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聪明的猴子

沿着国道，大概走了一千米，王林就看到了车祸现场。那一段马路是陡峭的下坡路，路边的护栏严重扭曲变形，一辆宇通大巴车冲出了护栏，侧翻在河道上，隔着老远，都能够闻到风中传来的血腥味。

“这就麻烦了。”三四米高的斜坡，王林根本束手无策。想了半天，他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他将衬衣脱了下来，一边绑在围栏上，然后两手拉着另外一边，磨磨蹭蹭的滑下斜坡。

整个现场极为惨烈，大巴车车头扭曲成一团，车底朝天，玻璃渣子碎了一地，粘稠的鲜血从车底流淌出来，汇聚成一条溪流，一直流到了沟渠里。

那个年轻女子根本没有走远，三四米的远处，浑身浴血，双目无神。王林眼睛一扫，心里就有了数，这里已经没有活人了。

作为死神笔记本管理员，他已经有了洞穿生死的能力，一个人是生是死，他不用犹豫，一眼都能够看出来。他甚至还能够猜测出对方大概的寿命。

“逝者已逝，那就安息吧。”王林微微叹息了一声，很快，这声叹息就像是微风吹起的涟漪，转眼即逝，变得古井无波。

“系统发现大量亡灵，空间开启，开始收容亡灵。”死神笔记机械一样的声音响了起来，一道白光从狗头人头顶射出来，在远处勾勒出一座处于沙漠中的黑色金字塔。

这是一座极其雄伟的金字塔，一眼看去，居然看不到尽头。凡是亡灵，只要看到这个金字塔，心中就会心中了然，那里是死亡，是归宿，同时也是宁静。

头顶上灰蒙蒙的天空，地面上是呼啸的黄沙，在两列面无表情的狮头人石雕注视下，一个个面容凄苦的亡灵，携老扶幼，朝着视线尽头的金字塔前行。。。。。

而王林就站在他们身后，眼睛里带着幽光，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亡灵走向生命的归宿。

“我不想死，求求你，我不想死啊!”一个男人扑倒王林脚下，死死地抱住王林的脚腕，痛哭流涕，“我今年刚刚结婚，我老婆是世界嫩模，我的儿子只有十岁，我的美好生活才开始，我不想死啊！”

这个亡灵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养尊处优，面带福相，一看就是事业有成生活优渥的那种成功男人。

他眼睛极其毒辣，一眼就看到了手中拿着死神笔记，面无表情的王林。在他看来，这人即使不是这里的主事人，也掌握着极大的权力。想要活命，只有哀求这个人。

中年男人话中的信息量很大，王林也不知道怎么吐槽，他只能礼貌而生疏的语气说道：“我很遗憾，但是无能为力。”

这语气怎么那么像是自己拒绝推销员的语气呢，中年男人一愣，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一脸激动地说道：“你骗我！快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王林冷漠摇头，中年男人崩溃了，抱住王林双脚，大声嚎哭：“那你，你想要什么？要不，我把影视公司送给你？国际天后、出道嫩模、当家花旦，通通送给你！求求你，放过我吧。”

王林嘴角翘起，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秦始皇，千古一帝。唐宗宋祖，文治武功，一代天骄，富有四海。就连他们都不能逃脱死亡，你又凭什么能够拒绝死亡？”

再说，王林只不过是死神笔记的管理者，顶多算是高级管理员一个，根本无能力将人起死回生。

“你又凭什么能够拒绝死亡！”这句话如同雷霆一样在中年男人脑海里响起来，让他呆若木鸡。那些富有四海的千古一帝都逃离不了死亡，凭什么他一个小商人能够拒绝死亡。

中年男子迈着踉跄的脚步，失魂落魄朝着汇入了人流。经过这样一番折腾，他脑海中在人间的记忆又模糊了一点，就连脸上的愁苦也少了许多，整个人变得浑浑噩噩。

“你这个骗子！大骗子，你说过，会救我女儿的！”一个年轻女子扑了上来，就要去抓王林的脸，要不是王林躲得快，他估计是史上第一个被抓破脸的死神笔记管理员了。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躲在她背后，怀里抱着一个精致的洋娃娃，小脸脏兮兮的，正在用怯生生的眼神看着王林。

她这个年龄，根本无法理解死亡的意义。

“很抱歉，等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王林感觉到自己快要成为电话接待员了，面对顾客暴怒，自己只能不断抱歉了。

看来，死神笔记的管理员，并不是那么一件轻松的事情。或许，死神笔记忘记培训自己了。投诉太多，应该不会扣绩效吧。

“你这个混账！混账东西！你怎么能食言呢？你让我怎么向孩子他爸交待！”年轻女子蹲在地上，双手掩住脸庞，失声痛哭起来。

“这位女士，你已经回不去了，不用担心这个问题。”王林不得不指出这个残酷真相。

“你这个骗子！”年轻女子一愣，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嚎啕大哭起来，等到她哭完之后，抹干净眼泪，拉起小女孩，大步迈入人流中。

远远的，她的声音飘了过来：“你就是一个刽子手，一个冷血动物，你永远也体会不到家庭的温暖，你永远也找不到你的真爱！”

“家庭温暖吗？”王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对于家庭的印象，他的记忆永远停留在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那已经是十多年的事情了。

还没有等王林缅怀一下过去，前面又传来吵闹声，原来是两个仇家吵起来，在地上扭成一团。其他亡灵，有劝架的，也有助拳的，甚至还有想要偷偷开溜的，乱成一团。

可想而知，等他们黄沙中中转了一大圈之后，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人群，根本不能离开这片黄沙。

