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打井无水

“打井？”

“是的！我就不信，这里离河不远，会打不出水井来！”耿恭说完，便起身朝外走去。

对于这些常年驻守在塞外戈壁的汉军来说，打井也并非什么新鲜事。只是这打井最重要的就是选好地方，否则就将会是事倍而功半，甚至是无功而返。

于是耿恭便在城内四处寻找着适合打井之处。疏勒城内虽然不大！但也不可能盲目的四处乱挖，特别是现在大伙都有些缺水的情况下，更得合理安排。否则井没打成，反而会将士卒们给累坏的。

在城西侧，靠近山涯的地方，在凹进去的一些岩石缝隙里还生长着一些苔鲜。而在这片岩壁下阴凉通风之处的沙土里还有一些杂草。

耿恭看了看，又对比了其它几处地方后说道：“我看这里地下一定应该有水，这是城里最为潮湿的地方了！就在这儿挖吧！让大伙家分班轮流来挖！这样可以节约一些体力！”

当城内耿恭带领着汉军在挖井找水之时，城外的匈奴骑兵也加强了对疏勒城的监视。

“现在城里的汉军情况如何？”左鹿蠡王向哨骑问道。

“回禀王！现在暂时我们还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不过有一点值得注意！”

“什么？”

“他们白天在城上值守的人，似乎比以往要少了一些！”

左鹿蠡王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可再问的了，于是让哨骑退下以后向庞疏古问道：“我的军师，你觉得呢？”

“启禀王！自我们断流到现在已超过十天了！我想城内就算有些储水也应该快用完了！他们为何会减少白天城上值守的人数？我想正是他们缺水的表现。”

“是吗？何以见得？”左鹿蠡王不由的追问道。

“白天阳光强烈，燥热。人容易出汗，也就更容易口渴。值守在城上的军士必然会消耗掉更多的水，所以他们不得已才减少值守的人数。我想他们应该支撑不了太久了！当然这只是我的估计，毕竟对于城内的情况，我们只靠哨骑的观察还是无法了解全面的！因为我们并不知道他们在城内的储水究竟有多少，能够坚持多久。”

左鹿蠡王点了点头：“那你觉得我们怎样才能知道他们确实已经缺水了呢？”

庞疏古算算后说道：“依属下之见，我们可以再等上个五日。五日之后，王可安排一次试探性的进攻。若是他们真的没水了，那这么长的时间，只怕早已有人渴死了。汉军的战斗力必然下降。这时我们再加一把劲，便很有可能一举攻破疏勒城。若他们战斗力依旧，那我们便立即撤回来。再等些日子再攻。”

“嗯！这到是个好主意！那就依军师所言！”

看着军士们一框一框将沙土从已经数丈深的坑中提上来，耿恭的心里也不免的有些着急了。都已经挖了这么深，可下面除了干涸的沙土以外，连一滴水也没看见。

一名军士刚将一框土提到一旁准备倒掉时，身子微微一晃，跟着手中的框便掉在地上。整个人失去重心向前一扑，也摔倒在地。

耿恭一见，忙与旁边的军士一起冲上前去。

“石修！石修！”

在众人的呼喊声中，这个叫石修的什长缓缓的醒了过来。看着一旁的耿恭，他张开那早已因缺水而干烈的嘴唇：“将……将军…….！”

耿恭扶着他劝道：“好啦，你先别说话了！”

说着他忙喊道：“水！快拿水来！”

从司马绪手中接过半碗水，耿恭亲自给石修缓缓的喂了下去。很明显，他是因为身体缺水，又加之高温下劳作而中暑晕倒的。在喝了半碗水之后，他的气色看起来缓和了许多。

让人将石修抬下去休息之后，耿恭来到已挖了数丈深的井边看了看，又看了看那些已十分疲惫的军士们。参与挖井的军士虽然分成几拨人轮换。可是在缺水的情况下，东西也吃不下。人的精神和体能都下降到了一个极点。而且就今天一天，参与挖井的士卒已有两三人晕倒了。

