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过招

来到后堂，母亲温玉茹和卓梦琳都在，二人看见徐敬之脸色严肃的走了进来，徐子珊跟在后面大气不敢出，二人相互看看齐声问道：“敬之，出什么事了？”

徐敬之也不搭话，自己坐在正位的太师椅上看着徐子珊。徐子珊看看母亲，再看看姨娘，卓梦琳接着问：“老爷，你怎么了，铁青着一张脸，你把珊儿吓着了！”

“吓着了？你问问，是我吓着她了？还是她吓着我了？”徐敬之说着端起旁边的那把紫砂壶喝了一口水。

温玉茹看看女儿问：“珊儿，你怎么惹爸爸生气了？”

徐子珊看着母亲压低了声音说：“我没有啊！”

“你说，你到底在做什么？你不是跟我讲你在市府做秘书工作吗？刚才为什么仲谋远说你是警备司令部侦缉处的什么特情科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你大哥这一年多都在做什么？家里的生意他不参与，整天在外面，你们两个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徐敬之放下茶壶严厉的问道。

徐子珊看看母亲，又看看卓梦琳，卓梦琳看着徐敬之说：“老爷，你小点声音，什么事情你动这么大的肝火呀？让珊儿慢慢讲给你听嘛”

“你们谁都别说话，让她自己说，我拿钱供你们上学，就是希望你们能学有所成，做一个踏踏实实的做学问的人，不希望你们参与到任何政治斗争中来，可是呢？你们又是怎么做的？今天你不给我说清楚，我是不会饶过你的，我可以马上给你们那个什么警备司令部的蒋司令打电话，我让她撤了你的职，给我老老实实的回家来，我就不信这么大的徐家还养不了你一个小丫头了，再过个一年半载，给你找一门亲事，嫁出去，给我安分守己的相夫教子去！”徐敬之瞪着眼睛看着徐子珊说。

徐子珊听到父亲这话，立刻走到徐敬之面前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说：“爸爸，爸爸，您可千万不能那么做呀，我现在是党国的军人，不是平头百姓，怎么能说不干就不干了呢？您别生气，我一五一十的讲给您听”

徐敬之瞟了一眼徐子珊说：“你讲，我和你母亲还有姨娘都听着呢！”

“爸爸，首先我感谢您生我养我又供我上学，就在我上学即将毕业的前夕，正好赶上有人来学校给我们宣讲，我觉得这是一个时代动荡，国民处于水深火热的年代。现在，外强亡我之心不死，内乱不断，这样下去，国家何时可以富强起来？何时可以强大起来呢？所以，我认为我们就应该团结起来，还国民一片安静祥和的环境，只有这样才能励精图治，奋发图强，抵御外掳，强我国民，富国兴邦！所以，我便报名参加了一个社团组织，成为一名军人！蒋总司令还亲自为我们拟定了社团宗旨呢，提倡……”

“够啦，不要再说啦，我知道你说的就是那个什么中华复兴社，或者叫蓝衣社的社团组织，对不对？”徐敬之看着徐子珊大声问。

徐子珊脸上现出骄傲之色道：“爸爸，您也知道中华复兴社，贺衷寒就是我们的……。”

“你不用说下去了，我知道了，我全明白了，这就是一个特务组织，专干杀人、放火、爆炸、敲诈、绑架的勾当！”徐敬之越说越激动，连着咳了几声，温玉茹连忙把茶壶递到他手里说：“老爷，你别激动，慢慢说！”

徐子珊看着父亲脸憋的通红，不由得低下头小声说：“这些您都是从哪听来的，这根本都不是事实！”

徐敬之喝了几口茶看着徐子珊说：“你马上给我退出这个社团，回到家里来！”

徐子珊听到这话，一下站起来看着徐敬之说：“爸爸，我是成年人了，我有自己的选择，我也有自己的信仰，更有自己的主见，我既然选择了加入复兴社，我就会在这里继续做下去，我不会半途而废的！爸爸，请您尊重我的决定，对不起，我不能按着您的意思去做，自古道，忠孝不能两全，如果因为这件事，您不能……”温玉茹看着徐子珊用眼神制止了她将要说出口的话。温玉茹了解自己的女儿，徐子珊生性倔强固执，她知道，徐子珊她宁可离开徐家，也不会离开复兴社。

徐敬之叹口气看着女儿问：“你大哥呢？他是怎么回事？”

“大哥一年前到了上海警察局的谍报科任副科长，因怕您担心，所以一直都没跟您说实情！”徐子珊说。

这个时候，已经站在门外很久的徐子云推门进来，看着徐子珊问：“哦，原来你和大哥一个在警察局，一个在侦缉处，那你不是在市府吗？”

徐子珊看看徐子云无奈的说：“是若松回来以后，把我从市府督查办调到了警备司令部做了侦缉处的特情科长！”

“若松？你说白家大少爷白若松？”徐敬之看着徐子珊问。

徐子珊脸上立刻现出笑容道：“是呀，人家若松黄埔期间就加入了中华复兴社，是我们的前辈，现在又是从南京派回来的特派员兼任上海警备司令部侦缉处长，他回上海的主要任务就是整肃上海秩序，恢复上海新秩序！”

“我这几天天天在报纸上看到这位白家少爷，没想到他居然还做了这么大的官呢？看来上海要无宁日了！”徐敬之说着起身看了看温玉茹道：“子谦已经因为进了警察局而踏上一条不归路，现在白发人送黑发人，难道你愿意看着珊儿再步他大哥的后尘吗？”

