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柳小飞其人（乱花渐欲迷人眼）

柳梦真等人从警局离开后没多久，高瞻远就接到了惠初霖的电话。

惠初霖在电话中告诉高瞻远，吴纯一的养子吴吉竟然就是当年粟双飞的徒弟柳小飞，只不过吴吉在跟了吴纯一之后，就刻意抹去了自己以前的所有痕迹。

高瞻远得知此事后，立马带着汪怀赤、高秋阳去了一趟“夜色正好”舞厅。

时值上午，“夜色正好”已暂停营业，在进行内部盘账。而汪怀赤事先了解到，作为舞厅一直以来的实际管理人的吴吉此刻正按往常的习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查账。

于是汪怀赤引着高瞻远和高秋阳直接从“夜色正好”后门进去。因为现在留在舞厅进行整理工作的大多是老员工，基本上都认得汪怀赤，所以他们三人一路上都畅通无阻。

到了吴吉的办公室，汪怀赤敲门进去，见吴吉正坐在办公桌后低头翻看账本。

吴吉一见汪怀赤等人进来，连忙起身迎接，口中说道：“大少爷，您来怎么不打声招呼？我好下去迎接你们。”

汪怀赤道：“不用那么多虚礼，我今天就是陪高局长和高秘书过来找你聊点事情。”

吴吉问候道：“高局长，高秘书，你们好。”然后指着沙发道：“你们三位请坐吧，我马上叫人泡壶好茶过来。”

高瞻远摆手道：“吴老板，你不必客气，茶也不用泡了，我们坐一会儿就走了。”

说着，高瞻远便坐了下去，汪怀赤和高秋阳则习惯性地在她身后站着。

高瞻远对吴吉道：“吴老板也请坐吧。”

吴老板看了看汪怀赤，汪怀赤笑道：“吴吉，现在我可不是你的大少爷，而是高局长的跟班，你不必理会我，只管自己坐就是了。”

吴吉这才坐了下来，然后问道：“高局长今天来找我可是为了我义父的案件？”

高瞻远点头道：“算是吧。”

吴吉问道：“我听说警局已经把黄晓智给放了，转而抓了粟莲君，难道高局长认为粟莲君才是杀害我义父的凶手？”

高瞻远并没有回答吴吉这个问题，而是问道：“吴老板，你和粟莲君应该是旧识吧？”

吴吉一愣，道：“高局长怎么会这么问？”

高瞻远道：“难道不是吗？吴老板，哦，不，应该是柳老板才对。”

吴吉闻言怔了怔：“高局长，您什么意思？”

高瞻远淡淡道：“如果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那我就说得更明白些——柳小飞老板，这样如何？”

吴吉的眼底闪过了一丝震惊，但很快恢复了常态道：“恕我愚钝，听不懂高局长的意思，高局长还是说得再明白些好。”

高瞻远道：“吴老板以前叫柳小飞，曾经是粟双飞的徒弟，在大兴戏班唱过戏，对吧？”

吴吉脸色一变，道：“那些都已是陈年旧事了，高局长若不提，我几乎都快忘了。”

高瞻远道：“就算我不提，你的师伯粟莲君也会让你想起来那些所谓的‘陈年旧事’吧！”

吴吉冷冷道：“师伯？早在他离开大兴戏班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是我的师伯了！”

高瞻远问道：“吴老板能否给我讲讲当年发生在粟双飞和粟莲君身上的事情。”

吴吉一口回绝道：“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太久，我记不得了！”

“吴老板可记得一个叫张小娥的人？”

吴吉眸子一暗，道：“无非是旧时认识的人，已经许久没有来往，现在我连她的容貌都想不起来了。”

高瞻远想了想道：“既然过去的人和事吴老板记不得，那么最近的事情吴老板应该不会忘记吧？”

“高局长指的是什么事情？”

“12月6日、8日、10日这三天晚上八点钟到十二点种之间，吴老板都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情？”

