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忍痛别离

一听城上的喊声，阿依等人忙停下了脚步。阿依也听出了城上是司马绪的声音，她忙小声喊道：“城上是司马将军吗？”

一听是个女人声音，而且还有些熟悉，司马绪也大感意外：“你是……？”

“我是阿依娜古啊！我给你们送粮来啦！”

“啊！你真是阿依姑娘！你还活着啊！”

司马绪忙一面让人监视着匈奴大营方向，一面快速的奔下城去找耿恭。

随着城门缓缓的打开，在火光的印照之下，阿依娜古那清秀的面容出现在了耿恭的面前，只是眼前的阿依娜古，花着脸，额前的发髻也让汗水湿透后绞在了一起。

本以为她很可能在金蒲之乱中已经不在人世了，如今看到她又出现在了自己眼前。耿恭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上，将她拉进城来，便紧紧的抱着她。

“你还活着！真的你还活着！能看到你真好！”

阿依娜古也紧紧的抱着他，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如同断线的珍珠一般的滑落下来。

看见几名军士还站在一旁，傻笑着看着耿恭与阿依，一旁司马绪不由上前轻轻的踹了一脚：“傻站着干嘛！还不帮忙搬东西去啊！”

耿恭也发觉自己有些失态了，这才轻轻的松开阿依娜古：“快！到里边休息一下吧！真是辛苦你们了！”

“对了！司马绪！你一会去给这些兄弟弄些吃的！”

回到房里，耿恭打来水，又忙着给她倒上茶水。待阿依擦了擦脸这才问道：“对了！你们是怎样逃出金蒲城的？这匈奴人围住了疏勒城，你们又是怎么过来的？”

将事情的经过向耿恭说了一遍之后，耿恭不由的叹道：“你们真是不容易啊！还有后王夫人，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

放下茶杯，阿依双手托着下巴，就这样盯着烛光下的耿恭，竟然忘记了他所说的话。

耿恭忙朝自己身上看了看，又摸了摸脸：“怎么啦！我脸上有什么吗？”

阿依一听不由的“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过了一会这才轻声道：“没什么！我只是喜欢看你！看到你心里就踏实！”

听着她银玲般的笑声，和她笑起来那两个深深的酒窝。耿恭不由的伸出双手，轻握着阿依的手：“那你就留下来吧！反正现在你也没别的地方可去了！”

其实在来之前，阿依娜古就想过许多许多。从她内心来说，她是真想留在疏勒城里，只要是能够天天看到他。那怕就最终与他一起战死在这疏勒城中，那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幸福。

可是她也知道，如今疏勒城被匈奴大军所困，城中的粮草日久必尽。这样，她们便是这城里唯一的生命通道了！若是她留下来，把这些事务都交给赫什，那也不行。因为她虽然相信赫什等人因受她父亲和家族的恩情，也对她是忠心耿耿的。但若她长期待在城里，时间一久，赫什却是难以管束住其他人的。虽然阿依觉他们不太可能会去向匈奴告密，但只怕用不了多久便会散去。那么这疏勒城唯一的粮道只怕也就会断掉。再者，自己留在耿恭身边，只怕时间一久，他身边的将士们会有非议。也会让他分心的。

因此在来之前，她便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回去！为了耿恭他们，自己必须要回去。为此她也最怕耿恭的挽留。因为一但耿恭挽留她，她也怕自己会动摇，会经不起爱情的诱惑而放弃初衷，从而坏了大事。

当听到耿恭让她留下来时，她的心中真的动摇了。缓缓的站起身来，背转身去，甚至她不敢去看耿恭的眼光。她的内心在反复的挣扎着，是留下、还是离开呢？留下？还是留开……？

耿恭见她有些异样，也起身上前，从身后轻轻的扶着她的双肩：“怎么啦？那里不舒服吗？”

可是阿依依旧沉默不语。过了一会，耿恭能够感觉到她的身体有些轻微的颤抖，鼻息之间也略有抽泣之声。

他忙转到阿依身前，只见她虽然低着头，但两行晶莹的泪珠已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弄得耿恭一时不知所措：“怎么啦？阿依！你有什么一定要告诉我好吗？别这样了，看着我也难过啊！”

阿依忽然一下子扑入到了她的怀中，双手紧紧的抱着他，泪水不停的滑落到耿恭的肩上。

耿恭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她，只得任由她在自己的肩上哭泣。

过了好一会，阿依这才轻轻的放开了耿恭，拉着他回到桌前坐下：“伯宗！我是真的，真的好想好想留下来陪在你身边！但是我又真的不能留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留下？”

阿依这才将自己的想法和担心都向耿恭言明。

听着阿依的话，耿恭内心对这个女孩越发的喜爱，甚至是对她有一种敬佩。虽然她年纪轻轻，却能够如此的明事理，并以大局为重。

既然她都能做到这样，想得如此周全，那么自己又还怎么挽留呢？

耿恭不由的再次将她搂入怀中：“阿依！我感谢上天让我遇见了你！你相信，我说过的话，绝不食言！”

“我相信你！”说着阿依轻轻的推开了他，她生怕让他给抱久了，自己又会舍不得离开了。

“伯宗！天快亮了，我得走了！要不然天一亮，便很容易让匈奴人给发现了！”

“好吧！我送送你吧！”

站在城门口，看着阿依一行人靠着墙角消失在了夜色之中。他不由的抬起头来轻叹一声，又朝着她们消失的方向看了看。却什么也看不到了。随即闪身进了城门：“关门！”

“呜呜”的号角声将耿恭从睡梦中惊醒。

他猛的一翻身而起，取下挂在一旁的头盔戴好，又将宝剑系于腰间。一推房门，正好赶遇见司马绪前来敲门。

“天都亮了，怎么没叫我啊？”

司马绪忙行礼道：“我看将军您昨夜睡的太晚，所以便想让您多……！”

“城外什么情况？”

“城外的匈奴人正在集结，看样子他们今天是要攻城了！”

“走！随我上城！”

此时的耿恭已没有太多可再安排的了，对于防守的策略和战术，此前他们早已演练多遍。应该准备的，也就早准备就绪了。所以他并未再多说什么，而是带着司马绪急急忙忙的上了城楼。

清晨的阳光斜撒在城楼之上，虽然尚在夏季，但由于早晚温差特别大。而且疏勒城这里的湿度也要大一些，因此那城楼上那些旗杆上还有少许露水正顺着旗杆往下滑落。

远处的匈奴大营似乎一片繁忙，紧接着，营门大开。一大队匈奴军队如决口的洪水一般的从营门涌了出来。他们来到离城百余丈远处停了下来，并列队排开。

耿恭一看，出动的匈奴军队约有三千人左右。在城外排成了长方形的阵型。虽然他们的阵形并不像汉军那样讲究和有章法，但这三千人一排开，看着黑压压的一片，倒也挺瘆人的！

与匈奴交战多年，对于他们的战法与战斗力，耿恭是了如指掌。若是野外骑兵对战，若非汉军主力骑兵，或具有一定兵力并严密结阵的汉军步军方阵，倒还真难说谁胜谁负。但对于匈奴攻城的手法，确实与汉军相差甚远。

而且对于这座疏勒城来说，耿恭更是信心十足。此城虽小，但却地势险要，只能一面受敌。城墙不但坚固，并且比之金蒲城来，还要高出丈许。虽然汉军人少，但那也是百战之师，所以耿恭倒并不担心匈奴能够在短时间内攻下此城。

他所担心的，只是眼下明帝新亡，援军不知何时可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