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菩提禅院

当时，褚羽路过山路时，还依稀可见那堆堆的白骨，一时恻然。

再到了河边，早已经是冰面重新冻结，可是坍塌过冰面痕迹，还是历历在目。

当时，褚羽也是循着山路，不知不觉直奔了嵩山菩提禅院，钟声敲响，铿锵有力，雄浑威武。

那时，山路间出现了一个倩影，却是那曾经和他斗酒的高丽女子丛媛嘉。丛媛嘉摆摆手，褚羽笑了，走过去打招呼。丛媛嘉喜道：“好，在此看到你最好了，不过今天我不是来斗酒的，希望日后再喝吧。今日我是来菩提禅院办事的，可以同路否？”褚羽点头，说道：“求之不得。‘两人并肩直奔菩提禅院。

菩提禅院里，聚集了诸僧，都是白须飘飘，慈眉善目，坐在了蒲团上，十分肃静。

为首的正是菩提禅院住持御风大师，身边是御星大师，御云大师。

三僧居首，诸僧齐集，坐在禅室里，昂然肃穆。

四处陡然传来了呼啸声，搅乱了僧人清修，接着另一个呼啸声从隔壁传来。

僧侣看时，却是看到两个人抵达屋脊上，对立而笑，一个是福州浮灵门铁莎临，一个是中四道无极门的飘曳大师，两个人在此傲然挺立，俨然没把这禅院诸僧放在眼里。

两个人陡然欺进，接着下落，早已过了三招，却是十分凶猛，宛如猛禽掠地，降龙伏虎。

铁莎临的武功可比陈谦林高多了，身法内力外功都十分精纯，这一手的大通背拳十分厉害，几乎打遍福州无敌手，威名远播于赣州，武夷山和东面的夷州岛。

那时这无极门飘曳大师，也是不遑多让，一手莽金刚拳法，打得满空掌影，叫人赞服。

两个人眨眼间过了十几招，都是宫里精纯，宛如蛟龙遇到了恶虎，十分难分难解。

那时，菩提禅院御风大师发出了嗡嗡的狮吼功，四下里寺院警钟长鸣，山石激荡着剧烈的回音，嗡嗡作响，简直是叫人耳膜鸣响，内心剧震，显然老僧内力雄浑无匹。

两个人斗争戛然而止，那时两人落到了地面上，同时向老僧御风施礼。

御风合什道；‘两位突然驾临鄙禅院，实在令敝处蓬荜生辉，两位此来不知何事，大动干戈？“

铁莎临说道：‘是为了那阳泉杯而来。‘无极门的飘曳大师正色道：“这阳泉杯不在我手，何故与我争持？”铁莎临说道：’不在你手？在哪里？“飘曳大师笑道：‘我不知道，你可去找。’铁莎临还未说话，菩提禅院的御风大师拦住他，说道：”这件事我看有人故意挑拨，不可不察。“

原来当初有人谣传，这阳泉杯落到了无极门掌门飘曳大师手里，故而这时铁莎临前来夺取，进而引发了激战，直至此地。而这时的无极门飘曳大师也是有苦难言，因为他得到的阳泉杯却是假的，所以面对此时铁莎临的纠缠，真是百口莫辩了。

铁莎临说道：“嘿嘿，飘曳大师，出家人不打谎言，你敢在佛祖面前立誓吗？”飘曳大师说道：“我自然没拿到真的阳泉杯，何故为此立誓？”铁莎临叹道：‘看来你还这是心虚胆颤啊？“

飘曳大师微微动怒，那时四周传来了一声娇叱，和两声啸声，三个人落到了当场。

一个是神秀门潜灵道姑，一个是崂山秋炎道人，一个是青城郝俊龚。

这时中四道掌门齐集此地，倒也并非偶然。因为之前郝俊龚就告知了其他三个掌门，在此会齐，应对当时的夺宝危机。可是，不想事与愿违，未及四个人会齐，那宝物早被巫灵道抄了底 了。