“刚才高局长所说的那些时间，都是我们舞厅的营业时间，这种时候，我一般都会待在这里，要么在办公室处理事务，要么去包厢陪客人。但具体说在那一处做什么，我就记不是很清楚了，毕竟已经过去了有一段时间。我平时杂事又多，向来对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情不怎么上心。”

“吴老板年纪轻轻，没想到记性这么不好，只是几天前的事情都记不清楚。”

吴吉冷笑道：“看来高局长对我有所怀疑，才会如此盘问我。”

高瞻远淡淡一笑道：“谈不上怀疑，只是对吴老板的一些事情，我觉得很好奇。”

吴吉看了一眼高瞻远道：“哦？高局长这又指的是什么？”

高瞻远不紧不慢地问道：“吴老板与令师的关系如何？”

吴吉不假思索地说道：“情同父子。”

高瞻远紧盯着吴吉的眼睛：“哦？可据高某人所知，吴纯一与令师之间有诸多不可化解的仇怨，既然吴老板与令师情同父子，又为何会认吴纯一作义父？”

吴吉的眼里掠过一丝寒意，他沉默半晌，方冷冷说道：“这是我自己的私事，高局长就不必太好奇了，还是专心破案为好！”

高瞻远道：“虽然吴老板不理解，但高某现在也是在办案当中。”

吴吉冷笑道：“现在也是在办案？你们不是已经抓了粟莲君了吗？若想找个人顶罪，早日结案，何必舍近求远，把我也牵涉进去？”

高瞻远道：“哦？照吴老板这话的意思，是认为粟莲君没有杀人了？依据何在？”

吴吉一愣，继而嘲讽道：“这不是太平城警局一贯的作风么？再说了，粟莲君被人这么整也不是第一次了。”

“被人整？吴老板指的是谁？”

“谁让他进警局的就是谁！”

吴吉的话激得高秋阳怒火中烧，恨不得一拳砸在吴吉鼻梁上，却是汪怀赤抢先道：“吴吉，你最好对高局长放尊重点！”

吴吉皱眉道：“大少爷多心了，我怎么敢对高局长不尊重？我刚才的话并不是针对高局长的，若有冒犯之处，还请高局长见谅。”

高瞻远道：“这倒没有什么，吴老板。只是我希望你要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句话，我一定会找出杀死你义父的凶手，查出事情的真相。”

吴吉面无表情地说道：“最好如此了！”

高瞻远站起身道：“好了，我们就不打扰吴老板做事了，就此告辞！吴老板不必相送，我们自己离开便可以了。”

说着，也不等吴吉回应，便带着汪怀赤和高秋阳走出了办公室。

舞厅外面，高瞻远对汪怀赤说道：“怀赤，你等会儿悄悄找几个可靠的老员工问一问吴吉在那几个案发时间的行踪，顺带再安排他们暗地里留意吴吉的动向。我和秋阳先回警局，派几个伙计过来盯着吴吉，你办完事情就回去找我们。”

回到警局后，高瞻远让高秋阳去安排盯梢的警员，自己则去了粟莲君所在的拘留室。

高瞻远一见粟莲君便开门见山地说道：“粟老板，今天我来这里是有几件事想告诉你。”

粟莲君叹了口气道：“我能想象得出，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高瞻远道：“是不是好事情，要看粟老板怎么想了。”

粟莲君平静的看着高瞻远道：“再坏再好的事情，于现在的我而言都没什么不同了。高局长，您请说吧。”

“第一件事便是，张小娥昨夜自尽了。”

粟莲君十分震惊：“什么？小娥死了！”

高瞻远道：“这是我们的疏忽，没有搜出她身上藏着的砒霜。”

粟莲君悲伤地说道：“她为什么要自杀？”

高瞻远道：“我猜是因为她想隐瞒一些事情吧。”

“隐瞒什么事情？”

“我们手头的一些证据显示，张小娥应该不是唯一的凶手。”

“你是说有人在帮张小娥杀人？什么人？”

“上一次见面，我同你说过，当年张小娥与柳小飞的关系紧密。”

“你是说小飞？可小飞已经离开太平很多年了。”

