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突围 ！突围！2

（2）

原以为这次买的粮太差，回来会挨批的后勤部长，却意外得到了旅长的口头表扬：

“回来的正好，赶紧把粮食作成干粮，分发给连队。”司令员边说边和政委一同往操场外走。他们的两个警卫员和两个通讯员也都各牵一匹马在左右跟着。

一阵嘶鸣，一匹火栗色的马冲进了操场。马未停稳就从马上滚下来一通讯员，再一看人和马都是一身水湿。

通讯员向正准备上马的皮司令和徐政委敬了个礼：“皮旅长，王司令请你和徐政委马上到纵队部去。”

皮司令刚才接到总部电报，现在总部通讯员双特意骑马来催，可见情况十万火急。皮司令和徐政委立刻跃上马背，马刚小跑出驻地街口，两位指挥官就双腿一磕，身体前倾，抖擞缰绳的同时，两匹马四蹄腾空，箭一般射向前方。

后勤部长不敢耽误，立刻把刚买回来的粮食分发给各连队，同时叮嘱：能磨成粉的磨粉炒熟，不能磨粉的蒸成菜团，分发给每一个战士。

战士们拿到干粮的同时，都预感到，一场大战即将开始了。

中原军区第一纵队的司令部，在离皮旅驻地50多华里的泼驼河畔一个村子里。皮司令和徐政委赶到时，军区王司令正在司令部院外焦急地徘徊，等候着。看见他们，王司令松了口气，然后领着他们进了院子。

穿过院子前往作训室时，皮司令看到院里的人出出进进，许多人在整理文件，打包束裹。

“司令员，决定了吗？”刚进作训室，皮就急切地问道。

王司令从口袋里拿出一份电报给他“这是**和中原局的指示！”电报大意：蒋介石不顾全国人民殷切的和平愿望，决心挑起全国内战。通过截获的敌电报及内线送来的情报得知，围堵在桐柏解放区四周的国民党30万部队，将于6月26日对我中原部队发起总攻。妄图再来一个“皖南事变”，把我中原军区6万多抗日将士绞杀怠尽。为粉碎敌人的阴谋，主力部队将立即突围。

在皮和徐看电报的时候，王司令一直不停地用右手摩沙着他那著名的大胡子，这是他在思考或者下决心前的一个习惯动作。

皮徐看完了电报，把电报还给他时他竟然没有接，还在那里摩沙着。

“首长，有什么任务尽管交待，我们一定不会辜负党的信任和重托。”

王司令停了手，轻轻咳了一声，然后缓缓地，带点迟滞和凝重地说到：“为保证主力顺利突围，需要留下一支部队作掩护………纵队党委经过讨论，并报经军区批准，决定由你们担任这次掩护任务。”说到这里他顿住了，看着年青的部下。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是他的爱将！太行山上骁勇善战的常胜将军！以一千人的兵马，突破黄河，深入敌后不到一年的时间，发展壮大到近一万人。创造了全国19个优秀抗日根据地之最优秀的豫西根据地！他和他的部队一直是中原军区剑上钢，锋上刃！可是现在却为了全局需要不得不留下他们。留下，面临着什么样的凶险？中原军区6万之众尚需突围以避敌锋芒，而他们将以不足七千（部队南下时，留下了许多地方武装，所以到达桐柏解放区时，豫西支队实际人数为6千多）的兵力死命阻击敌人三天！一万对三十万，一万人肉之躯抵抗飞机大炮，全美式装备武装到牙齿的三十万钢铁大军，这样的不对等战斗，三天后，等待这支部队是什么，还用问吗？亲自送爱将赴死，怎能不让王司令痛且不舍。

“首长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皮和徐看出了王司令的为难，他们不约而同异口同声，向王司令表达了坚定的决心。

“你们还有什么困难，需要总部帮助解决的？”一旁的戴政委插话问到。

“困难肯定有，不过总部比我们困难更多，我们自己能解决！”

实际上总部又能有什么解决办法呢？不过总部还是从不多的经费里拨出了一大部份，给了皮徐旅。钱被放在了随皮徐一起来的通讯员的马背上。

送皮徐出门时，隐隐地皮听到了一阵丝乐锣鼓。

“哪里还在唱戏？”

“嗯！是总部专门招待来调停的美国代表和国民党专员的。请了大戏班子，打算唱一出好戏给他们看！”王司令一语双关。

“今晚这出戏是总部唱的，明天起往后三天就要由你们来唱了，你们的戏唱得越精彩，演员演得越像，才能有效的迷感住敌人，给主力成功突围争取时间和主动。”

“明白！”皮徐回答。

临上马时，王司令突然轻声地，像是随口说了一句：“你们几个人，回去抓紧各准备一套便衣……。”说完不看两位部下的脸，只看天色黑沉的远方。

皮扭头看了一下王司令，又扭过头来和徐对视了一下，之后敬了个礼跨上了马背。

出了村子不远，在准备驰骋之前，皮对徐说了一句：“我们不准备便衣！”

徐扭过头，看着年青的兄弟坚定的目光，从马背上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手：“对，我们不准备便衣！”

他们身后的通讯员和警卫员听到了他们的话，先是一股热浪打湿了心头：这就是他们的司令员！这就是他们的政委，危难时刻他们永远和战士们在一起，生死与共，不离不弃！随之心又往下一沉：不准备便衣，就是抱定了必死的决心，连身经百战，素有常胜将军之称的司令员都决心赴死了，将要到来的是一场怎样的殊死之战？

天边滚滚乌云，空气凝重压抑，暴风雨就要来了！

当晚，即1946年6月24日凌晨2点，震惊中外的中原突围战役开始了。

据后来当地的老百姓回忆，那天晚上八时，军区为招待美国来的军事调停团，及国民党方面的谈判代表，特意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演出，不仅军区文工团表演了话剧，歌舞，还请来了省会的大戏班子来唱戏。军区首长悉数作陪，戏演到很晚，直到深夜11点多才结束。所以戏演完后，整个镇子的村民都睡得很沉。一点动静都没听到。更别说那些大鼻子的美国代表了。这正是中原军区统帅部特意安排的。让国民党方面误以为**还在寄希望于他们的谈判和调停，并不知道他们的绞杀已准备开始，所以才盛情招待他们。在他们略带得意的笑容安睡时，中原军区6万人马已人不知鬼不觉地向西行走了二百多里，接近了国民党军队的第一道封锁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