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外交法庭对塔尼娅的判决相当迅速。

不远千里而来的风精灵代表们，听闻塔尼娅的刺杀事件后，立刻赶到了联邦**，这一批风精灵的代表中甚至包括塔尼娅的两个兄弟姐妹。

但是，并没有人想帮塔尼娅开脱。

之前也应该有说过，风精灵的领导者们并不想和人类有任何矛盾，而塔尼娅的刺杀行动也并不是任何上层人物指示的。

“不管怎么说，对于我族族人，在和平时期进入贵邦领地进行这般可耻行径，我等深感抱歉，”风精灵代表——其实正是塔尼娅的哥哥，上在法庭上，看着瑟瑟发抖的塔尼娅，丝毫不留情面，“但是这件事情并非由我族任何人指示，完全是塔尼娅的自发行为，与我族希望同贵国和平共处的愿景背道而驰，为此，处置她的方法按照你们的规则来就行了，希望贵邦不要将此事迁怒于我族。”

来到法庭的人类法术学者，对塔尼娅的言辞进行了测谎判定后，也基本确定了塔尼娅的行为纯粹是一场自主性的闹剧，而不是一场人为策划的暗杀，也没有更多的政治因素在其中。

“总体而言，并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情，我想只要由我们妥善处理，对于我国和你们风精灵的关系不会产生任何影响的。”法庭法官摘下了眼睛，看向了席位另一边的萨奇侯爵，“作为原告人的萨奇侯爵，您有什么其他想法吗。”

“并没有，”萨奇板着那张一如既往无比阴沉的脸说道。

“感谢您的宽容，先生，”塔尼娅的哥哥看着萨奇，内心极为复杂，“不过另一方面的话，我也希望先生在尼尼波特森林的计划可以再多加考虑。”

“我会的。”

萨奇冷冷地回应。

“很好，那么被告人，风精灵塔尼娅，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呜呜呜。”

心理年龄低到爆的塔尼娅，站在原地哭个不停，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好吧，判决下达，根据联邦法案第七十四条，谋杀未遂者，塔尼娅——入狱进行为期十年的劳动改造！以上，休庭！”

就这样，塔尼娅被带到了联邦北部的一处监狱。

“……从今天开始，你就得在这里生活了。”

这座监狱的结构和规模相当庞大与复杂，它是由一座古老的城堡改建而来的。这座城堡曾经在十三年前的战争中连接着最边境的罗勒要塞，发挥过非常重要的作用。

“根据这里的规定，你是外族人口，允许你独占一间牢房。”

“啊？不要吧，一个人没人聊天那真的很无聊的！”

“你可以闭嘴了，赶紧给我进去吧。”

监狱的守卫狠狠地拉开房门，一把把塔尼娅扔了进去，随后立即关门，将牢房锁死了。

“反正也就是10年而已，对你们精灵来说，应该也不痛不痒吧。“

“唔……”

塔尼娅瘫坐在地上，气呼呼地看着门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脚步声渐渐消失，显然守卫已经离开了。周围迅速变得安静了下来，安静得让人有些寂寞。

“所以……到底又是什么地方出错了啦……”

身上的衣服也被替换掉，变成了棕色的，破烂的囚服。虽然比起之前自己的斗篷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就是了。

塔尼娅站起身，开始四处观察监狱。

“……好黑哦。”

四周被混凝土完全封死，地板和墙壁都是混凝土。房门就是一整块大钢板，只有一个小小的窗口和外界交换空气，就算是最精明的矮人被困在了这里恐怕也束手无策了吧。

周围的光线暗的恐怖，却没有人可以一起说话。

塔尼娅坐在自己的床上，内心简直要死机了。

就算自己是风精灵，在这种地方待10年也太可怕了！而且还是个只有一百岁的，年幼不懂事的风精灵！人类这种族群对方外乡人的手段真是太残忍了！

“啊啊啊啊啊可恶啊！”

