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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孙丰勤帮忙打油菜 徐松林唠嗑忆过往

小说:丹江儿女 作者:老笨熊李春胜 更新时间:2019/7/31 22:13:38

第七回、孙丰勤帮忙打油菜徐松林唠嗑忆过往

隐隐约约能够听到下村的热闹声,王俊芬心里有些发痒,她用征询的眼光看了徐国涛一眼,说:“徐少爷,明天咱也抽空到下村去送送移民吧。”

“其实,今天咱就应该去帮徐国红家装车,亲不亲,打断骨头连着筋。任传芬的娘家去了一大堆,人多了帮不上忙还添堵。但明天咱无论如何要去送送,不去,就说不过去了。咱今天得加加班,把油菜打光。天说不上来,说翻脸就翻脸,油菜现在正打,隔场雨就麻烦了。”徐国涛说,“咱歇得差不多了,开始吧。”

王俊芬起身,抬眼一看,道:“国涛,那不是三爷一晃一晃来了吗?”

“咋不是他?”徐国涛有些生气,“这个老爷子,不在门前的大树下纳凉,偏要到这火场里找罪受。走,咱去干咱的,随他便。”

两口子又一上一下干了起来,油菜一堆一堆地少着,机器嗒嗒嗒地响着,连孙丰勤出现在他们身后,他们都没有感觉到。

“真是干活不要命了。”孙丰勤感叹道。

徐国涛把机子停下来,卸了口罩,问:“花生种完了?”

“等到秋后吧。”孙丰勤也是一身尘土,一擦汗,脸上像妆粉没有洗掉一样,她吐着热气说,“油菜茬的板子地,瓷实得很,本来想让俊芬的哥给犁犁,他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推个没准头。我怕天这样干下去缺墒,就过来刨两窝,谁知道热天干活真不是个滋味儿。”

“投错胎了,你要是投个动物胎就不用干活了。”徐国涛开玩笑说。

“我巴不得自己能投个动物胎,不用想事,没有感情也没有烦恼,那多好!”孙丰勤说,“披个人皮难呐!”

“你一个人忙来忙去不简单啊。”王俊芬伸手给孙丰勤捋了捋头发,说,“我哥是瞎忙,这样,丰勤,明天送罢移民,让国涛过来给你家地犁犁,随犁随耙再把种子和肥料播上。”

“那好啊,多少钱一亩?”孙丰勤感激地看了王俊芬一眼,问。

“对你谁还说钱不钱的,提钱就外道了。”王俊芬慷慨地说,“一会儿帮我们打油菜就中。”

孙丰勤说:“那还用说?开始吧。凑到一起干活热闹些。”

“着什么急?你先喘口气儿。”王俊芬说罢,四下看了一眼,问,“周宇还没信儿?”

“懒得提他,提起他来就头疼。”孙丰勤嘴上这样说,但真说起来却没完没了,“国涛,他可真是你们徐家的才子啊!你们说说,他徐周宇有什么本事?大能处没有,混女人的本事却是一套一套的。我真后悔那年春上不该让他出门,他一出去,心大了,心野了,在外面沾花惹草,横看我不顺眼,竖看我眼不顺,我成了他的眼中钉,每次一打电话我们就吵架。唉,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咋遇到这样一个冤家!”

“他好像和……”徐国涛欲言又止,急忙改口说,“他好像比我大几个月。”

“你看看,你比他小,却知道怎样心疼老婆怎样顾家,哪像他,还不如个野人!”孙丰勤越说越气,“其实,初开始他并不打算出门,要不是这个死砖头三番五次找他,也不会出现这门子事儿。你们别看任砖头人五人六的,现在见了我生怕我找他后账,避都避不及。我也不是糊涂人,任砖头是劝他出门挣钱的,又不是让他出门找野婆娘的,这事儿怎么能赖人家呢?要怨就怨我命不好。唉,真后悔那时没听父母的话,要是按父母给指的路走,我现在也不会落得个活寡妇!”

徐国涛说:“嫂子,我要是有机会见他,就好好劝劝他!”

“没用,听二赖子说砖头为这事打过他俩耳刮子,可他不知好歹,不懂得天高地厚。”孙丰勤黯然,“大孩子高中快毕业了,他还恶习不改,谁拿他有办法呢?只要一听到他,连我公公都说他是白眼狼,陈世美,骂他大逆不道,骂他是不肖子孙。”

“你不会和他离婚?孩子一上学,你出出进进孤身一人也不是个办法。”王俊芬说。

“这个我也想了,我也真想和他离婚,但我一想到三个不大不小的儿子,我只有打碎门牙往肚里咽的份儿了。”孙丰勤苦笑,“俊芬,你看你们现在两个人在一起多幸福,有活儿一起干,有饭一起吃,说说笑笑,热热闹闹,真让人眼红,我艳羡死你们了。”

“刚才我们当家的还眼热任砖头和二赖子把大把大把的钞票往家拿呢,还逼我也出门去碰碰运气。”徐国涛得意地看着王俊芬。

“死妮子!”孙丰勤看了一眼王俊芬说,“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好了,不说了,开始干活吧。”

徐松林把单子上的油菜籽又翻了一遍,看着小四轮吐出的一团团尘灰,自言自语道:“这在过去,哪有这么方便?打麦打油菜全靠人工。”

徐国涛又扛了一袋子过来,问:“三爷,天这么热,你咋来了?”

徐松林:“我在家坐不住,过来给你们帮忙翻晒油菜。”

王俊芬赶过来,递给徐松林一顶草帽,说:“三爷,戴上,别热着。”

徐松林拿过木耙子,要去翻晒,王俊芬麻利地抢过来,说:“三爷,你站到路边凉快去。”

徐松林有些生气,道:“我老胳膊老腿翻晒个菜籽还能行,你也让我舒活舒活筋骨呀!”

