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自杀性攻击

北柏仓宫能久亲王等人信马由缰的情景，被远处的罗霄英看到眼里。他放下望远镜，思忖了一会，然后问简嘉义：“嘉义兄，那个倭寇大官似乎向我们伏击点走来了，你预埋的地雷有把握爆炸吗？”

简嘉义兴奋地说道：“这些地雷是我亲自指挥埋的，倭寇在澳底登陆时，刘﹡福大将军的属下教我的，当时我还炸死三个倭寇呢。”

“好，通告所有弟兄，一会听到地雷炸响，就给我一起冲下去，杀倭寇个人仰马翻。”

罗霄英的话刚说完，简嘉义兴奋地说：“弟兄们，等我们大胜了，我请大家喝酒，吃蚵仔煎、盐酥鸡、卤肉饭、肉圆。”

“我爱吃凤梨酥、牛轧糖。”

说话的小伙子是泰雅族人，他像个小孩子似的从十几米外朝这边喊着说，大家都哄笑起来。

阿桐哥对着大家说道：“别听简嘉义瞎吹，他能有几个钱，能请我们喝水就不错了。”

“阿桐哥，你别瞧不起人，我是没有多少钱，打胜仗了我们就到佳溪镇，我哥哥在那里…林氏祖医当司药，可有钱了。”

简嘉义说这话，弟兄们兴奋起来，商量着到时间吃什么合适。

罗霄英看看大伙的情绪，也高兴起来，但心里还有些担忧，因他刚才似乎看到有中国人在给日军带路。他又拿起望远镜看了看，然后用左手手指放到嘴巴边上，对大家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

“大家静一静，倭寇往我们这边来了，现在千万不要让他们发现我们的埋伏。”

大家闻言，都不吭声了，严肃地向前方看去。

北柏仓宫能久亲王等人已经来到了竹林前的空地上，他下了马，一边散步一边瞭望。山根信诚指挥卫兵包围着亲王。

北柏仓宫能久亲王活动着手脚，又围绕着空地转了一圈，看看身边的卫兵一步不离地跟着他，有些不以为然，他对山根信诚说：“山根君，不要如此草木皆兵，今晚我的帐篷就在这里了。”

山根信诚一听急了，他跑上几步来到亲王跟前，脚跟并拢一个立正：“亲王殿下，为了对天皇负责，我不能让你在这里歇息。你的寝宫我已经安排好了，就在那里。”

他指了指身后一大片正在搭建的营房。

北柏仓宫能久亲王知道，山根信诚把他的行营搭在了士兵帐篷的中间：“山根君，不要争了，从澳底登陆以来，我难得在一片竹林旁，望着明月，休闲冥思，也和帝国英勇的士兵们共度一个良宵。你说呢？”

辜显荣一脸巴结地凑了上来，献媚地恭维道：“亲王不愧是贵族英雄，小的佩服，佩服之至。”

山根信诚看看辜显荣，一脸厌恶，他有些不客气地说道：“你不是要回台北吗？”

“哦，这件事忘了，我们的总督先生急需辜先生回台北议事，山根君，请你派人护送他回去吧。”

“是，亲王阁下。”

山根信诚这才想起来，姓辜的虽然看着让人不舒服，但毕竟是总督府的人，他马上打了一个手势，他的副官立即快步来到了面前。

“チームを組んで，この野郎を総督に送る。（你派一个小队，把这个混蛋送到总督府）”

“吆西。”

“亲王殿下，小的回到总督府把事情做完，再过来伺候亲王。”

辜显荣卑微地跑过来，对着北柏仓宫能久亲王的背影深鞠躬，算是告辞。北柏仓宫能久亲王身子没有动，只是抬起右手，向后面摆了摆。辜显荣上马，跟着一队日本兵跑远了。

等到马蹄声远，北柏仓宫能久亲王这才转过身来，招招手，看山根信诚走到身边，就盯着山根信诚的眼睛说：“山根君，台湾人里面像辜显荣这样的人太少了，所以我们才要如此征战，征服台湾，需要培育更多的辜显荣，因此不要骂他，刚才你说他是混蛋，他听懂了，在与我告辞的时候，声音里面有一丝尴尬和不满，这不是我愿看到的。”

“吆西。”

“记住中国一句古话：士可杀不可辱。统治台湾，还需要台湾人。”

“吆西，属下一定谨记在心。”

竹林土坡上，罗霄英弯下腰，对简嘉义低声说：“嘉义，你看，那个倭寇是不是在雷区，怎么没有响呢？”

简嘉义闻言，拿过望远镜慢慢站起来，对着竹林仔细地看着，还脑袋来回转了几下。突然，他一拍大腿，蹲了下来。“大哥，倭寇现在就是在那个地方，地雷埋好了，需要有人点燃火捻才会爆炸，我和水福去点药引子，你来掩护。”

罗霄英：“好。你们要小心。”

简嘉义跑到水福跟前嘀嘀咕咕说了一通后，两个人慢慢爬出来，从两个方向向竹林悄悄跑去。

日军在竹林的空地上正在搭建帐篷，突然有一个哨兵听到远处传来淅淅声音，他马上拉枪栓并高喊。“誰が？どんな人？出！（谁，什么人，快出来）”

威严的声音在山谷里很是刺耳，简嘉义立即站了下来，吹起了口哨，很像一种小鸟在树林中的躁动。日军哨兵右脸似乎用劲似的往前倾着，听了听，似乎在辨别。

简嘉义又换用另一种口哨联系水福，水福听到“咪咕咪咕”的叫声，就用“哈吉哈吉”口哨回应说：“我已经快到达位置了。”