“好啦！今天就都到这儿吧！大伙先去休息吧！”耿恭也心疼的命令道。

看着军士们大都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后，耿恭对一旁的司马绪命令道：“从现在起，对参与挖井和上城值守的人，每人每天一碗水！还有伤病的人也是一碗水。其余的人，包括你我，每天只有半碗水！而且必须严格执行！”

“将军……！”

司马绪还想说什么，可耿恭却拍了拍他：“好啦！就这样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咱们接着挖！我就不信，还真挖不出水来！”

一担担的土从坑里提了上来，可下面还是没有见着一点有水的样子。这口井已经挖了三天了，从地面到井底已有十来丈深了。可还是毫无动静，甚至连一点湿土的痕迹也没有看到。

看着坐在井边休息的军士们，耿恭起身脱掉上衣，从地上拾起工具，便要亲自下井挖。

“将军！将军！”司马绪与军士们一见，忙上前想拦住他。“还是让我们来吧！”

耿恭一笑道：“你们都累了，先休息一会吧！”说完便上了吊篮：“放我下去！”

一见耿恭都亲自下井了，司马绪也紧跟着他下了井。两人在井底挥汗如雨的挖着，一铲一铲的沙土被他们挖了出来，又装进篮子里被提了上去。空篮子又再放下来，再装土，再提上去…….。

当耿恭从井底爬上来之时，由于出汗过多，他也感觉到干渴无比。当有军士给他递上半碗水时，耿恭却说道：“今天我的半碗水已经喝过了，这水我不能再喝了！”

“将军！可是您不是说过吗？参与挖井与上城值守的人每有可有一碗水。所以这半碗水您……！”

耿恭不由的微微一笑：“我是说过，不过我并不渴，好啦！这水还是留给需要的兄弟们吧！”

说着他看了看四周都因干渴而无精打采的军士，又看了看身后那已打了十几丈深，可依旧不见水的枯井。他知道，现在信心对于大家伙是最重要的了。于是忙说道：“好啦！兄弟们！今天都累了，回去休息吧！我相信明天咱们一定能打出水来的！”

待众人离开之后，耿恭看着一旁和他一样嘴唇干裂的司马绪笑道：“兄弟！想喝水吗？”

“唉！谁不想啊！可我和将军您一样啊，今天的水早就喝完了！”

“来！我带你去喝水！”

说完耿恭领着司马绪来到马棚，耿恭找来一块布，在地上拾起新鲜的马粪包在布中。仰起头来，双手使劲的挤压着包裹在布中的马粪。那些马粪中的水份竟然给挤压着一滴滴的渗了出来。

司马绪一见，不由的笑了笑，也跟着学他一样，从马粪中榨取那么一点点水份来解渴。

虽然这马粪水并不多，而且又臭又涩，但却也让严重缺水的他俩多少补充了一些水份。看起来人的精神也比刚才要好了一些。

耿恭也累得就在马棚里的草垛上一靠，司马绪也跟着坐下来问道：“将军！您说明天一定能挖出水来。这是真的吗？”

其实耿恭心里那里有底啊！这井都打了十几丈了，还不见水。在他的内心深处其实都有些绝望了。但他深知这种情绪绝不能表露出来，于是这才对众军士打气的。

听见司马绪忽然问他，耿恭不由的苦笑了笑：“也许吧！这井都打了这么深，还不见水！也许靠人力咱们是不够了。看来得靠老天爷啦！”

“靠老天爷？”

“哼！我就不信！上天真的是要绝我汉军！刚才我就想了想，再这样挖下去也不是办法。而再换个地方换的话，只怕时间和军士们都撑不住了！所以明天我要祭天！希望上天能保佑我们！”

看着耿恭一本正经的样子，司马绪一时竟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还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