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九回 火烧胡营

推开房门，司马绪轻轻地舒展了一下双臂。虽然伤口还依然牵扯着有些疼痛，但比起前些日子也算好多了。

军士给他端来了早饭。司马绪一见，这是一碗粟米粥。

“我听说城中存粮已快用尽了！这些应该都是给伤病的军士吃的吧！”

听见司马绪问起，军士忙答道：“是的！城中的粮食是快没了。不过司马将军，您本身也是伤病在身啊！所以这也是耿将军特意交待了的！”

司马绪又故意伸展了下说道：“你看看，我的伤早好了！从今天起，我就和普通士卒一样的一天只吃两顿。而且他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把这个给那些伤病的人送去吧！”

“司马将军！这个……这个我可做不了主啊！耿将军……！”

“好啦！就按我说的去做吧！耿将军那里我现在就去和他说！”

“要和我说什么啊？”

两人一听，不由得回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耿恭已经站在了门。

那军士刚要解释什么，耿恭摆了摆手道：“好啦！你就听司马将军的吧！”

“诺！”那军士忙转身端起粥出了房门。

耿恭上前轻轻地拍了拍司马绪：“怎么样？身子恢复的还行吗？”

司马绪活动了一下手臂道：“将军！您看！我好着呢！现在就是挽弓射箭都没什么问……！”

他的话还没说完，不由得扯着伤口感觉到一阵疼痛。

耿恭不由得笑了笑道：“好啦！就别再逞强了！你还是得好好地再休养一下！外面的事有我呢！”

“诺！不过将军！我们的粮食不多，再这样下去只怕……！”

说到这里耿恭的眉头也不由得紧锁起来：“是啊！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阿依她们是无法再给我们送补给了！我们也只有咬着牙坚持下去了！希望能够坚持到朝廷的援军到来吧！”

虽然谁也不知道朝廷的援军什么时候会来，甚至来不来都是一个极大的问号，可这也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司马绪听了，也点了点头：“是啊！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上下同心地坚持下去了！”

“呵呵呵呵！不过这事只是说说还完全不够啊！”

看着耿恭的神情，司马绪一时也摸着透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将军！您的意思是……？”

“你说匈奴人围城已有多久了？”

司马绪想了想回答道：“应该三个多月，快四个月了吧！”

耿恭转身看着门外城楼的方向轻叹道：“是啊！我们已被围快四个月了！匈奴人也是数度攻城都被我们所击退了。那你说说为什么匈奴人近期为什么却十分平静，一直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呢？”

“这……我想应该是匈奴在前面的数次攻城中，都吃了亏。所以他们担心一味地强攻，会带来更大的伤亡，因此这才围而不攻。是想待我们粮草耗尽，无力支撑之时，再一举而定！”

耿恭微笑着点了点头：“嗯！你说的一点没错。以左鹿蠡王手中的兵力，若是一味地强攻，我们只怕是两个月都难以守住。可是这样的话，那么他的损失，也会远远超过他所能承受的范围。在匈奴单于手下众王，其实也相当于许多个诸侯。若是实力损伤过大，只怕以后的地位也将会动援。所以这才选择了围而不攻！不管我们存粮有多少，总有用尽之时啊！”

司马绪点了点头：“将军说的是！左鹿蠡王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对啊？”

“是没什么不对！但随着柳中城让右鹿蠡王给攻取了，地位本在右鹿蠡王之上的左鹿蠡王难道会不着急吗？可是他急归急，却也不会乱了方寸。毕竟他也是四方争战多年之人。所以对于左鹿蠡王来说，我们越显示出战斗力，他就越不敢轻易攻城。而我们越发显示出疲态，那他就越有可能急着前来攻城。毕竟以我们现有的兵力是无法和他们这样消耗下去的！”

“那将军打算……？”

“这些天我发现，匈奴人，特别是在夜间的巡哨也比以往要少了许多。这说明几个月的围城下来，左鹿蠡王已经认为我们无力进行突围或袭营的能力了！他现在想的，只是怎样能够尽早地消耗我们的战斗力和斗志，然后一举破城。因此我认为我们倒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一听这话，司马绪不由得两眼放光：“将军的意思是要袭营？”

“对！我就是要让左鹿蠡王不敢小视我们，这样才能为我们争取到更多的时间，以待朝廷的援军！同时也能以此来提振我军的士气！”

“那就请将军把这个任务将给末将吧！您就在城中等我的好消息！”

耿恭微笑着拍了拍他道：“好兄弟！你也别太着急了。你的伤尚未痊愈，而城门已然受损。为了防止匈奴人的反扑，我们又不能移开城门前的堆积物，所以不能动用马匹！你就在城上为我们接应吧！”

“可是！将军！您……！”

“好啦！这是将令！不必再多言。你马上去把张封和石修叫来吧！”

