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血溅盐税局

清晨，厦门港民生路渔行口广场上，几十个农民抬着很多嫁妆坐在盐税局门前，他们似乎走了很远的路，所以显得很累，要在这里歇歇脚。

隔了一会时间，又有二十多个工人，农民，还有一些学生模样的人，他们手里拿着袋子，或者是包袱，或者是担子，还有人则背着棉花套套，他们似乎无意，却又像不约而同似的，向盐税局这里走来。

盐税局的对面，老邱和老安在那里吃着客秋包，同时在用眼睛指挥着陆陆续续到达广场的人们。

朱先秦则是穿了一身破旧的工人衣服，站在路灯下，他悄悄抬手看看手表，指针指向了8：05分。

此时，在陈平的卧室里，陈平还在朦胧中，突然“特洛伊”跑了进来，直接奔到床上，用屁股把陈平**醒，陈平还有点眷恋被窝，“特洛伊”就开始用爪子挠他的耳朵，这一下子把陈平弄了一个趔趄，他猛然清醒了，急忙坐起来，把“特洛伊”抱了过来，从它身上取下了情报，马上展开，上面写了几个字：

早八点半发动，死亡。

陈平翻身起来，抬手看了一下手表，时间是8：10分。

他赶紧蹬上裤子，把上衣披到肩上，拿起帽子往头上一扣，出门就发动了汽车。

窦叔正在院子里忙活，看到陈平发动车子，赶紧把大门打开。“少爷，您去学校来得及，不要着急。”

林灏家，肖锋从地下室里走了出来，林灏已经拿起皮包准备出门，他对肖锋说：“你马上到现场，见机行事，不可莽撞。”

“明白。”

林灏开着车子，疾驶在大路上，转过两个街口之后，他看到了方媛在路边的身影，就快速奔驰过去，然后一个急刹车，“吱——”停在了方媛身边。

方媛立即钻进车子里，车子快速开走了。

方媛说：“他没有在警察局，也没有在住所。”

林灏说：“我知道他在那里。”

站在路灯杆下的朱先秦，看到人们已经聚集在了盐税局的大门口附近，又看看手表，指针正好是8：30分。他拿起一个哨子，吹了起来。

犀利的哨音一响，广场上卖东西的，那一帮抬着嫁妆的，还有那些拿着各种各样物件的人们，纷纷拿出了武器，向盐税局门口冲去，“啪啪啪啪”的枪声陡然响了起来。

老邱和老安带着十几个人首先把门口站岗的税警干掉了，大家便纷纷向盐税局院子里冲去，而且后面冲进来的人员越来越多。此时，这场**好像引发了地震一般，大街上更多的人像潮水一样，涌向了盐税局……

盐税局里面，**的人们只遭遇了零星的抵抗。大楼内也只有一楼有三个射击点在阻击，老邱很快把这三个火力点干掉了。

大院左边有几间屋子，刚开始还有几支步枪向人群射击，打死打伤七八个人，老安慢慢从墙边迂回过去，然后向屋子里投放了一颗手榴弹，“轰隆”一声，里面传出撕裂心扉的哭叫，射击立即停止了。

右面的墙角处有一辆大卡车，此时成了一个火力点，但是经过行动队员的攻击，躲在卡车后面的几个税警马上举手投降了。

此时，盐税局院子里已经涌进来了500多号人，突击队员已经控制了大楼的楼梯和大门，一切似乎都进展顺利。

朱先秦此时与阿淼叔也冲进了盐税局大院内，他看看局势，对阿淼叔说：“感觉不对啊！盐税局至少有30名警察吧，今天怎么只有这几只破枪？”

阿淼叔在不停地看着起义现场，回答说：“是啊，这起义也太容易了吧！”

