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绿人（中）

"看这个,"塞巴斯蒂安恶作剧地说。

接下来的部分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它代表了塞巴斯蒂安。当萨曼莎走过去完成最后的检查时，他向前走去。他又咧嘴笑了，朝她的方向点了点头，我记得他脸红了，因为在他张开大嘴之前，我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对不起，小姐?"他天真地说。

"是的，先生,"她说，身子靠近一些。她的香水闻起来清新干净，我惊讶地发现这个细节让我的记忆留在了纸上。

"你估计我的朋友有多大?"他说，熟练地抑制住了笑声。

她明亮地瞥了我一眼。我的双腿几乎折叠到胸前，以适应前面座位后面的空间，我的长身体意味着我选择了靠过道的座位，因为它至少允许我在飞机起飞后伸展我的一条腿。

"哦......大概?"她带着幽默的笑容提供了帮助。也许她认为塞巴斯蒂安想撮合我和她。不太可能，因为就在那一刻，我的妻子和我的宝贝女儿正在家里睡觉，度过又一个出牙困难的不眠之夜。

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想到艾芙和她**牙的问题，它把我从这些可怕的记忆中解救了出来。这是一个受欢迎的版本。我伸了一会儿懒腰，背部僵直了，我已经紧张地站好位置，因为我花了这么多时间写了这么多。台灯闪烁不定，我在夜色中短暂地精疲力竭，直到黄色的灯光再次亮起。

塞巴斯蒂安冲着空姐萨曼莎咧嘴一笑。"六个六,"他咯咯地笑着说。"你相信他害怕坐飞机吗?"

她终于明白他是在戏弄我，并且假装责骂，她对他摇了摇头。

"别这么刻薄,"她说，把一只温柔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我并没有感觉到。"别担心，先生，这不是一次长途飞行，我向您保证，我们绝对安全。"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是我想对她尖叫的，但是我却把我的恐惧锁在了我的内心。

"一旦我们起飞了，我会给你调一杯特别的饮料来缓解你的紧张情绪,"她眨了眨眼，然后沿着过道消失去检查更多的安全带。

"最安全的旅行方式,"塞巴斯蒂安一边拿出他的记事本，一边沾沾自喜地咕哝着。

飞机起飞后，我们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着飞机起飞，母亲的话语仍在我脑海中回旋。她知道我讨厌坐飞机。她怎么能这样对我？

从我记事起，绿人就是我们家族的一个神话，在我年轻的时候，它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大笑话，一种取笑我母亲精神信仰的方式。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糕，当我的母亲拒绝完全融入我的理性世界时，这种情况变成了一种急躁和愤怒的根源。这不仅仅是一个正常的尴尬的青少年挣扎着应付进入成年的旅程。这是世界的根本冲突。

我想，在飞机起飞前夕，让我如此恼火的是，这通电话是我六个月来第一次与母亲通话，也是我父亲去世后，母亲第一次提到绿人。

他死的时候我十八岁，他五十岁前心脏病发作。这几乎要了我的命。我悲痛欲绝，愤怒，恐惧。在他的葬礼之后，当最后一批客人都离开后，母亲把我带到一边，讲述了绿人的来访。她告诉我，她在心脏病发作的前一天见过他，他去那里是为了警告她父亲的去世。要是她能做点什么就好了。我的反应很糟糕，一个男孩正在酝酿的愤怒变成了一个被悲伤、不理解，当然还有缺乏应对策略的男人。我父亲的死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安慰，我母亲在提出她那可笑的预感时，就把一个爆竹放进装满硫酸的大桶里。我和母亲从那天起一直没有恢复过来，至少直到我写的那次飞行。