这时走过来一个日军少尉，他也侧耳听了一下。

日军少尉：“という（有人），衛士，私に検索する（有人，卫兵，跟我搜索）”

他一挥手，又上来七八个日军，端着刺刀向前方走去。

罗霄英从望远镜里看到了这一幕，而且看到有的日军已经打起了火把，那就是说，简嘉义和水福就是躲起来，早晚也会被发现。他立即对左侧一个人叫到：“坏了，倭寇发现他们了，苗二虎，我们开枪射击，吸引倭寇。”

“距离太远，我们开枪打不着他们啊。”

“打不着也要打，倭寇来攻击我们，简嘉义他们就有机会了。”

“好嘞，看我们的。”

苗二虎突然站了起来，对着左右的弟兄们招呼说：“兄弟们，不管你手里是什么家伙，都给我向倭寇打过去。”

罗霄英拿过来一支步枪，对着日军首先开枪，“砰”！清脆的枪声在山谷里回荡，紧接着又是几支猎枪“噗通，噗通”响了起来，苗二虎手里的弓箭也射了过来，还有人投掷着竹签，一时间竹林里噼里啪啦很是热闹。

趁着枪响乱纷纷的时候，简嘉义和水福都赶忙往导火索的地方跑去。

枪声一响，山根信诚立即指挥卫兵把北柏仓宫能久亲王围了起来，然后命令亲兵强行带亲王骑马撤退，但北柏仓宫能久亲王甩开了卫兵的搀扶，坚持不上马，山根信诚只好指挥步兵火力压制，一边凑到亲王身边。

北柏仓宫能久亲王对他说：“你听，他们的子弹和箭矢到了我们这里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让士兵们教训他们一下，明天彻底收拾他们吧。”

山根信诚镇定下来，仔细地观察着，看到确实前面不时有弹头，箭头无力地跌落地上，他有些放心：“哈依。但是为了您的安全，我们还是要撤退到后卫部队去。”

“这样，山根君，你派一些士兵往前面冲击一下，把他们驱赶的远点不就可以了？”

简嘉义好不容易找到了点火的火捻隐蔽处，他掏出打火石不停地打火，终于点着了火纸。他把埋在地里的药捻子点燃后，用口哨询问水福。

拙笨的水福好不容易点燃了火纸，但还没有点燃药捻子，忽然被一日军发现。他掏出身上的砍刀扔了过去，砍在了日军脸上，这个日军丢下枪，捂着脸鬼哭狼嚎大叫起来。水福趁机点燃了药捻子，站起身来想逃跑，却被闻声赶来的少尉开枪打死。

这个时候一个日军突然大叫起来：“地雷リード線を発見。（发现地雷引线）”

少尉看着他恐怖的样子，也忐忑不安：“どこにある？（在哪里）”

那个日军跳起脚来叫喊：“足元にある。（就在脚下）”

轰隆一声巨响，一个硕大的火球升腾起来，好像刚刚藏起来的落日又跑回来一样，带着一片火红。少尉和几个人先是飞上了天，然后在空中被撕成碎块，残缺的肢体散乱地掉在了地上。

已经跑远的简嘉义回头一看，被爆炸的光芒刺得睁不开眼睛，等他稳定下神来，突然自语道：“坏了。”

他意识到自己点燃的炮捻子很有可能半道熄灭了，他看看手中还在燃烧的火纸，回头往炮捻子这边跑来。

山根信诚在爆炸的瞬间扑在了北柏仓宫能久亲王身上，等四周平静了，他才爬起身来，看看亲王毫发未损，他急忙牵过受惊的战马，命令卫兵强行把北柏仓宫能久亲王扶上马，然后又命令参谋往前面爆炸现场勘察，他警惕地四处查看。

北柏仓宫能久亲王临危不乱，保持着皇室的风度，很潇洒地把脚踏上了马鞍上，右脚一使劲，跨上了御马。

罗霄英在望远镜里看到简嘉义往回跑，他的前面是5、6个日军，端着长枪迎着简嘉义冲过来，还有2个日军蹲了下来，向简嘉义瞄准射击，子弹在简嘉义身边、耳旁不停地“嗖嗖”飞过。简嘉义不管不顾，只管往前跑，终于被日军射中，突然倒在地上不动了，跑到他身边的5、6个日军以为他被打死，就慢慢走了过来。

简嘉义突然起身，向走近的两个日军脸上挥挥手，沙土顿时迷着他们的眼睛，他趁机迅速向前冲去。

日军中尉指挥三个日军向他射击，这次他真的中弹了，但他没有停下来，连滚带爬跑到了炮捻子跟前，把炮捻重新点燃，然后站起来狂笑起来。

日军中尉拔出手枪，对着他连开数枪，简嘉义被击中数枪，倒地死亡。

山根信诚看着前面的一幕，心里似乎踏实了，他扭头看着亲王，刚要说话，突然听到有人在惊叫：“地雷，炸弹！”

日军这会似乎都感到某种恐怖在弥散了，埋在地里的药引子丝丝作响，地面上虽然看不见，但不知道哪儿是爆炸中心点，因此日军慌作一团。

山根信诚迅速骑上马，与北柏仓宫能久亲王开始策马往山上冲，刚跑到山坡前，突然一声爆炸，火红的火球带着浓烈的蓝烟黑雾，把他们两个人淹没在尘土中。紧接着又有两声爆炸，日军死伤数十人，距离第一爆炸点5米的地方又出现两个炸坑。

竹林前方，罗霄英带着人们站了起来，欢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