老邱和老安正在给队员们分配任务，突然，大楼三楼上有六个窗户的窗帘都拉开了，6挺轻机枪开始扫射，还有十几支冲锋枪的枪口在喷射着火焰。

随着“哒哒哒哒……”、“突突突突……”的枪声暴响，院子里的**队员们像被割倒的麦子一样，纷纷倒地，伤亡惨重。

朱先秦一看，立即从一个死难者手里拿过一挺轻机枪，一边向楼上扫射掩护，一边高喊：“赶快撤退，撤退，撤退呀！”

三楼上有两挺机枪立即向朱先秦打来，朱先秦腿部中弹，倒在地上，他挣扎着退缩到大门口的掩体前，对同时撤过来的阿淼叔说：“你现在担任总指挥，马上指挥大家撤退。”

“你受伤了？我来背你……”

“不行，不要管我，执行命令，快，不然就彻底完了。”

老邱和老安现在也已经挂彩了，他们两个人挤到院子左边的房子里，商量着对策。

老邱说：“我们中计了，敌人早就布下了陷阱，现在只有赶快组织撤退，否则就要全军覆没。这样，我在这里掩护，你带着人撤退，能出去多少是多少。”

老安说：“不行，我要带着你走……”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没用的，我受伤了，走不了了，你快带人走，再晚就真全完了……”老邱的话还没有说话，局势已经完全恶化了。

盐税局大院里的屠杀还在进行之时，从盐税局大门旁边的两个街道里冲出来了两支国民党海军陆战队员，他们拿着轻重武器，向**的人群扫射、攻击，然后向盐税局院子里攻来。很显然，他们要与盐税局院子里的军警配合，把**的人们全部消灭。

朱先秦此时不得不转过身来，用他那只孤独的轻机枪对付两支海军陆战队的进攻。虽然他的阻击显得那样孤独苍白无力，但突如其来，竟然暂时阻止了海军陆战队的攻击，好几个**队员乘机逃离了现场。

院子里的老安还在和老邱争执：“不行，我绝不临阵脱逃，一定要与他们战斗到底。”

老邱气得大骂道：“你混蛋，糊涂！老安，我死你死不足惜，重要的是要把我们的同志们救出去啊。你看看，外面也有敌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回头你给我立个坟头，烧张纸，倒点酒，我就还拿你当兄弟。”

老安看看门外那些海军陆战队员的进攻，只好抱着老邱，拍拍他肩膀。

此时，宋蕴雁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要给老邱包扎，老邱一把把她推开。“你们都快走！”

老安顺手拿起一只冲锋枪，大声对着院子里的人们喊道：“同志们，能够动弹的，都跟着我，撤退！”

他连续喊了几嗓子，把喉咙都喊破了，院子里现在也就有几十个人，摇摇晃晃地往外冲。

老安用冲锋枪对着大楼扫了一串子弹，又对着大门口扫了一串子弹，然后冲了出去，宋蕴雁也被老邱推了出去，跟着老安往外面跑去。

张彤江开着摩托车在厦门大街上疯狂飞驰，中途撞到了好几个小摊贩的货摊，摊主看着远去的张彤江大骂：“什么警察，比土匪还他妈土匪……”

在另外一条路上，陈平开着车子，飞速前进，曾健在车上好不容易才做稳当。“不是说明天发动吗，我们起码有24小时通知共﹡党的时间…”曾健在车上安装着长枪，问陈平。

“刚接到情报，今早，你听，好像有激烈枪声……”

曾健侧着耳朵，倾听了一会。“是的，好像很激烈。”

陈平一加油门，车身猛地哆嗦了一下，把曾健摔倒在前玻璃上。他抬起头，轻轻揉了一把，陈平对此视而不见。

老安带着十几个人好不容易从院子里逃了出来，却又遭到海军陆战队员袭击，又死亡好几个人。老安虽然也负了伤，但是他还是咬牙，用冲锋枪向海军陆战队扫射，压制住了他们的火力。趁此机会，宋蕴雁与七、八个人冲了出去。