“我真的不想呆在这里啊我要出去啊！”

“来个人啊！随便来个人啊！把我从这里弄出去啊！！”

“你TMD很吵欸！！！！！”

突然一声从另一侧传来的怒吼，把塔尼娅震到了。

“……啥？”

塔尼娅寻声望去，不知道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但是声音很闷，估计应该也是从某个牢房里发出来的吧。

从床上赤脚跳到地面，塔尼娅悄悄看向两侧的墙壁，四周黑的吓人，根本没有足够的光线看到墙上有任何东西，但是塔尼娅却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墙上一定有什么特别的，让她在意的东西。

结果不出所然。

在右侧墙面的墙根向上的位置，塔尼娅摸到了一处拳头大小的洞口。

“这是……”

如果按照位置来推断的话，这个洞口的另一侧，也只不过是另一间牢房而已，而且那里的光线比自己这间更加黑暗，从这边看过去，根本就是连一点点光线都没有。

“……这里面……有人吗？”

塔尼娅蹲下身子，瞪着大大的眼睛企图从小小的洞口捕捉到另一侧的所有信息。风精灵在黑暗中的视野能力是相当优秀的。

然后，就在塔尼娅的右眼几乎要将洞口望眼欲穿之际。

洞口的另一侧，突然出现了——

另一只眼睛。

“欸？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面对突如其来的恐吓，塔尼娅毫无防备，整个人连滚带爬朝着身后翻了过去。

“什么……什么鬼啊！！吓死我啦！”

“什么什么鬼啊，你这家伙真的很吵啊。”

“呃？”

令塔尼娅意外的是，洞口的那一侧传来的只是非常正常的男性声音。而且从音色上判断，这和刚才喝止自己的家伙，应该是同一个人。

“你……你是……？”

塔尼娅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重新向着小小的洞口一点一点靠近过去。

“你也是……被关在这里的囚犯吗？刚才在洞口看我的人是你吗？”

“你是不是傻啊，我不是囚犯难道还是守卫吗，被关在这么黑的地方？”很显然，这个人的脾气相当暴躁，一言一举都透露出强烈的不耐烦，“而且你那句话算什么？什么叫在洞口看你？难道不是你闲的没事先看我这边的吗。”

“啊！是这样子的！不好意思！”

“……”

意识到对方是和自己一样的正常人之后，塔尼娅长输了一口气。

“实在是太好了，我还以为自己要孤独地呆上10年呢，这样子至少还有个人可以一起说话，我运气好好哦。”

“呵，反正对你们这些长寿精灵来说，十年就跟没有一样吧。”

“啥？？”

听着这句似曾相识的话，塔尼娅被洞口另一侧的那个人震惊了，她赶紧又爬到洞口，对着洞口喊了起来。

“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我风精灵？”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精灵，但是我知道你肯定是精灵，这个看一眼就知道了，你那边光线那么好，我随便就能撇到你的长耳朵。”

原来我这边的光线还算好？他那边的环境该是有多黑暗啊。

塔尼娅忍不住想到。

“啊……啊啊……原来是这样子吗，原来是这样子哦。”

塔尼娅歪了歪自己的脑袋，看着洞口另一侧的眼睛又消失了，只剩下一片黑暗。

“啊呀，这个，怎么说呢，隔壁的这位先生你……还在的吧？”

很担心眼前这个人的出现只是自己一时间的幻想，塔尼娅忍不住反复询问了起来。

“干嘛？”

对面传来一句冰冷的回复，但是却令塔尼娅瞬间安心了。

“哇，真是太好了，”塔尼娅笑嘻嘻地趴在洞口，完全放下了警戒心，大摇大摆地对着洞口之外的另一个人说起了话，“既然我们被关在了一起，那也是一种缘分啊~我是来自尼尼波特的风精灵，叫我塔尼娅就好了。”

“……呵呵。”

