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超级士兵（10）

黑暗的夜色中，漆黑浑浊的黑海在躁动不安地翻滚涌动。一**海浪喧啸着、连续拍打在岸边的沙滩上，又拖着缕缕白沫急速退走。阴晦的夜空里，层层阴云正在满布积聚着，只剩下一勾细弯的残月和几颗稀疏寥落的星星，勉强洒露出些许惨淡的微光，洒照在海面和沙滩上、几乎照不见任何东西。

微弱的月色和星光下，波涛起伏、浪沫翻覆的海面上，有两条一前一后、被缆绳连接在一起的充气橡皮艇，在汹涌的波涛浪潮间时隐时现着，乘着海潮的涌动、颠簸摇曳地靠向岸边。每条橡皮艇上都坐着8条人影，——分别有6个身穿德国党卫军制服、挎着MP—40冲锋枪的苏军行动人员，和两个身穿轮机工作服、挎着ППЩ冲锋枪的苏军潜艇兵，——正是执行秘密任务的奥古洛夫别动小组和协助组人员！所有人正奋力摇动着蹼桨、向岸边划去。

当艇子已经非常接近岸滩、划水的蹼桨已经碰触到海水里的浅滩时，艇中的奥古洛夫果断地抬手示意停桨、在黑暗中向身旁的姚四喜使了个眼色；姚四喜默契地一点头，随即，又分别向两条艇子里的帕什纳波夫、克利曼诺夫和布季先科耶维奇一挥手：“下艇！前出搜索！”4个人立即从肩上摘下斜挎的冲锋枪、纵身跳出艇外，“扑腾扑腾”踏着齐膝的海水、端持着冲锋枪、向前方的沙滩地上试探搜索出去。

紧靠岸边是一片绵长神秘的杨树林，林中主要密布着20年或30年株龄的欧陆翠银杨树，一棵棵茂密参天、枝叶葱茏；密布的树干间，一簇簇半树高、或1/3树高的“九叶芊”灌木丛，繁盛叠生，或与树干、或互相间抱拢成团；地上杂草过踝，散碎分布着一些叫不上名字来的小野花，树林中到处盈溢着浓郁的树汁葱翠混合着野花淡香的清馨气味儿。整片林丛沿着海岸线的走向、分别向南和向北绵延出去，宽广神秘。

姚四喜等4个人的身影敏捷地三窜两窜、就隐入了黑密密的林丛中，不一会儿便都出来了、又踏着海水跑回橡皮艇边，向艇中的奥古洛夫和**鹏报告说：“都察看过了，没有问题——安全！”

听罢报告的奥古洛夫立即一挥手，在艇中待命的其他别动小组组员们、协助组员和4个苏军潜艇兵，立即都纷纷跳出艇外、拉着艇边上的牵绳、把两条橡皮艇拉进了海边的浅水中，随后便都七手八脚地从艇中搬抬，把装在一口口背囊里的单兵武器弹药、爆破炸药、无线电和侦察监听器材、等行动所需的各种物资器械，都卸载到沙滩上、再由别动小组和协助组的全体人员们分别背负起来。

“好了，谢谢你们！”奥古洛夫转身对4个苏军潜艇兵感谢道，“送我们到这儿，辛苦你们了，赶快回去吧！”

黑暗中，4个潜艇兵的脸都看不清，只听到几个年轻的声音在谦虚爽快地回答着：“不必谢，大尉同志，我们的任务就是送你们顺利登岸，一切都顺利、没有什么意外就最好了！反而是你们——从现在起就要多加小心了，多保重吧！我们回去了。大尉同志——再见！”

“好吧，再见！你们也要小心！”奥古洛夫也不再多话、最后感激简短地叮嘱道。

说罢，奥古洛夫等别动小组组员们和4个潜艇兵合力、把两条橡皮艇推回了海水中，4个潜艇兵爬上去，用信号灯向着远处的海面方向上，有规律地开闭了几轮信号光闪。——就在两条互相拴连的橡皮艇的后部，还拴着一条粗大的缆绳、一直延伸向身后更远更深的海中，连接在海面上1艘处于半潜状态的苏联海军C级潜艇上。约定的灯光信号照过几轮之后，远处海中的苏军潜艇就发现了，随即发动起轮机绞盘、转动回收缆绳，两条橡皮艇便被粗大的缆绳拖拽着、向着海面上潜艇的方向快速靠拢了回去。

于是，到这时，自从4月21日上午乘坐潜艇从敖德萨出发、经过1昼夜多时间的航行，由奥古洛夫指挥的、执行对纳粹秘密基地情报搜集和破坏任务的苏军别动小组、以及协助组的全体人员，终于在4月23日的凌晨1点40分左右，——在罗马尼亚东南沿海、港口城市康斯坦察以南、苏方地图上的“6号海滩”位置，安全顺利地隐秘登陆了。