郝俊龚失望之下，在嵩山脚下，得遇两人，自然是欣喜若狂，加之闻得无极门飘曳大师也到了这里，自然是闻风而动，上了嵩山，拜会菩提禅院诸僧。

三人和诸僧见礼，那时铁莎临的脸色立时由惊转怒，喝道：“飘曳大师，原来你设局害我？”

飘曳大师说道：“我几时设局害你，这嵩山可是你一路追着我赶来的，不是我诱骗你至此吧？”

铁莎临一时语塞，看看默不作声的御风大师，御风大师说道：“周围既然齐集于此，请到殿里稍作休息。‘一行人到了禅室里，纷纷坐定，小沙弥献茶，几个人都没喝，坐定不动。

忽然御风大师喝道：“何人来我菩提禅院，请现身相见。‘

那时诸人惊诧时，早看到了褚羽和高丽美女丛媛嘉，从梁上飞下，到了诸人近前。

丛媛嘉拱手说道：“大师，有违了，在下高丽丛媛嘉，这位是褚羽。‘

在座的诸人都是一呆，想不到褚羽作为三剑客之首，却和丛媛嘉一个高丽女子，同时驾临嵩山。

御风大师合什道：“女施主你们齐来嵩山，恐怕也是为了阳泉杯而来吧？”

丛媛嘉说道；‘此时无用我讳言，诚然如此，我也想夺下阳泉杯，起码可以叫江湖上少死点人，哎，这些日子放眼望去，恐怕因此死了成百上千的人，我实在不安。’她口言此事，几个道门的掌门都是微显不屑一顾，觉得她沽名钓誉，此来如此说，也只是为了祸乱诸人心神，借机夺宝。

然而这御风大师却不如此想，合什说道：“阿弥陀佛，女施主不愧是高丽剑师童元采的高足，我等自然是愧不能及。”当场之人倒都知道高丽剑师童元采，却想不到这丛媛嘉是童元采的高足，顿时肃然起敬。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就算你不认识丛媛嘉，也断不敢不给童元采的面子。

童元采当年曾经一剑闯天涯，击败了辽西胡族九大高手，挫败了扶余三大剑师的合力围攻。

当时仅凭此战，就可以扬名立万，天下皆知。仅仅扶余三大剑师，都驰名辽东几十年，却都败于童元采之手，可见其剑术之高，内力之纯，都是十分引人畏惧。

丛媛嘉拱手说道：“大师过誉了，我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希望这夺宝之事尽快终结，以免多伤无辜之人。‘那时，铁莎临淡淡说道：’恐怕此事不那么简单吧，姑娘你连同褚羽前来，仗着威名，挟尊师之威，难道是要在中原树立威望，以求万安吗？”丛媛嘉说道：“铁前辈，贵派从福州千里而来，陈谦林死在了邙山古堡，难道你们认为，夺宝之事如此容易，大家都可以无所顾忌了吗？你们错了。”

铁莎临当时冷哼一声，说道：“陈谦林死于何人之手，我已查明，是不是啊，褚羽公子？”

褚羽昂然说道：‘对，当时我是在邙山古堡，不过那机关却不是我下的，而是古已有之，我恰逢其会，不过其时情景，我也是爱莫能助，实在惋惜不已。’

铁莎临叹道：“你褚羽公子一手空灵玄剑纵横蜀州三五年，你说你在邙山古堡，却置我师弟于不义，死于当场，我能够信你吗，能吗？”

当时褚羽说道：“邙山古堡内，不止我一个人，还有那突如其来的千家帮的谢衷雨，我也是始料未及，我当时提防谢衷雨的时候，而你师弟一时闯入了三楼机关下，竟然触发了大网落下，箭簇穿身，我也是无可奈何了。‘铁莎临闻得了谢衷雨之名，倒也信了七八分，说道：’谢衷雨当时夺走了白玉圭？”

褚羽点头，说道：‘我对此并无兴趣，带着它徒然遭来各路豪杰的觊觎，得之何益？’

铁莎临自从闻得了千家帮的事情，就此对褚羽少了不少敌意。因为这洛阳千家帮和福州的浮灵门都是结怨甚深，故而当时谢衷雨都对陈谦林的死十分漠然，可见两派积怨之深。

铁莎临暗道：“那时谢衷雨夺下了白玉圭，可是时隔几天的光景，恐怕早已是时过境迁了，此时这东西到了谁手里，早就是个谜团了。‘他并不知郝俊龚夺宝之事，也不知他遇袭之事，自然茫然若失。