城外一队十余骑打着火把的匈奴骑哨在城前转了一圈之后，缓缓地返回了营中。

疏勒城上几余条的绳索放了下来，耿恭背后斜背着他的环首刀，第一个沿着绳索滑到了城下。

张封也带着几十名汉军，背着弓弩、刀剑，沿着绳索快速的下到了城外。

司马绪心里虽然很想参加这次夜袭，可是耿恭不许。他只得站在城楼之上，看着耿恭带着几十名汉军消失在了城外的夜色之中。

此时已是深夜，匈奴人大营里的灯火大都已经熄灭。不过在营门前两旁的碉楼之上，那高高挂着的灯笼还夜旧的亮着，而且营门内主道两旁数个照明用的火盆里，也依旧燃着火。

耿恭与张封领着几十名汉军，借着难得的阴天夜色掩护，悄悄潜到了大营前几十步处停了下来。

看着匈奴大营只有营门旁的碉楼之上，有一名瞭望哨。透过栅栏还可以看到营门里边的两边还各有两名哨兵，而这两人都已各自靠在木栏上打着瞌睡。

耿恭不由得心中暗喜：“看来由于围城日久，而我们也从未主动出击过。匈奴人果然是已经麻痹大意，疏于防范了！”

他向一旁的张封轻轻地挥了挥手，张封会意地带着几名箭法好的兵士，趴在地上，又缓缓地朝着营门前爬行了十几步。觉得已进入了最佳射程了，这才停了下来。

张封举起弩来，瞄着碉楼上的那匈奴哨兵，屏住呼吸。

“嗖！”一支弩箭准确的穿过了那匈奴哨兵的脖颈之处。这家伙只是发出了极其细微的一声闷哼，便瘫倒在了碉楼之上。

看着张封顺利的干掉了碉楼上的哨兵，另外两名汉军弩手，也轻松地将在营门内正做着美梦的两名匈奴卫兵给干掉。

耿恭又仔细地看了看，并没有再发现有其它的巡哨或卫兵。他这才站起身一挥手，带着汉军来到了匈奴人的营门前。此时的张封已经带着几人将营门给打开。并将营门前几个匈奴人的火盆给端了过来，一字排开。

看了看还依旧静悄悄的匈奴大营，耿恭朝着张封轻声道：“可以开始了！”

由于耿恭他们毕竟人数太少，又没有马匹。所以不可能再像当初在金蒲城那样直接杀进去。他的目的只是威吓一下匈奴人，给他们造成一定的心理震慑。

所以在营门前，他们便停了下来。并将早已准备好的火失全都上了弦。

“放！”

随着耿恭一声令下，数十枝箭头已点燃的箭失，如同一颗颗流星一般，划出一道道弧线，朝着匈奴人的营帐飞去。

而与匈奴人多年作战的经验，耿恭也知道，左鹿蠡王的王帐应该就是在离主营门不远的地方。

那些火箭飞到营帐之上，立即将营帐给点了起来。而后面还有一颗颗“流星”不断的飞来。

在疏勒城楼之上的司马绪也看到了正中的匈奴大营里，很快的燃起了大火。虽然心中喜悦，不过他更担心的还是耿恭与将士们的安全。他希望他们都能早点安全的返回。

随着大火一起，匈奴人的营中立马就像炸了锅的蚂蚁一般，一下子喧闹了起来。刚开始他们还以为是有人不小心失了火，可很快地看到一下子便燃起了这么多的帐篷。这才意识到应该是有偷袭。

可此时的耿恭已带着几十名汉军快速地退出了匈奴人的大营，朝着疏勒城退去。

左鹿蠡王的王帐正好在主营门后方，虽然并没有火箭直接射中他的帐篷。但四周亮起的火光，和外边突然传来的喧闹声和锣声，一下子便把他给惊醒。

一起身，本能的抓起他的配刀，却见几个人影闪了进来。惊得他忙拔刀出鞘并惊问道：“什么人！”

“左鹿蠡王！是我们！”

一听声音，左鹿蠡王这才知道，冲进来的是他的几名侍卫。

“出……出什么事啦？”

侍卫忙上前架起他便往外走，虽然王帐并没有直接起火，可营内的大火已起。一旦风向有变，只怕也会危及王帐，所以为了他的安全，侍卫们忙将他接出帐外再说。

一出王帐，看着外边的营地里的熊熊大火，将天空的云层都印红了半边。营内救火的兵士来来回回地穿梭着。

左鹿蠡王不由得再度追问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几名侍卫也并不知道起火的原因，正不知道如何回答之时，都勒尔已带着几十骑赶了过来：“王！您没事吧！”

“我没事！可这大火是怎么回事？”

都勒尔忙下马上前单膝跪下：“都是属下失职！应该是受到了汉军的偷袭！请左鹿蠡王让我带兵立即攻城，以报此恨！”

一听竟然是汉军偷袭，左鹿蠡王惊得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了。过了好一会，这才看着还跪着的都勒尔喝道：“攻什么城？还嫌死的人不够多吗！还不赶紧先带着人灭火！”

这一次的夜袭，虽然只烧掉了匈奴大营不及四分之一，被射死和烧死的人也不过数十人。但却给了匈奴人极大的心里震慑。

没想到已围城近四个月，汉军竟然还有如此战力。左鹿蠡王虽然心中极端气恼，可也只得决定，既然汉军战斗力尚如此，那么就更不能轻易地攻城了！以免招致更大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