王俊芬拗不过徐松林,把耙子递了过去,笑着说:“给,老黄忠,晚一天再给你租个十来亩地种种。”

徐松林边翻菜籽边说:“在旧社会,这一大块地还是咱们的,土改了才没收了,分给了各家各户,以后又归了集体,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孙丰勤从她的地块里骑了电车也赶了过来,听了徐松林的话接口道,“我巴不得现在政府再把土地收回去,没了地,也就无牵无挂了,他徐周宇上哪儿我跟着去哪儿。他敢去胡混,我也敢胡来,看谁混得过谁!”

“可别,”王俊芬安慰说,“他是他,你是你,你看你的几个孩子一个赛一个,多争气。只要他能多少给你俩钱,让你给孩子凑个生活费就行。”

孙丰勤望着远处,像在哭,脸上晶莹的水珠不知道是泪还是汗:“笑话,他给孩子们生活费?他连他老爹老妈都不要,还顾我们娘儿们死活?不过,咱不说昧良心话,三年他一共给了我七千块钱,你们说说,七千块能干个啥?俊芬,可别犯傻,你得用绳子牢牢地把徐国涛拴到家里,家里没了男人就没了主心骨。”

“嫂子啊,两个人在一起也未必是好事,打起嘴官司来比吃凉皮还随便。”王俊芬这样说是想安慰孙丰勤。

“吵吵闹闹也是一种幸福啊。”孙丰勤感叹,“男人都是一路货色,一出门就变坏。”

“嫂子啊,你别打击面太广了,你看我是那样的人吗?”徐国涛为了缓和气氛,插了一句。

“难说。”孙丰勤和王俊芬异口同声,然后同时瞅着徐国涛笑了起来。

“你俩倒成了统一战线,要我看呀,是臭味相投。”徐国涛笑着讽刺道。

徐松林翻过菜籽,拿起拐杖站到了路边,他见自己被冷落到了一边,就茫然地看着这几位年轻人,忍不住问了一句:“涛儿,这地里种花生还是种玉米?”

“种玉米吧。”徐国涛说,“三爷,天热了,你先回吧。”

徐松林笑笑:“不急,你们在这儿,听你们说笑,舒服,我回村里,没说话的,太冷清了。”

“三爷不敢坐你们的小四轮,等一会儿我用电车带三爷。”孙丰勤说着,看了徐松林一眼,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惊叫起来,“哟,三爷还戴个玉手镯。”

“你现在才看见?”王俊芬说,“三爷从小时候就一直戴到现在。”

“三爷,你戴玉镯子有啥讲究?”孙丰勤好奇地问。

徐松林见问,就饶有兴趣地讲起他那老掉牙的陈年旧事:小时候他很调皮,上树掏喜鹊窝险些被摔死,下河捉泥鳅险些被淹死,钻进麦秸垛里烧火险些被烧死,拿肉片逗狗险些被咬死,为此,看管他的奶妈、给他上课的先生没少挨老掌柜的打骂。因为他是家里的老小,老掌柜对他痛爱有加,就请算命先生给他算命。算命先生排了排他的生辰八字,还给他看了相,说他小时候多灾多难,病魔缠身,老掌柜深信不疑,就问先生有什么解法。算命先生笑道:“徐员外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难道您没读过《红楼梦》?富贵人家纨绔子弟贾宝玉顽劣异常,被称为混世魔王,他的**子就是一块玉石,他为什么要戴玉?因为那块玉能保佑他仙寿恒昌,那块玉的作用就是一除谢崇,二疗冤疾,三知祸福,能让他平安、幸福、长寿。林黛玉死了,等于他没黛【戴】玉了,就变得痴痴呆呆。”老掌柜一听,急了:“人家那是通灵宝玉,我上哪儿去弄这块宝玉呢?”算命先生说:“凡玉都有灵性,只要是块玉戴上就行。”老掌柜不惜花费重金,给他买来了玉佩挂到了脖子上,可是他戴了两天,就弄得无影无踪了。

到了十几岁时,他害了一场大病,请了好些郎中,吃了好些汤药都无济于事,半月之后就瘦成了皮包骨头,这时一个道士到门上化缘,见他奄奄一息,就开了一副药,并从身上取出一个镯子交给了他父亲,说戴上这个玉镯子可保他一生无虞,道士索要了五个钢洋后离开了,说来也怪,自从他服下道士的药并戴了玉手镯后,他的病渐渐好了。后来他嫌戴玉镯子难看,就偷偷取了下来,没想到旧病复发,父母强迫他再次戴上玉镯子,吓唬他说再取下来就砍断他胳膊,他身体强壮了,胳膊也长粗了,玉镯子就取不下来了,就像是扎了根一样固定到了他身体上了,一到夏天,他不得不穿长袖遮羞。

“三爷,那你现在咋穿起短袖来了?就不用遮羞了?”孙丰勤取笑徐松林。

徐松林苦笑着摇摇头说:“黄土都埋住脖颈了,还在乎个啥?”

“三爷,手伸过来让我看看。”孙丰勤好奇地说。

徐松林伸过胳膊,说:“现在还能松动松动,年轻时候转动都难。唉,原来徐家家大业大,现在只剩下这个家什子了。”

“三爷,”王俊芬插话说,“那时你家宝贝应该不少吧?”

“都是土财主,能懂得啥是宝贝?即便有,土改时,房产也被均分了。”徐松林无奈地摇摇头,“就是老大家有点珠宝玉器,也让杨进图给搜空了。”

“杨进图是谁?”王俊芬和孙丰勤同时问。

徐松林:“说来是闲话,杨进图就是杨金贵的爷,大跃进时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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