阳泉杯转进了褚羽之手，也为大家所不知，故而大家视线再次转向了那里的三宝。

正是阳泉杯，白玉圭和金元杵三宝。另外两宝不知去向，自然少引起诸人的注意力。

忽然房梁上传来了格格娇笑声，诸人都是骇然抬头，连褚羽和御风大师都没听到任何动静，别人更是骇异非常，诸人看到一个青衣姑娘，坐到了梁上，荡着双腿，肆无忌惮的。

那时，菩提禅院的御风大师暗道；“看来是先天灵道的人，竟然可以将内息调至如此低迷，近乎龟息功的状态，看来是不同寻常了。‘一时合什说道：‘女施主，是先天灵道的人？“

这姑娘却不下来，顽皮的笑道：‘大师，你这里人多眼杂，我就不下去了，这里蛮敞亮的，我坐会儿，好不好？‘诸人真是闻所未闻，还有人敢进了菩提禅院，坐在梁上和诸人叙话的。

而此时御风大师却是眼观鼻，鼻问口，口问心，合什平缓说道：“女施主果真是福至心灵，可以参悟先天灵道妙法精义，老衲自愧不如。嗯，女施主是否带来了鲜为人知的消息啊？”

这姑娘叫做米箍儿，笑道：“大师就是大师，和其他人都不同，一料即准，对了，请问那青城派郝掌门，你的宝物何在？”青城派的郝俊龚登时满脸通红，说道：‘你是什么意思，恕我听不懂啊。‘

米箍儿说道：“嘿，郝掌门可是胆怯了吧，你带着弟子袭击了谢衷雨，夺下了白玉圭，又夺下了之前的金元杵，可是你们是怎么遭遇狼群的，怎么度过冰面的？不必我多言了吧？”

郝俊龚看了看四周三位掌门，才道：‘我不过是恰逢其会，未曾接触到两件宝物。‘

米箍儿甜甜笑道：“就当我没说了，你也是个过路财神啊。‘郝俊龚满脸羞愧。

无极门飘曳大师和神秀门潜灵道姑，崂山秋炎道人，都是闻得此事，稍显惊骇，没想到此事确实如此，怪不得他如此急于召集三派掌门，原来是另有所图，自然心中稍稍不满。

可是，此时郝俊龚的宝物却也不见了，倒也减轻了三人的愤怒和迷茫。

有些事就是如此，同样一个宝物，一件美事，如果落到不相干之人手里，自然不会引起你的嫉妒和不安，但是一旦落到你熟悉之人的身上，你登时会激发嫉妒和攀比之心。

米箍儿说道：‘这件事我也是才知道，大师，这里好闷，我要出去走走，告辞了诸位。’

那时，她就要片腿离开了，那时的铁莎临却是猛然喝道：‘留下吧。’

当时他一掌拍向了梁上坐着的米箍儿，可谓先声夺人了。他之愤懑，是这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竟然独自坐在梁上，如此倨傲，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那时，四周人都是惊诧万端，没想到此时他却是首先发难，一掌拍向了屋梁之上。

这时御风大师陡然身子朝前，一掌竖着拦住了面前的气劲，却是**若掌。

当时这铁莎临面对此等玄功，当时觉得自己的掌力宛如遇到了一个巨大的吸盘，霎时间就将自己这一掌的内力缓缓吸干，直至自己此一掌慢慢消劲，外人看来，宛如他和大师对了一掌，却悄然无声的退却。

铁莎临可是十分敬畏，看到大师出手之际，都是给自己留足面子，不然自己这一掌出去，非是筋断骨折不可。一时羞惭万分，躬身一礼，回去坐好。

那时的米箍儿喜道：‘大师，好一个大般若掌，好功夫，我告辞了，哥哥姐姐，我去了。’