温玉茹看看徐敬之再看看徐子珊，徐子珊倔强的看着即将要走出去的徐敬之说：“爸爸，等我把杀害大哥的凶手抓到以后，我就申请回到市府去工作，这可以吧？”

徐敬之头也不回的走到门前说了句：“只怕那个时候，你也已经一脚踏进了鬼门关了！”

徐子珊冷笑一声：“爸爸，您太危言耸听了，我是您的女儿不假，但是你可未必了解我的能力，想要杀我的人还没出生呢”

徐敬之摇摇头走出去，边走边说：“养不教，父之过啊，路是你自己走的，前面是一马平川还是万丈深渊，希望都能悬崖勒马，我不希望再有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看着走出去的父亲，徐子云回头看看妹妹问：“子珊，你能不能跟我详细讲讲事情的经过呢？”

徐子珊看看他一笑说：“好啊，那就先让我这个特情科长查查你吧？把你的皮箱拿来，我要检查”

徐子云这时心中已经非常清楚，眼前这位妹妹已经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而且还很直白的说出要检查箱子，看来，这场家族中兄妹相斗的大戏已经拉开了帷幕。

温玉茹一听徐子珊的话脸上有些不高兴了，她看了看一旁沉默不语的卓梦琳对徐子珊说：“子珊，你这是要干什么？难不成你二哥也成了你要抓的人了？”

徐子珊冲着母亲笑了笑：“妈，我跟二哥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徐子珊说着伸手拉住徐子云的手说：“二哥，走，我帮你收拾一下你的房间去！”

温玉茹看着徐子云说：“云儿，你别惯着她”

徐子云笑了笑冲着卓梦琳和温玉茹鞠了一个躬说：“母亲、姨娘我们出去了！”

整个下午，徐府来人不断，络绎不绝，基本上都是徐福在忙乎着接待和送客。徐子珊和徐子云两个人一直在徐子云的房间里。徐子珊的一双眼睛仿佛想要洞察一切，她看看这里，瞧瞧那里，徐子云看着她道：“徐科长，我已经一年多没进这个房间了，您是不放心呢？还是怕房间藏了什东西，让我发现呢？”

“二哥，说什么呢？我只是看着你的房间有点触景生情，想大哥了，他的房间和你的房间一墙之隔，布置的又都一样，所以我……”

徐子云走过来揽住她说：“我也想大哥，一年多没见，没想到，这次回家，却已经和大哥是天人永隔，再也见不到他了，我这心里……。”徐子云说着鼻子一酸，一滴泪流了下来。

徐子珊一转身挣开徐子云的手伸手替他把眼泪抹去说：“二哥，你别伤心，我一定抓住那个杀害大哥的凶手，为大哥报仇雪恨！我始终有一种感觉，这个杀害大哥的人好像离我们不是很远，就如同在身边一样，总是一晃一晃的在我眼前游动，唉！一年前大哥外出执行一项秘密任务，跟随他去的那些人结果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只有大哥一个人回到上海，当初，我还问大哥呢，其他人呢？他说回来的路上遭到了埋伏，他拼了命才逃回来，好在是仲局长提前派人去接应大哥，那些缴获的物资才安全运到上海。”

徐子云闻听此话心中一惊，他从没听白若梅讲过，组织上派人截杀徐子谦的事情，难道这是徐子谦的诡计？还是徐子珊在试探自己呢？或者真是组织上派人截杀了徐子谦，只是没能夺回物资？看着沉默不语的徐子云，徐子珊问道：“二哥，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大哥为什么会进到警察局呢？要是不去警察局也许就不会……”

“大哥有好多秘密我都不知道，他很少跟我讲他的事情，要是我不这么忙，每天都多跟大哥交流一下，也许我会从中知道很多不知道的事情呢！”徐子珊说完抹了抹眼睛看着徐子云说：“二哥，跟我讲讲你在比利时的事情吧？”

徐子云把徐子珊刚才的话在心中反复琢磨了几遍，现在徐子珊又让他讲比利时的经过，徐子云就知道，自从自己进了这个门，徐子珊心里就没有彻底相信过自己。徐子云点点头，弯腰拿起椅子旁的那个手提皮箱扔在床上对着徐子珊说：“打开它，里面是我这一年来的所以经历和收获，你慢慢看，我先去冲个澡”

徐子珊看着徐子云笑了笑：“真的让我看，没有秘密？有没有女孩子的照片呀？”

徐子云一笑：“你自己看吧，我去冲澡了！”

看着徐子云走出去，徐子珊这才慢慢打开箱子，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挨个仔细看着，唯恐落下一丁点的东西。

好在白若梅想的周到，为徐子云准备的这个箱子可谓天衣无缝，无懈可击。

做事一向仔细而又谨慎的徐子珊足足看了两遍，也没有发现丝毫值得怀疑的地方，这时，她的心中才完全放下心来，彻底相信这位二哥是远涉重洋从比利时刚刚回国的一个书呆子。为了保险起见，徐子珊还特意跑回自己的房间拨打了航空公司的电话，仔细了解了航班情况，经证实，徐子云箱子里的所有物件和笔记、机票等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徐子珊做这一切的时候，徐子云暗中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不由得对眼前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