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措手不及

俩特务把五花大绑的庞富贵拖到一楼大厅，扔在了地上。

惊恐中的庞富贵抬头看见一个中年男子正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跟盯着猎物似的眯眼打量着他，吓的一哆嗦，暗叫不好，，忙捣头如蒜，连声喊冤：“太君，太君，不是我干的，我大大的良民呀……”

小松岱冷哼一声，一字一句地问道：“你的，是干什么的？”

“太君，我，旅馆老板，我弟弟是大日本青岛政府政工科的科长，叫庞福仁，我们都是大日本皇军最忠诚的良民啊……”

小松岱撇了下嘴：“良民？旅馆里藏着不明武装，这就是良民？”

庞富贵心头一沉，伏地咚咚猛磕头：“太君，太君，我是冤枉的呀，您看，您看，我是被那伙歹徒绑架的呀，还，还……”

庞富贵极力扭动着肥胖的身躯，向小松岱展示着捆在自己身上的绳索，额头鲜血直流，委屈万分。

小松岱不屑地冷哼道：“苦肉计，我的明白。”

我靠！庞富贵更昏了，急的忽地站起：“太君啊……”

话刚到这，被俩特务一把摁倒，脸部死死贴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小松岱眼神一凛：“劫匪的，属于哪部分的？是国民党军队，还是**军队？”

小松岱的这一串问话，把庞富贵问懵了，他压根就不清楚这伙人是什么身份，甚至连对方的模样都没看清，就被擒住扔进厕所，其后除了半夜突发的震耳欲聋的枪炮声之外，再半点情况不知。

可眼前这日本人开口问了，自己再不滑溜，只有死路一条。

“太君，土八路，肯定是土八路劫的黄金。”庞富贵随口胡扯道。

小松岱眉头一皱：“土八路？根据什么判断的，你的认识他们？”

庞富贵忙连连摆头：“不，不，太君，我压根就没见过他们的真面容，不过，不过从他们的行事作风上，可以判断，国军下手狠，不留活口，而土八路只杀汉奸……不，不，土八路也狠，但，但，对对，他们说过一句话……”

庞富贵命悬一线，随口乱编，只要能活着。

小松岱闻听忽地从椅子上站起，一步抄近，一把揪起他：“说！”

庞富贵：“他，我听见他们之间叫了一声同志。”

小松岱一瞪眼：“同志？还有啥？”

“还有，还有……”庞富贵惊悸地看着面前这个面目狰狞的鬼子官，脸皮一抖，哭咧咧地，“没了……”

“八格！”小松岱气急败坏地一把把他推倒，冲几个特务：“带回去。”

几个特务应声拖着庞富贵就往门外走去。

庞富贵哭喊着冤枉，挣扎着被拖出了大门，凄厉绝望的叫声响彻天际。

小松岱暗暗咬了咬牙，对于这个姓庞的中国人，他并不怀疑他对皇军的忠诚，但也不相信他的鬼话。

“同志”这俩字毫无价值可言，土八路这么称呼，国军里也有这么称呼的。姓庞的等于没说。

接下来，小松岱又在楼里仔细搜查了一遍，希期能获得一点蛛丝马迹，但除了在靠近马路窗户的地面上发现了杂乱无章的脚印外，再无其他痕迹。

而搜查雨衣尸体身份的几个特务，也没查出有价值的线索。小松岱让特务用相机把十几个雨衣人的尸体相貌拍下来，急急回到了太平路上的特高课驻地。迅速通知在青所有线人，连夜来查认死者的身份。

雷雨之夜的这场惨烈的夺金行动，我**青岛地下党付出了很大代价，参加行动的28名优秀地下党人，除王民、李金刚和小泰山全身而退之外，其他25人全部壮烈牺牲。而日军方面损失更加惨重，不但300斤黄金被劫，其死伤人数也创下了自占领青岛以来的历史记录。

这不但让青岛日伪炸了锅，而且震惊了日军驻华北总部，侵华日军最高长官冈村宁次暴跳如雷，命令青岛日军宪兵队和特高课，不惜一切力量夺回被劫的300斤黄金，全力清剿掉所有潜伏在岛城的支那武装。

日军驻青岛联队最高长官长野荣二少将从事发现场返回宪兵队大营后，当夜就上报下达了三道军令：一、命令宪兵队快速全部封锁出入岛城的所有路口，对出入关卡的行人严加盘查，即使你身上哪怕带有半根金条，也会立即逮捕严讯。二、出动特高课和警备队，挖地三尺地满城疯狂搜查。三、调集周边县区的所有海监船只，封锁海上所有通道，严禁各类船只出入青岛海域。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不论陆路、海路抑或是天上，别说运黄金，就是从岛城飞出去只鸟，也要拔下几根毛来查查里面夹没夹带黄金！

当夜满城刺耳的警笛声把整个青岛笼罩在了一片白色恐怖之中。

日军固若金汤的封锁和地毯式的搜查，给王民他们造成了极大的风险。他们当晚携黄金乘车逃离火车站后，原计划是直接把黄金运到小港路附近的一处地下泄洪通道里，再有蹲守在里面的同志辗转运出市区。这个方案，只有王民自己知道。

地下排洪通道是德国占领青岛时期设计修建的，通道坚固宽敞，网络四通八达，极为隐秘。数十里的地下排洪道几乎把当时的岛城各个重要排水地点都连接起来。

但令王民没想到的是，汽车刚拐进小港路口，却发现有大批日伪警察迎面奔来，给了王民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小泰山心一慌，下意识地踩了下刹车。

“直着走，别犹豫。”

王民紧盯着蜂拥而来的日伪军们，眉头皱成了疙瘩。他不知这群日伪是不是冲着车来的，但在这种情势下，车辆再掉头转向，无疑就是找死。只有硬着头皮往前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准备。”王民紧握双枪，对身旁的李金刚发出了战斗的命令。而李金刚手指早已扣住了手上手雷的拉弦。

汽车减速靠边，迎着大批日伪径直向前。车里三个人的神经已绷到了极点。车距人群愈来愈近，灯光中，伪军们脸上的汗水甚至牛喘声都清晰可闻了，小泰山握方向盘的手也在微微颤抖。危机千钧一发，此时，奔跑的日伪队伍里只要有一句“停车”的喊声，那事情就会完全被逆转。

汽车与日伪们擦肩而过，各奔东西，危机暂除。

“我的个亲娘。”小泰山重重的喘了口长气。

原来，日伪们之所以没理会路上的车辆，皆因其时还不清楚火车站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还没接到通知堵查车辆的命令，只顾着去聚围了，哪敢分心干别的。只是他们做梦都没月想到，聚围的目标就在他们身边的这辆车上。

王民他们逃过一劫，但车却错过了泄洪道入口的地点。

“四哥，咱们的接头地点在哪？”李金刚透过车窗紧张地观察着前方。

王民不动声色地道：“走过了，就在后面的路段。”

“啊，那，那咱赶紧返回去吧，这不越跑越远吗？”小泰山急了，右脚下意识地又要踩刹车。

“这种情势容许我们返回去吗？继续向前。”王民语速快而坚定，他没想到日军的行动这么迅速，情势有变，若贸然返回去停车搬运，风险极大。撞上就是死劫，他不想赌这一把，先冲出包围圈再说。

汽车只好沿小港路直奔向前，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一辆警车呼啸着从前面路口冲了出来。王民立即指示小泰山把车子切入另一路口，而这条路口直通市南区的信号山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