盐税局院子里，现在枪声已经稀落下来，朱先秦和老邱各在一个角落里，手持长枪，相互瞭望一眼。

他们刚想说话，突然盐税局楼顶上高音喇叭叫了起来：“活着的**分子请注意，还活着的**分子请注意，我给你们三分钟时间，缴械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喇叭声音停了，似乎院子里所有的声音都停了，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寂静没有维持多长时间，突然又响了起来：

“还有活着的**分子吗？你们请注意，还有活着的**分子吗？你们请注意，我给你们三分钟时间……”

朱先秦突然起身，对着高音喇叭就是一梭子，高音喇叭被打坏了，哑巴了。

此时大楼上也有机枪向他打来，他再次中弹，倒在地上，不过，他又挣扎着站了起来。

“老邱，你还能走吗？我来掩护你。”

“朱**，今天来就没有打算回去。既然来了，就革命到底了！”

“好样的，兄弟！”

张彤江此时驾着摩托车赶到了现场，他把摩托车一扔，就要往里面闯，被海军参谋长拦住了：“张副局长，现在围剿**，你不要过去，危险。”

张彤江看看参谋长，还有他身边那几个海军陆战队员的枪口，只好暂时停下来。

陈平的汽车也到了，他看到局势，就把车子停了下来，用手敲打着方向盘。

张彤江没有再往里面闯，其实不是参谋长的阻拦，而是他看到了朱先秦那锐利的眼神。

浑身是血的朱先秦，现在已经不是一个文弱书生了，而是一名战将！他手里的冲锋枪在朝阳的映照下，闪烁着刚烈的光芒，他现在的眼神似乎就是一支聚光灯，具有超强的威慑力。刚才他看到了张彤江的到来，他知道张彤江接下来会怎么做，就用他犀利无情的眼光，命令张彤江，站到那里，不许进攻，不许暴露。

此时，朱先秦感觉到了局势的危险，他必须尽快结束这场无谓的屠杀，因此他对着大楼高声叫道：“国民党的现场指挥官，我知道你就在现场，有胆量吗？敢与我对话吗？”

这种叫板很有效，一会儿功夫，就有一只白铁皮喇叭响了起来，这是王寒青要出来对话了。

“尊敬的朱先秦教授，我很尊重您，我是国民政府的特派员王寒青，我来与您对话。”

“哦，王寒青，黄埔军校的教官，力行社的骨干，既然对话就要双方能够看得到啊，胆子那么小吗？”

“很好，我来矣！没想到**的教书匠也是个硬汉啊，我在这里。”

王寒青突然出现，站在了三楼的一个阳台上，看着朱先秦。

朱先秦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特别是眼角的鲜血，这才能够看得清楚，他看看王寒青，正义凛然地说道：“国民党背叛孙﹡山先生三**义，背叛革命，屠杀工农，血债累累，我还能与你和谈吗？”

朱先秦端起机枪向王寒靑扫去，但是还没有等他抬起枪口，王寒青手里的轻机枪就已经射来三发子弹，击中他的身体，他用机枪支撑着身体，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打倒国民党，中国**万岁……”

一个书生与一个黄埔军校的教官，用冲锋枪进行的决斗，胜算是没有悬念的。

朱先秦口号还没有喊完，就又被王寒青射中三枪，他倒下了，牺牲了。

张彤江看着朱先秦倒地，死亡，眼睛流出了痛苦的热泪，他跃跃欲试，要往前冲去，被赶过来的曾健拦住了。曾健几乎是咬着张彤江耳朵在说：“朱老师在警告你！冷静！冷静！”

老邱一直在看着这一幕，此时，他突然从一个窗口闪了出来，端起冲锋枪向王寒青扫射，子弹在王寒青身边激起了许多爆炸点。

大楼上有两个枪口同时向老邱打来，老邱身中数弹，倒地牺牲。

王寒青**受伤的左手腕，大喊一声：“全部消灭，打扫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