四下的海滩上和树林中没有任何人，既没有埋伏、也没有接应。——出于登陆安全的考虑，苏军情报部门并没有把行动队伍的正式登陆时间和地点通知给当地情报员，而是“故意”地分别错开了1个小时和1个海滩地区：让行动队伍比“接应时间”提前1个小时、在与“接应地点”相邻的另一处海滩地区登陆，之后沿着海滩再走陆路去寻找接应人员，以便保证接应人员一旦出现“意外”、行动队伍登陆不会“自投罗网”。因为行动队伍上岸后、通过陆路前往接头地点的途中——能够很容易发现该地点周围是否有敌人的埋伏。当然，行动队伍自身的人员也都得到了命令——要向接应人员隐瞒推说“找偏了登陆地点。”

上岸后的奥古洛夫等别动小组和协助组员们不敢多耽搁，全体12人背负着装备器材、端持着冲锋枪迅速钻进了面前的海滨树林。在树林中，一簇茂密遮光的灌木丛下，全体行动人员围拢成一圈、遮挡住任何丝毫的光线外泄，奥古洛夫、**鹏和姚四喜、库珀什涅金摊开地图铺在地上，借着小手电的微光、利用指北针对照周围的地形、在地图上迅速确定了队伍所在的位置。

“我们的登陆地点登得还算准，现在我们就在6号海滩的正中偏南一点儿，”奥古洛夫简短地确认地图后、就立即关闭了小手电，对身旁的**鹏、姚四喜和库珀什涅金说道，“树林外往西500米远，就是我们参照物的村庄。”的确——树林外的西边、一片高埂农田里的500米处，1座黑蒙蒙的滨海小村庄，在子夜中酣然沉睡着。“5号海滩在向北大约两公里多外，还好这片林子是一直无间断绵延过去的，树丛能掩护我们，贴着海岸线过去。现在的时间是将近1点50分，我们马上向北出发，路上会经过1座罗马尼亚军的海防哨所、从那儿通过估计要耽误一些时间——最多两小时一定能赶到。”

**鹏也准确地记住了地图上的区位，他又补充着叮嘱大家：“要注意，从我们这里出发罗军的海防哨所就在大约1公里多外，南边的哨所距离我们也有1公里。按老规矩——斯捷潘中尉走在最前给大家开路，大家一定要牢记行进纪律和联络暗号，严格避开一切意外声响源的灌木、草丛、断枝和枯枝，意外跌倒时严禁喊叫！我和斯捷潘中尉会准确和最提早地发现前方的一切异常情况、并且用暗号通知大家。大家一旦听到，就要立即按计划和纪律——隐蔽和警戒！”

“确实！这很重要！”奥古洛夫赞同道，“在丛林地带里，谢留宾上尉和斯捷潘中尉能够安全准确地引导我们赶路。谢留宾要和我共同指挥全体队伍，开路就要全靠斯捷潘中尉。——斯捷潘，这片树林、这样的林子我们以前没遇到过，很陌生，有困难吗？”

“没问题！走在最前开路，我一个人足够了！”黑暗中，姚四喜带着自信的笑、把握十足地保证说，“我是猎人，这片海边的林子不算复杂，我应付得来！往前走有什么兽声儿、人味儿——都逃不过我！”

“好！靠你了！”奥古洛夫在黑暗中也无声地笑了笑，对于两个中国副手、他总是赋予了最全副的信任和依赖，有时候甚至是把自己和全体人员的生命安全相托付，没有这两个中国人、许多时候他作为小组的最高指挥员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再带上帕什纳波夫——协助你！”

“明白！”姚四喜最后简短地答应了一声。计议已定后，别动小组和协助组的全体行动人员就即刻出发了，参照着林边海岸线的走向、向着北边概略的方向，谨慎地搜索前进而去。

夜，阴得更黑沉了。树林里黑得几乎分辨不出树木枝丛的轮廓，只听见或远或近的蟋蟀和草虫在不知什么方向和角落里、三三两两地细琐低鸣着，夜间活动的猫头鹰冷不丁发出一两声咕噜凄厉的啁鸣；树林外东侧的海滩上，从行动人员们的右边、不停传来一阵阵起伏涨落的海潮声。行动队伍在黑暗的树林中摸索行进，姚四喜和帕什纳波夫就走在队首的最前20米外，前进速度保持得不慢，在茂密的灌木枝叶和林木间穿行开路、警觉戒备地探察着前进的路向，只要确定前方正常、就果断通过；队伍两侧各安排了协助组的两个人，一边随着核心队伍前进、一边担任侧翼警戒；库珀什涅金和克利曼诺夫走在队尾、为行进的队伍戒备后方；奥古洛夫和**鹏等其他人就处在队伍的中心、以便随时策应各个方向的动静。

整支队伍小心地前进着，地面上的草棵子和沙土踩在一步一步地靴子下、不时微声脆响，12双犀利的目光在前进中、从各个不同的角度上、高度警惕地四下扫视着黑暗中各个方向的林丛。

凌晨两点半，队伍经过海边的罗军海防哨所时，全体人员分作两人一组、从哨所的背后、几乎是高架岗楼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爬了过去。直到确认哨所已经远远甩在身后时，行动队伍才又重新列起了最初的行进队形、继续向会合海滩地区赶去。

