灵奇的影子。灵奇当年也是这样快乐的投奔光明去的吧？唉，如果不是因为窦家爹爹，莲子真想也汇入他们的快乐的笑声里，融进他们的阳光中。想起了窦家爹爹，莲子轻叹的了口气，那个家，处处陷阱她真不想回去；那个永远都笑着，却时时背后捅刀的女人，她真不想再去面对！可是，不回去又怎么办呢？又该去哪里呢？她慢慢地转过身，期期艾艾地走上回家的路，边走边扭头望着那几个渐渐融进阳光里的小黑点，直到看不见为止。

其时，全留和灵奇刚冲进莲子被关押着的后院，莲子和候家二少钻地道前听到的枪声，正是八路军打下候家大院时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