我不好意思这么说，但葬礼后的几个月里，我们无法说话而不激烈争吵。不久我就搬了出去，租了一套我负担不起的公寓。那是在曼彻斯特郊区的学生区，夹在一个上了年纪的毒贩和一个单身母亲中间，她有三个孩子，他们的父亲各不相同。这并不是因为贫困地区或者建筑物的破旧不堪。我必须离开。我母亲不承认是她编造了这个故事，我也不相信这是真的。更糟糕的是，我甚至无法接受她用这种方式来应对这场悲剧，理解父亲的突然去世。对我们俩来说，用尖叫来驱散痛苦更容易些。我们成了彼此的情感出气筒。

最终，争吵停止了，但是我们之间的**感更加恶化了，有时我们几个月都没有说话。当我们这样做的时候，感觉很亲切，但是很遥远。

当然，我以前也听过类似的故事。我父亲的去世是我母亲第三次看到绿人，我的童年充满了母亲的回忆。

她第一次遇见他是在她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大概五六岁，她总是把那天描述成完美的夏日。她正忙着在花园里举办一个茶话会，只有她的洋娃娃和填充动物玩具给客人们。她的母亲就在不远处的厨房里叠衣服。我母亲过去常说，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放下了她的布娃娃，看着院子后面的柳树。他就站在几英尺远的地方，在阳光下闪烁着绿色的光芒，尽管除了耀眼的颜色之外，她无法辨认出他的特征，但她坚持认为她知道这奇怪的光芒是一个男人。有趣的是，她从来没有被他的出现吓到过。

她一直相信是威廉，她的祖父从未从第二次世界大战回来，他回到她身边是一个守护天使。没有解释原因，她声称她知道他在那里给她一些安慰。虽然她从来没有见过他，但是她的祖母经常提起威廉，而且我的母亲坚信他就是绿人。"我就是知道,"这是当我长大到可以审问她时，她气愤地说的话。

那个夏天的下午，威廉来到她身边，他们拥抱在一起，我母亲感到非常舒服，这种感觉非常独特，即使是在耀眼的阳光下，她也永远不会忘记。威廉陪了她一会儿，直到她父亲从厨房叫她吃晚饭。我母亲眨了眨眼，绿人不见了。她独自一人参加茶话会。

第二天，她的祖母去世了。

这些年来，这个故事给我带来了许多反响，但是当我等待起飞的那一天，我不能动摇我将要从天上掉下来的想法，我的世界被一个燃烧的金属的地狱吞噬。

回忆使我的血液凝固。我的皮肤在我的衬衫下**，恐惧又回到我身上，就像在飞行的那天一样刺鼻和令人作呕。我啜饮着咖啡，它已经变得像星冰乐一样冰凉。我的脉搏变得柔和了一些，我提醒自己在这杂乱的书房里是安全的。我面对的是一个双层书柜，里面装的不是书，而是dvd。我在黑暗中摇摇头。在那次飞行之前，每次提到绿人都是在一些悲惨的事件之后，甚至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它。但那一天却不一样。在这次飞行之前，没有人死亡，这感觉就像是一个真正的警告。她的说法本身就足以让我怀疑自己的理性世界，而且在很多方面都激怒了我。如果呢？一直是一个致命的想法。

我凝视着书房的窗外，窗外漆黑一片，透过窗玻璃上的灯光，我什么也看不见。事实上，我看到的图像是混乱和恐怖的，我必须集中参考我的母亲第二次看到绿人，所以你有一个完整的神话在这里详细说明。

她当时二十出头，怀有四个月身孕。那时候，我父母在斯托克波特市中心一座巨大的砖砌高架桥附近租了一所小房子。又过了几年，我父亲的印刷业才真正起飞，他们可以搬到更南的富裕的威姆斯洛郊区。那天她一直独自一人，从当地市场带着一些轻便的购物袋回家，尽管她受到孕吐的严重折磨。她停下来喘口气，挺直了身子，泥泞的小路空荡荡的，仿佛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人。她声称感觉到了什么，然后他突然出现了。同样的交易，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拥抱。