“难道这里就没有一个守卫吗？”王林头痛不已，看这些石雕模样，分明就是死神金字塔的守卫，难道系统重启之后，这些石雕也没有重启吗？

“请求收到。。。。。”死神笔记如同一台老掉牙奔腾台式机，正在努力运行一款市面上单机大作，永远都在读条，永远都在延迟，不要说用户体验了，就连最基础的运行都够呛。

“系统正在受理。。。。。。文件严重损坏中。。。。。。只能支持最简单的搜索和管理功能。。。。。。现已列出合适的守卫。。。。。。谢谢支持。”

按照合适程度，从头到尾，一个个名字出现在死神笔记上面，而抬头的第一个名字赫然就是**，也就是刚才那个富态男子。

第二个人叫做洪涛，生前是一位郁郁不得志的退休警察，性格暴烈，嫉恶如仇。工作了一辈子，也不过是一个街道小片警。

“系统，是不是出错了？第二位应该比第一位更加合适吧？”王林表示怀疑，**这种人一看就是精明的社会人，而且是没有原则的这种，让他做金字塔的守卫，这是开玩笑吗？

“系统正在复核，复核完成，数据正确。”这一次运行的数据少了许多，死神笔记很快就给出了答复。

很显然，死神笔记并不在意人类世界的道德，它唯一在意的就是双方的工作能力，一个是坐拥亿万财富，左拥右抱的大富豪，一个是郁郁不得志的警察。在它看来，显然前者有能力多了。

“果然是只有死亡之后，才能获得最公平的评评价吗？”

系统，我能把她们同时招募成金字塔守卫吗？”王林皱眉，由于刚才的一幕，他实在有点不喜欢**。

“请问管理员，确定要将他们都招募成为临时工吗？”死神笔记重复了一下王林的命令，“由于系统功能受到限制，短时间内只能招募两个守卫。”

“确定！”王林用手指在两人的名字上打了一个勾，这一刻，他就像是一个君王，他确定自己明白了作为领导的快乐来自哪里了。

两道金光从死神笔记飞出来，落在两人身上，两人摇身一变，变成了两个脸上覆盖着金色狗头面具的大汉，他们手持蛇头权杖，身上披着黄金盔甲，只有眼睛从面具里露出来。

更多的光芒从死神笔记飞了出来，灌入了两人体内，王林分明看到，这些光芒其实一段段影像，这是世代金字塔守卫留下的记忆，他们消散之后，储藏在死神笔记中。现在有了新的守卫，又将记忆灌输到他们记忆中。

光芒消散之后，两人脸上痛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坚定，再加上他们高大的身影，华丽的黄金盔甲，还有涂满了橄榄油的上身，倒是有了几分阿比努斯的风采。

宏伟壮丽的金字塔，孔武有力的守卫，漫漫黄沙中跋涉的亡灵，一股掌握君王权柄的豪情在王林心中升起，他托起下巴，做威严状，内心却在思考。

如此壮阔的景象，如此伟大的权柄，全都都属于自己（实际上只是管理员而已），自己是不是模仿一下某个名人，赋诗一曲呢？名字就叫《大漠赋》好了。

“老板，有什么吩咐？”**不愧是商界精英，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拿起蛇头权杖，屁颠屁颠走了过来。

那张代表着死亡和威严的狗头面具，没有了一点威严，看起来就像是秋田犬似的，就差没有摇头摆尾了。

充满了神圣感的仪式，立即被世俗击溃，王林重新回到了现实，他板着脸说道：“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金字塔守卫了，你们知道的自己工作吧？”

“明白，按照我们老祖宗的说法，我们就是牛头马面嘛，当然，这里是可能是外国神灵的地盘，我们就成了狗头嘛，工作都是一样的。”

**赶紧表忠心，他自然以为，自己能够成为这里管事人，是刚才自己的哀求起作用了。他心中暗喜，看来自己这位上头，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灵，自己是不是再努力一下啊？

“那个，老板，你也看到了，现在亡灵这么多，而我们守卫只有两个，你是不是指定一个话事人啊？我们工作也比较好开展。”**赶紧挤出了十分的笑容。

“有话你直说。”王林说道，像是**这种所谓的“社会精英”，王林太了解了，用“无利不早起”这个字来形容他们就对了。

**干笑一声，厚颜无耻开始毛遂自荐，“俺**虽然说不上是好人，可是活着的时候，也是管理过几百人公司的大老板，管理这几个人是没有问题的。”

“老洪，你的意见呢？”王林没有点头，而是看了一眼洪涛。这人可是自己心中钦点的守卫，又是警察出身，他一定对这个领头职务很感兴趣吧。

“没有问题。”洪涛瞄了一眼乱哄哄的亡灵，大咧咧地拍着胸膛，“当年我也是当过狱警的，那里有几千个人呢，还不是被我管的服服帖帖的，这里只有几十个人，还是死的，更不在话下了。”

王林当场被打败，老兄，我跟你说得是这件事情吗？我是代表组织在问你，洪涛同志，你有没有兴趣进步的想法啊，只要你一点头，这个领头职务就是你了！

你倒好，不但不反驳对方，还说没有问题，你这是把职务拱手让给别人吗？难怪你干了一辈子，也就这么点成绩啊。

“那行，**，以后你就是领队了，你们去做事吧。”王林感觉到心好累，更重要的是，他心中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败感。

他不得不承认，人家亚特兰蒂斯帝国人比自己高明多了，在人家渊深似海的智慧衬托下，自己就像是一只刚刚从树上走下来**。

和其他**相比，自己唯一不同的地方，可能稍微聪明了一点。但是，有一点不可否认的事实就是，再聪明的**，那也是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