这米箍儿收走就走，一时窜下了房梁，在后窗口一个折身，宛如金丝燕般眨眼无踪。

这时，铁莎临都想：‘就算是我出手之下，也许空然会击断房梁，也是难以擒下此女，唉。“

当时，丛媛嘉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也只好告辞了，几位，后会有期。‘

大师深深一礼，送他们出了这禅院，看着他们离开了大殿。

那时，大师回转，飘曳大师说道：“难道方丈主持真的相信这个高丽女子吗？”御风大师叹道；“人不分贵贱，何分种族，高丽也好，胡族也罢，百年后皆为尘土，难道师兄不曾开悟吗？‘一时令他无颜。

那边的神秀门潜灵道姑说道：‘大师如此说法，岂不是纵容高丽人在此横行无忌？想当年就是朝廷大举进攻高丽，致使功败垂成，然后中原纷扰，其实高丽都是个潜在祸患，不可不察。“

御风大师叹道：“高丽在几百年前，就曾占据辽东六郡，直至扶余和松江之畔，版图之大也是叫我们汗颜的。而中原威权自立，对高丽人稍有微词，故而大加征伐，才有了后来的事情。哎，都是一念执着，害人不浅啊。”那边的秋炎道人说道：“大师之言，我等实不敢苟同。高句丽从来都是崛起辽东，每每在中原衰败时，乘机夺取辽东玄莬郡和西部沿海地区，渐渐抵达扶余等处。可以说，扶余就是其摧毁的，而当时高句丽还是不甘心，企图夺取辽西郡和营州，一时才引起了朝廷征讨，此为实情。”

御风大师叹道：“实情与否，其实和今日之事无关。就算前情如此，也不足以叫我们忌惮高丽全族。高丽再强大，都不可能越过榆关，而至多算个辽东边患而已。如果非要执着名分，分个高下，就和隋炀帝暴政无二了。”当时神秀门潜灵道姑一时说道：“住持还是相信高丽女子是善意的？”

御风大师叹道：‘我也相信，青城郝掌门也是善意的，我不扯谎。‘

当时，闻得此言，郝俊龚汗颜，神秀门等三位掌门都是心中敬畏，一时默然。

诚然，大家都喜欢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揣摩他人的心思，先入为主认为别人是恶意的，而自己是善意的。而大师从客观角度看，认为郝俊龚也是善意的，这是给足他们的面子，几个人都是心知肚明。

几个人都无颜再待下去了，一时和铁莎临前后脚，出了嵩山菩提禅院。

那时，御风大师心头剧震，暗自辛酸，想起了旧日的往事。

御风大师当年也是十分帅气潇洒，风姿绰约，在豆蔻年华在高丽遇到了心仪女子，就要成婚论嫁了。

可是，时不与他，在榆关附近，他和这高丽女子，在那里遇到了自己的大仇家。

激战之下，虽然大师获胜，险中求存，尽数击杀对手十几个人，可是这女子却是战中被杀。

至此，大师十分懊丧，加之情关断绝，就此落发为僧，进入菩提禅院修佛。

故而，他对高丽女子天生就有一种难解的哀怨和痴迷，纵使成佛也如此。

所以适才他才对高丽的事情如此多方维护，简直是超出了诸人想象，诸人自然不知道他的过往之事，难以理解他此时的复杂心绪，一时只好离开了。正所谓：

菩提禅院叶蒹葭，敬明铜殿芍药花。精义纷飞雅致归，妙趣横陈玲珑家。

过往一梦缱绻心，如今枯灯缠绕纱。醉闻高丽伊人来，却是惊起遇莹霞。

当时，褚羽和这丛媛嘉出了禅院，丛媛嘉谈起了此事，说到大师的旧闻，处于都是一时愕然。

丛媛嘉拱手说道；‘我还有事，待得安顿下来，我们再痛饮一番。‘一时两人分道扬镳，而褚羽却忘了提及这怀里的阳泉杯之事了，就此和她暂做分离，心中稍显不舍之意，却也强加克制。

第一次的喝酒经历，和近日的同游菩提寺的事情，都叫褚羽难以平静心绪。

褚羽觉得自己似乎坠入了爱河，初次如此的对一个女人牵肠挂肚的，十分辛酸且迷惘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