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气数

这鱼钓了又放，不免让人说一句“何苦来哉？”

可不等杨跃开口，老者便淡淡的说道：“老夫观天下气运，已然百余载，百年前，唯你杨家南乾气运算盛，而后又有两大气运者加入，一时无匹。五十年，更是侵吞了多国，几乎是聚天下大运在己身，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

说到这，老者转头看了眼杨跃，似笑非笑的咧了咧嘴：“可如今嘛，杨家出了你们这几个败家的小子，导致大乾气运聚而不凝，怕是再过个三五年，也就要四散而去咯。”老者说完，轻轻拂了拂胡须，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不过还好，那个本该姓王却姓了宇文的小子，倒可以说是你们杨家的福星，是个大气运者，你只要能把他抓着，那你以后的日子，也不至于会很难过。”

老者一席话，听得杨跃可谓是云里雾里，出于之前的震撼，还是恭敬的问道：“先生，那将来小子该如何做，还请先生明示一二。”

老者再一咧嘴，可此次，却是带上了一丝讽刺：“我先来问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个心机深沉的小人，一个空有武力的莽夫，谁该坐那九五皇位？”

老者此话，可谓直指杨弥，杨毅和杨跃三兄弟。可饱览天下之书，待人待物皆可以说是做到尽善尽美的杨弥，就被他说成了一个书生而已？
再说二皇子杨毅，此人极善阴谋，可兵者，本来就是诡道也。怎的就被说成了心机深沉的小人了？

想到这些，杨跃看了看自己，不禁暗暗骂了句：“娘的，我就是个莽夫？”

虽然暗自已经骂了无数遍了，但是明面上还是毕恭毕敬的：“为帝者，自当有大智慧，大能力，能治国，可安邦。所以不管是书生还是莽夫，都没有为帝的资本，否则天下必将大乱。当然，为帝还得承天意，顺民心，小人只为自己谋，当然也是不可的。”

老者不以为意的摇摇头，似乎是对杨跃的说法嗤之以鼻：“你呀，看事情太过浅薄，说的都是一些纸上的道理，也罢，正所谓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也不跟你说太多。你要是不想让你们大乾亡国，那就将我接下来的说的话听好了。”

老者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堆，杨跃听得暗暗心惊，所有的话，也都记在了心里。

“在地肺山中找到那条恶龙，不管如何，一定要将其斩杀，不出意外的话，你们可以赶上它产子，到时如何处理龙胎，是关键中的关键。”

见老者停了下来，杨跃才想开口发问，怎料老者手中鱼竿猛的一甩，鱼钩一颗“气运”果对着杨跃迎面砸来。

“啊！”

一声惊叫，将睡梦中的姜姒吓醒。床上的姜姒十分慵懒的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莫名其妙的看着边上出了一身冷汗的杨跃：“出什么事了？”

杨跃这才意识到刚才原来只是一个梦而已，反应过来的他不免自嘲的一笑：“没事，春秋一梦而已。”

一梦惊醒，便再也没有了睡下的兴致，杨跃披了件披风，走出小院，此时已是深夜，寺中大多的禅房都已经熄灯，只有为数不多的几间还亮着点点灯火。

挑了最大的一间禅房推门走进，这禅房是皇觉寺方丈普玄大师居所。普玄，顾名思义，普而通玄，说起这普玄大师，和杨隆也是颇有渊源。

当时诸国混战之际，天下各地皆是硝烟四起，民不聊生，士子书生都只能跑到不受战火的寺庙中避难。届时杨隆带兵经过皇觉寺，特意卸甲下马到寺中祈福，也就是那时，杨隆认识了还只是一介寒士的普玄大师，那时该叫他的俗名，李思念。

据说两人当时秉烛夜谈，相谈甚欢，次日杨隆乘兴而归，走前给寺里捐了不少香油钱，把他捐成了方丈的关门弟子。数年之后，杨隆打仗打成了大乾的九五至尊，而寒士李思念也念经念成了皇觉寺的普玄方丈。

两人当时所谈何事，无人得知，可今日，杨跃似乎会得到答案。

普玄大师手持一串由普罗子串成的“满意”，这种念珠挂手冬不冷手，夏不汗渍，整个王朝都罕有，是千金难求的妙物。

杨跃推门走入，普玄和尚睁开双眼，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之后便又自顾自的念起经来。

杨跃自来熟的找到蒲团坐下，轻轻瞥了眼小桌上面的棋盘，上面执白者已双飞燕开局，算是十九道中流传已久的经典布局。

杨跃无奈一笑：“方丈，这是要与本王下棋？”可普玄和尚仍是只顾着念经，杨跃对于这个年轻时曾与父皇促膝长谈的老和尚更是无奈，却又不好发火，只能一手执白，一手拿黑，在十九道上玩起了过家家般的游戏。

时间悄悄流逝，普玄手上的念珠也已经转了百余遍，最终还是这老和尚耐不住性子，在心中暗骂了一句：“什么样的泼皮老子就有什么样的无赖小子。”后，总算开口：“严聋子，你在里面睡着了还是怎的？”

这时杨跃才听到内堂之中传来一阵爽朗笑声，这笑声挺爽朗，听的杨跃却是暗暗心惊，房间里竟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不过见到那人的样貌后，杨跃也就立马恍然，在一个都能拿“气运”果钓鱼的人身上，还有什么是不能理解的？

“方才入梦，想必是惊到了乐亲王，还请王爷恕罪。”

杨跃起身相迎，也算是十足的恭敬：“先生如此大手段，本王佩服还来不及，怎能有怪罪一说。”

方才入梦的大显神通，此时却被普玄和尚喊成严聋子的衍龙道人在杨跃对面的蒲团上坐下，右手水袖朝着棋盘一抚，顿时，十九道上的黑白交错只剩下了白子。

杨跃会意，一把将剩余白子揽入手中，执白先者行，杨跃率先起手三六，这一挂角，被无数的棋坛大家誉为最佳侵角。

衍龙道人神情平静，黑子应手九三，与白棋分势相持。接下来九手，两人皆是生搬硬套古人棋谱，规规矩矩。

到第十一手，杨跃白子忽然一断，古语棋从断处生，看到这一手，衍龙道人终于微微停顿，反复推敲以后再落一子。

一局棋，从杨跃早早挑起硝烟开始，也由杨跃早早竖起白旗宣告结束。

一局再复一局，不知一共下了多少局，两人的对弈，从深夜到黎明，再到日出东山。

杨跃也渐渐的占了上风，直至屋外有小和尚敲门请用早膳，杨跃也没开口向衍龙道人询问杨允之事。

真可谓是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