在他振奋人心的气氛中沉默了几分钟后，他离开了，她又一个人在泥土路上了。这一次，她怀着沉重的心情走回家，知道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就像她祖母去世时一样。两天后，她流产了，失去了可能是我哥哥的东西。

我母亲坚持认为这些拜访并不是什么邪恶的事情，也不是什么惩罚。她坚信，威廉来到她身边，是想让她知道死亡并不是结束。他在那里给了她超越悲剧的希望，让她的信仰保持活力。

作为一个不相信任何事情的人，我发现这很难消化，特别是在我成年的时候。

我父亲对绿人事件的反应值得理解。他和我一样困惑，一样不相信，但也许更加深情地逗乐了。经过深思熟虑，我不知道他那温和的犬儒主义在我对母亲的信仰的态度中起了多大作用。他总是温和地跟随我母亲的故事，指出她直到流产年后才提到见过绿人。事实上，她第一次谈到这个问题是在我还在蹒跚学步的时候。

我又停了下来，站起来吸了一口气。接下来的部分对我来说不容易写，所以我伸伸腿，绕着桌子小跑几个大圈，然后麻木地回到笔记本前的位置。我不是一个没有任何情感投入的文人，我的胸部收缩，压力在我的头骨里膨胀。我曾短暂地感到非常低落，类似于我过去经常遭受的恐慌发作之前的感觉，在车祸之后的两年时间里，我被迫与安眠药抗争。我使自己坚强起来，疼痛就消退了。我准备好继续了。

我回想起飞机开始汹涌澎湃之前的一个短暂的延迟。虽然上升的过程相当顺利，但这并没有让我平静下来。随着时间的流逝，我越来越相信母亲所害怕的事情即将发生。通常情况下，我会发现飞速爬升到高度是最糟糕的部分，然后我会开始安定下来，但这一次，紧张并没有离开我。我觉得我身上唯一不是木头做的部分就是冰冷的肠子。在这一点上，塞巴斯蒂安仍然乐在其中，一边笑着，一边强调着我的每一寸退缩。

飞机似乎平稳下来，但时间不长。它开始只是持续了几秒钟的吱吱声。我记得那种令人厌恶的恐惧，既恶心又令人作呕，简直无法忍受。飞机再次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这次声音更大了，像是从卧虎潜龙深处传来的**声。我注意到塞巴斯蒂安从他的记事本上抬起头来，为我们的午餐会议做笔记。我瞥了一眼坐在紧急出口旁的萨曼莎，她的眼睛里流露出恍惚的神情。对她来说，这是又一个在办公室的日子，她正经历着这样的时刻，她宁愿呆在世界的其他任何地方。

突然，我们撞上了一个气流，至少我祈祷是这样。她看起来很吃惊，对我的影响就像一颗子弹打中了我的肚子。飞机突然下降，我的胃肯定要从我的嘴里爆裂出来。突然，我无法呼吸，说不出话来。然后传来了噪音，其中一个发动机发出一阵爆炸声。一些加力燃烧室发出挑衅性的吼声，然后是巨大的爆炸声。发动机发出劈啪声，然后熄火了，飞机急速下降。

"我的上帝!"塞巴斯蒂安喊道。

更多的人尖叫起来，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我想再见到汉娜，我想见艾芙，我想让我的女儿了解她的父亲。

接着又是一声可怕的爆炸，紧急地板照明灯开始亮起，氧气面罩像被吊死的人一样从天花板上猛地掉下来。我们直线下降，尖叫声如此巨大，以至于变形了。

我处于真空状态。时间慢了下来，泡沫之外的世界变得毫无意义。我想塞巴斯蒂安不会再说话了。他屈服于自己的恐惧，在我们跌倒的时候，再多的理性，再多的时尚讽刺也帮不了他。

当我们即将粉碎的时候，混乱达到了顶峰。头顶上的储物柜猛地打开了，一个旋风般的垃圾和袋子开始从我身边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