高瞻远摇摇头道：“这么多年来，柳小飞一直都在太平城，从没有离开过。”

“什么？”粟莲君很是惊讶。

“吴纯一的养子吴吉就是当年的柳小飞。”

“不可能！”粟莲君简直不敢相信：“小飞以前那么憎恶吴纯一，怎么会当他的养子！”

“如果说是为了复仇呢？”

粟莲君闻言沉默了。

高瞻远接着说道：“不过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事实究竟是什么，还需要我们进一步查明。只是，关于粟老板你，目前现有的大部分证据都指向了你，虽然有张小娥认罪的笔录，但现在张小娥已经自杀，成了‘死无对证’，一时间没办法立刻推翻之前对你的怀疑，就这么放了你的话实在无法服众，所以还要委屈你在警局多待一段时间，希望你能谅解。”

粟莲君苦笑道：“我进了这里就没打算再出去了。这件事会变成今天这样，我是没法逃脱得了干系的。”

“粟老板，你不要这么想，如果你没有犯罪，就不应当替犯罪者承担责任。我会继续盯紧吴吉，如果他真的是凶手，我会尽早将他捉拿归案，还你一个清白！”

粟莲君痛苦的摇头道：“我当年对阿得犯下过那么多的错，怎么可能是清白的？怎么可能没有犯罪？你们不要再去为难小飞了！我认罪，所有的罪我都认！你们无需再追查下去，一切罪责由我承担就好了！”

“粟老板，你要冷静一点。真相只能有一个，不是可以任人左右的，而我的责任就是找到那唯一的真相，还原事实。”

“事实有那么重要吗？找到真相，有可能会让更多人痛苦。我宁愿就此赎清我身上的罪过，也不愿再继续痛苦地活下去！”

“如果纵容真凶逍遥法外，恐怕就不只是有人感到痛苦的问题，而是有可能会有更多的人遭受不测！”

“不，伤害过阿得的人，现在还活在世界上的，就只剩我一个了，我死了这一切就会真正的结束！

“可是你的妻儿呢？你要想想他们。”

“像我这样的罪人，留在孩子身边能给他们带去什么好处呢？难道等将来报应在他们身上吗？”

高瞻远叹了口气，慢慢说道：“粟老板，有一件事情也是我准备告诉你的，你的妻子和儿子来太平城了。”

粟莲君神情一滞：“他们怎么来了？”

“你妻子今早来警局了，她想见你一面。”

粟莲君摇头道：“我不想见她，她也不会愿意看到我这副鬼样子的。”然后又说道：“高局长，你见到我儿子梦得了吗？”

高瞻远点点头：“见到了，看起来很健康可爱。”

粟莲君欣慰地笑了笑，但笑容很快就消失了：“高局长，你知道我儿子为什么叫梦得吗？在他出生的前一晚，我梦见了阿得，于是他出生后，我就给他取了这样的名字。没想到，梦得越长大越像阿得，我原以为这只是个很奇妙的巧合，现在想想，梦得正是在阿得离开人世一年后出生的，你说，梦得会不会是阿得的投胎转世呢？”

高瞻远平静地说道：“粟老板，我不信轮回转世之说。既然你现在不愿意见你妻子，我便不安排你与她会面了。如果你什么时候想改变注意，可以让人向我报告，我会尽可能地帮你安排的。”

粟莲君点头道：“有劳高局长费心了。”

高瞻远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很快，汪怀赤和高秋阳也完成了各自的任务，来到办公室里汇报情况。

高瞻远问汪怀赤：“有没有人能证明吴吉那几个时间是一直待在舞厅的？”

汪怀赤摇摇头：“没有人能证明他在，可也没有人能证明他不在。因为吴吉喜欢独处，在他办公的时候，除非有特别紧急的事情，那些员工都不敢擅自去办公室找他，所以谁也说不清楚究竟吴吉有没有离开过办公室。”

高瞻远道：“吴吉身上的谜团太多了，我始终觉得，他绝对与这几起杀人案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