行动队伍就这么一直摸着黑夜、在树林里隐秘潜行了近1个小时。临近3点钟时，天空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细密碎小的雨滴无声无息地轻洒进树林里、在树冠枝叶间汇聚滴淌、又落向灌木和杂草丛生的地面，发出偶尔零落无规律的、细细的迸溅声。黑暗中潜行在树林里的行动队伍大家身上的党卫军军装很快就被淋湿了，内穿的衣衫也被沁透，里外的衣装又凉又黏、极不舒服地贴在身上；杂草丛生的潮湿沙土地面，踩在一步步迈进的靴子下、不时发出“啪嗒啪嗒”的轻微作响。

凌晨4点钟左右，行动队伍终于在雨中摸着这片沿海的树林、到达了约定接头的地点5号海滩，并且也准确找到了接应人员：4点钟刚过，走在最前的姚四喜凭着猎人的机敏和警觉，敏锐地捕捉到了前方的林丛中、一丝轻声微弱的草木异响，准确的经验和判断让他几乎不需思考就知道“那里有人”！这个判断一经认定，姚四喜立即用几声暗号的鸟叫，通知了身后的队伍“停止前进”；在队伍中心的**鹏，迅速地和奥古洛夫交换了一个眼神儿，便默契无声地一挥手，带上队伍中身手灵活的帕什纳波夫、布季先科耶维奇和克利曼诺夫，向前方迂回摸过去探察。4个人静默地越过姚四喜，姚四喜用手语默默地告诉他们——‘右前方1点方向、大约15米远、在一堆灌木丛里、人数大约有两人’，4人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即拉开包抄的队形、沿着迂回态势、向前方的林丛步履轻虚地低姿摸去。前方“隐藏”的人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当**鹏等人悄无声息地从侧后摸到近前时，在一簇枝叶细密的灌木丛中，两个身披雨衣、背着MP—40冲锋枪和毛瑟98K手动步枪的罗马尼亚军士兵，还浑然不觉、正从藏身的树丛中——用手电筒向着树林外的海滩以及更远的海面方向——按照约定接应的灯光暗号、有规律地开闭着手电光，一边反复开闭手电、一边焦急地向前方海面上眺望着，丝毫没有觉察身后已经摸到近前的**鹏等人。

**鹏等4个人也不“客气”，同时一拥而上——抓肩头、扭胳膊、捂嘴、再用枪口顶住——很轻易就制服住了两个罗军士兵，紧接着，几句俄文暗语的问答交对，就明白了这两个人的真实身份：果然他们就是奉命来接应行动队伍的本地情报人员，于是派克利曼诺夫去向身后主力队伍里的奥古洛夫报告。

很快，奥古洛夫也带着队伍主力赶了上来，与此同时——姚四喜也已经把周遭树林的情况探摸了一遍、没有发现危险和异常。**鹏向他们介绍了两个罗军士兵：“奥古洛夫，这是波比耶斯库下士、这是捷斯特拉图列兵，他们俩都是潜伏在罗马尼亚军队里的罗共情报人员，奉命来接应我们。”

“好！你们好，我是行动队伍指挥员奥古洛夫大尉。”奥古洛夫和两个罗军士兵握手问候、同时自我介绍道，“谢留宾上尉你们已经认识了，这里另两位是斯捷潘中尉和协助我们执行任务的戈斯普科夫中尉。潜伏的同志，你们辛苦了！现在，我们就去落脚点吗？你们的负责人呢？”

“您好，大尉同志。”波比耶斯库回答说，“你们的落脚点已经准备妥了、就在我们的驻地，我们马上带你们过去。我们的服役部队不在海边、在从这儿出了树林往西北两公里外、1座村子里，那里平时只常驻我们8个士兵、都是自己人，上边的连部在镇上，村里很安全。”

“嗯，那就好，”奥古洛夫点头首肯着，“村里人都可靠吗？”

“放心好了，”波比耶斯库下士自信地笑着，“村长也是我们的人，我们在村里有很多关系，本地的群众都恨战争、也讨厌德国人。”

“村里就没有危险分子吗？”队伍中，尤马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天就快亮了，我们穿着党卫军的军装进村很显眼……”

“危险分子当然有，也有罗奸，”波比耶斯库回答，“但是我们不走大道，带你们从葡萄地里绕过去，有1条小路能走、天亮前进村，没人会发现。”

“好吧，我们出发吧！”什么疑问都没有了，奥古洛夫果断地决定。

队伍在两个罗军士兵的引领下再次上路了。路线首先向西、钻出树林，树林外的西北方向是一大片酸菜田和葡萄地，往西、内陆方向更远处是一大片玉米地。凌晨的细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细细的雨丝乘着夜风、继续轻轻飘洒在大家已湿透的军装上，滴洒在田间葱翠的菜叶和一排排葡萄架的藤叶上、细声噼啪作响，也浸润了松透的农田泥土。靴子踩上去黏糊糊的、像要把靴底儿吸走一般。两个罗军士兵引领着队伍很快找到了隐没在菜地里的田埂小路，之后沿着小路、向着两公里外的村庄行进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了这黎明前最阴晦黑暗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