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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那仁花开 作者:老雪 更新时间:2019/3/25 9:18:47

哨所还是那个哨所,一间木头房子,四周铁丝网拉成的围墙,两扇木头拼凑的大门,门前一个绿色伪装网装饰的岗亭,岗亭再往前的路边,一块人高的石碑孤零零的伫立着,上面字迹的油漆已经驳落,依稀能见到“尖兵前哨”四个大字。

那仁执勤点,正是处在中国与哈萨克斯坦共和国边境前沿,挟控三个山口要道的边关要塞。

何原掏出了钥匙,打开了门上的链锁,大家乘着马,逐一进入院中。

陆奈指挥下,大家把马拴到了拴马桩上。拍了拍九两,陆奈心里松了一口气。原本巡逻时带的马料并不多,军马两三天不吃倒没什么,时间久了也撑不住。幸好,那仁已经草色遥看近却无了,虽然还没到草长莺飞的时候,但几匹马的吃食随便够了。

等大家卸下了马装具和物资后,陆奈逐个给军马戴上了马绊子。这种绊子很短,约莫一米左右,用结实的麻绳编成,两头各有一个扣儿,扣在马的一只前蹄和交错相对的一只后蹄上,然后松开缰绳放任它们去觅食,防止它们跑太远。

褚斯山已经开始分工。

何原是油机员,第一时间把埋在地窖里的柴油和发电机挖出来,发电供电。罗雪生带着舒子湛清理一冬的木屋,把被风雪打破的窗纸糊上,房内取暖用的炉子架起来——山里昼夜温差很大,夜里还是很冷的——薛小高捡柴生火,李方酬架设电台,西日阿洪则带着武器已经走上了山头上的观察哨,担任起第一班哨兵。

陆奈放了马回来后,第一时间跑去屋里找去冬留下的食物,幸好那两只羊腿还在,吊挂在屋子正中,已成了风干的羊肉,只是小半袋大米已经被老鼠盗食一空,连米袋都破得不成样子。

直忙活到夜里十一点,大家才就着风干羊肉吃了些压缩饼干,然后倒头就睡。褚斯山向连队报告了情况,本想担负第一天的夜间潜伏任务,被罗雪生劝阻了,让他好生休息,自己则和陆奈带上夜视仪,走出院子,爬上了岗亭所在的山头。

这里是哨所的潜伏点之一,可以观察到三个山口通道和那唯一一条进入那仁草原的路的动静。因为山盗在前,他们不敢大意。山盗当时要选直通那仁执勤哨的路,估计已经被骑马的官兵追上,他们选了其他路,势必要绕上一圈,抵达那仁时,最快也在明日凌晨了。

除此外,几个山口要道有数十个视频监控摄像头,他们白天就进行了检查维护,就算岗亭上的哨兵没发现人员进入,远在连队24小时值班的监控室也会第一时间传来通报。

罗雪生拿出夜视仪观察了一下环境,找了个舒适的地方蹲下,陆奈紧随其后,把枪从背后摘下来,支在眼前。

“咱们多值会儿,让大家好好休息,明天再补觉也行。”罗雪生说。

陆奈轻轻嗯了一声。

罗雪生见他没有要多聊的意思,叹了一口气说:“老家伙……来信了。”

果然,这句话一说,陆奈当即抬起头来,盯着他问:“什么时候?”

“咱们巡逻出发的前两天,司务长拉给养带上来的。”

“他……说些什么?”陆奈忽然意识到这样问有些不对,声音竟然低了下去:“他这些年,怎么样?”

罗雪生又叹了一口气。

“他挺好的。虽然装着假肢,但平时跟常人没什么两样,没事还去健身馆健身呢!”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陆奈瞥了他一眼。

“都挺好的,他还是那句话,过去的都过去了。”

“他……有没有……问我?”

“说了,让我转告你一句话。学好本事,做好本分。”

“就这些?”

“就这些。”

陆奈的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夜风中,那个一脸憨厚,咧开嘴角像枯树上的裂缝一般的“老家伙”的轮廓又显现出来。这些年陆奈通过电话、书信去联系他,起初他还回信,但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再没回复过。连队现在还和他保持联系的,估计也只有罗雪生一个人吧!褚斯山?不知道……

而且更奇怪的是,现在手机这么方便,但老家伙依然只通过书信联络,问他的电话或者社交账号什么的都一无所得。

“他知道你心里的不甘。”罗雪生说:“其实当年的事,不甘的岂止你一个人,我也很不甘,但这件事没什么真相,你没必要再跟褚斯山过不去,他也不容易……”

“你说得我都懂,老家伙的意思我也懂。但我放不下,不只是因为老家伙……”陆奈说着,从胸口又摸出那个木哨子来,慢慢**。

“我知道你们情同兄弟,但你想过没有?”罗雪生目光落在那枚木哨上:“落到山盗的手上,下场……”

陆奈咬着嘴唇:“所以,我要找到真相。”

夜风吹来,凉入骨髓。风中,隐隐带着叹息,久久不散……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褚斯山和陆奈、何原、舒子湛四人乘马牵犬前往科克牙观察点巡逻。

眼见食物不多,薛小高私下里向褚斯山报告了一声,上午便想到去临近的界河里凿冰捕鱼。他从库房里翻出张渔网,拿上一把十字镐,施施然地徒步向界河走去。

界河离哨所有一段距离,薛小高也不急,一路哼着歌儿,踏着矮矮的青草,偶尔还弯腰扒一扒草地上的一种植物,看看它的根茎。

草原上有一种神奇的野花,当地牧民称之为“别克”,官兵称它叫“那仁花”,有些兵纵然叫不上来几种花的名字,但看到那仁花,铁定是认识的。因为每到五六月份,整个那仁草原很快就被这种野花覆盖,它的花期很短,只有短短一个月,尤其是牧民赶着牛羊转场到那仁后,几乎再难看到它的身影。

那仁花的花茎很直,也很脆,最高长到3、4厘米,成熟期有5枚叶子,青色的叶片肥而厚,两侧微微卷起。花朵呈紫色,长出时是灯笼状,绽放时四瓣花瓣向四面伸开,散发出淡淡的青涩香气。

那仁花与一般野花比也没什么特殊,特殊的是它的根茎,成熟的根茎有小拇指大小,白白嫩嫩,生食如同花生,熟吃软软糯糯,与羊肉同炖,尤其美味。虽然至今不知有何效用或药用价值,但很多人都乐意把它叫做“拇指人参”。

草原上的那仁花堪堪长出,离绽放起码还有一周左右,薛小高挖了半天,也没见一个像样的根茎,顿有有些泄气。

薛小高的父亲是大厨,擅长本帮菜,在上海一家酒店当主厨。薛小高入伍前其实并没学过厨艺,当时司务长是看他干活踏实、利索,又长了一张爱笑的脸,才挑他去了炊事班。或许是遗传基因,薛小高学做饭很快,不到两个月便可以上灶掌勺,做了一周的掌勺连队竟然没人尝出来区别。

大雪封山时,薛小高看着连队的白菜、土豆、大葱、萝卜这“四大名菜”,变着花样的弄出了“蒜香土豆泥”“翡翠煲”“葱香钱串串”“网罗一条龙”等创新菜,赶上领导春节乘直升机来慰问,吃得是赞不绝口,开春就把他送到专门的培训基地学习。

一来二去,本想当个特种兵的薛小高拐着弯儿的继承了父亲的衣钵,成了一个名符其实的大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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