对比塔尼特的热情，另一侧的态度实在是有些冷漠。

但是这浇不灭塔尼娅兴奋的心情。

“我啊，听我说啊，我可是很厉害的，我被关到这里，是因为去刺杀了这个国家的萨奇侯爵哦！”

“呵，是吗，那你估计是失败了吧。”

“对对对！”塔尼娅又一次被这个人的智商所折服，“你怎么知道的？”

“你要真有本事能把萨奇弄死，那估计就是死刑了，怎么可能被送到这里来关个10年。”

“……唔。”

塔尼娅虽然有种被自己侮辱的感觉，但是能言语中感觉到另一侧的这个男人，好像对联邦的各种事情都非常清楚的样子。

“你好像很清楚联邦的事情哦？你是人类吧？”

“废话。”

“感觉你心情好像不是很好哦。”

“我特么本来睡觉睡得好好的，突然你那边又是开门又是关门，你自己还一直在那边哭啊喊啊又吵又闹的和神经病一样，你这让我心情怎么好起来？？”

“诶？？居然是我的原因吗！”

说的和开玩笑一样，但是塔尼娅此刻的内心是非常内疚的。

“请接受我的道歉！我真没想到我的到来会给你造成这么大的困扰！”

“闭嘴吧你，你这家伙真的废话好多啊，就不能安安静静地一边去凉快吗！”

可惜塔尼娅的嘴遁依旧不依不饶，似乎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别着急啊先生！我们才刚刚认识呢！你也和我说一点你的事情嘛，你是犯了什么错才进来监狱的呀？”

“如果你不是精灵我可能真的怀疑你这人脑子有坑，”可以听得出来，洞口另一侧倒是没有之前那么强烈的怒火了，而是转化为了一股深深的无奈，“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们风精灵都是这副德行。”

“风精灵都是这样的吧？”

“不，你不要胡说，风精灵根本不是这样子的，你要么就是个特立独行的神经病，要么就是个没大没小的小孩子。”

“所以说先生你到底是犯了什么事情进来的？？”

“呵呵。”

结果又是一声嘲讽。

“你问我是犯了什么事情进来的？那我就这么告诉你吧：盗窃，杀人，抢劫，贩卖走私非法商品，研究禁忌学术……我干的就是这些事。”

“什……什么？？”

塔尼娅听到之后，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你……你做了这么多罪大恶极的事情吗！！太不知廉耻了！简直就是对社会危害过度的极端作恶分子！！你……你到底是谁啊！！”

洞口另一侧，突然沉默了。

“……？”

随即，之前在黑暗中隐隐浮现的那只眼睛，又一次出现了。

“先……先生？”

塔尼娅之前并没有看清楚，但是现在，那只眼睛完完整整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可真的是要把自己吓一跳，那是一只血红色的，充满了不详与恐惧的痛苦，即使在一片黑暗之中，那瞳孔依然散发着诡异与不安的光芒。

可怕的是，那只眼睛现在所凝视的，就是自己。

“你知道，对一个胜利的人来说，最有趣的战利品是什么吗？“

“……啊？“

“不是什么名誉，也不是什么财富，在战斗中胜利的人，最伟大的战利品，就是对敌人的诋毁。败者之所以为寇，就是因为胜利的天平没有给到自己。如果一个人被打败，那他就不得不面对来自胜利者的一切精神攻击——他会捏造你的丑闻，造谣你的过去，败坏你的品行，撕毁你的名誉，对于胜利者来说，让失败的人通过各种方式名誉扫地，简直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所以，我的一切被外面的人以讹传讹，而我自己也变成了你们口中的恶魔。”

“……先生……你……你说什么？？难道你……”

“即便是风精灵，对我的事情也是有所耳闻的吧。”

洞口另一侧又一次传来笑声，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嘲讽的笑，而是带了几分自嘲的，干涩而无奈的笑声。

“是的，没有错，我就是他们所说的那个大魔王，他们眼中的穷凶极恶之人，残忍的社会至敌——里恩·佩佩尼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