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山穷水尽

汪宇轩找了几天也没有找到工作，人真的有点疯了，常常拉着一双儿女发呆，口中念念有词，爸爸死了，爸爸死了，爸爸没用，爸爸没用。然后又失声痛哭，引的同楼的租客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疯了，见了他都躲得远远的。

又是一个早上，也就是第七天，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人走到出租屋，拿出一张纸说道：“这是你妻子古季兰草写的离婚协议书，请你过目，签字就生效。“

汪宇轩溜了一眼，一手撕掉协议书，口中大骂臭婆娘，狼心狗肺。

汪宇轩身上只剩最后五十元钱了，他已经两天没有吃一顿饭，儿女也只能喝粥，他绝望了，想到了回乡下，可是乡下的爷爷奶奶年纪很大，也无法帮他照看儿女，三个叔叔都是势利眼，刮尽了他身上的油，就剩一张皮包骨头没有被他们榨干，当然不会帮他。

汪宇轩鼓起勇气，背上儿女又踏上了求职之路，刚刚走出大门，一张法院的传票到了他手中，他跟着来人进了法院，古季兰与岳母早已等待多时。

律师把离婚协议放在他的面前，一脸严肃地说道：“只要你答应离婚，你妻子愿意补偿你们父子三人一百万。”

“我现在无房无工作，没有能力抚养儿女，古季兰她家有钱，我愿意放弃抚养权，从此不再与他们来往，一辈子也不去打扰她们的生活，我说到做到。“汪宇轩不想让儿女跟着他挨饿受罪。

“古季兰才二十一岁，正值青春年华，不想被家庭琐事耽误了青春与大好前程，你要理解，她想出国留学，也是人之常情，现在流行出国留学，你要有钱，你也想出国，是不是？她补偿你们一百万，足够你们三人生活一辈子了，这条件不错，你拿着一百万不用工作，还可以安安心心地上完大学。“律师说道。

“我不要钱，也不要儿女，我现在快发疯了，不知道有没有耐心抚养？“汪宇轩说的是心里话，他现在烦躁不安，晚上睡不着觉，夜半醒来惊恐害怕，总觉得有人要害他。

“汪宇轩！这孩子你不要也得要，老娘反正不会抚养，你要多少钱可以开口，我爸妈一定答应你。“古季兰发怒了，她向往着出国，向往着国外的生活，那儿有她心中的梦想，她要去看看，她要实现她的梦想。

汪宇轩想来想去，最终答应了古季兰的要求，俗语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就成全她吧。有时候认输也未必不是好事，自己现在没有本事，低下头又没有损失什么？脸面值几个钱？

岳母当众开了一张一百万的支票递给律师，律师又把支票递给了汪宇轩，一场离婚交易终于落幕。古季兰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轻轻地走出了大门。

汪宇轩背上儿女，拿着支票径直去了银行，有这一百万，儿女不用再受罪了，银行职员拿着一百万的支票，看了又看，仔细的对照上面的公章，然后又看了看，微笑道：“先生！支票上大写的壹字错了，口里面多了一横，不能转账，请回吧。”

汪宇轩收起支票，抱一个背一个狂笑起来，又唱又跳地走出银行大门，他感到他被古季兰的母亲戏弄了，岳母不会轻易地给他一百万，她在耍他，她要让他颜面扫地，彻底的摧毁他的自信与信心，让他跪在她的脚下，苦苦地哀求她再重新开一张支票。

汪宇轩的心在滴血，他现在走投无路，他承受不了这样的生活，自己身边的人都是些什么人呀？叔叔贪财，妻子无情，岳母奸诈，也许是自己上辈子作恶太多，才会有如此悲惨的下场，不如去死吧，一死百了，人也就解脱了。

可是，他死了，一双儿女就会饿死在家中，他不能死！他要厚着脸皮活着。

父亲临死的嘱咐又在他耳边响起，要他照顾好宝宝，别让他们受委屈，要让他们开开心心的成长。

汪宇轩看到大街上的人都在看他，有人说他傻了，有人说他疯了，还有人对着他指指点点，他觉察到人们看他的眼神有些异样，他赶紧收起笑容，往家中奔去，他自己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疯了，至少精神失常了，他是大三的学生，学的医学，他的怀疑没有错，他的精神真的有问题了。

我不能死，我不能倒下，哪怕自己真疯了也要养大孩子，父亲是个木匠，背着我拉大锯，后来，父亲有了自己的家具厂，后来又有了矿井，再后来又有了外贸公司，生意遍布国外，我自己为什么要寻死呢？我要学习父亲，要像父亲一样成为一个有担当的人，我要活着，要为一双儿女活着。

汪宇轩不再去想死了，他要找活干，他要活着，可是，找了一天还是没有找到工作，做清洁工别人都不要他，嫌他有拖累，做不好事情。汪宇轩又失望了，堂堂的大学生竟然连清洁工都不如，真他妈的滑稽，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几天过去，汪宇轩身上仅剩二十元，这二十元能过几天日子？这几天一双儿女饿得睡不好觉，半夜醒来哭着要喝牛奶，他哪有钱买牛奶，能喝碗粥已经很奢侈了。

他哄着儿女，可是儿女不领情，闭着眼睛躺在被子里只是哭，他们饿了，他们要抗议。会哭的孩子有奶喝，可是，他们哭了几个晚上也没有奶喝，只有吞自己的口水。

人家的宝宝都有牛奶喝，他们为什么饭都吃不饱？他们要哭，他们就要喝牛奶，没有牛奶的日子好难受啊。

你这个小爸爸不合格，没有用，我们要抗议，我们要喝奶，我们要小菊姐姐，不要你这个爸爸。

一双儿女放声大哭，叫着小菊姐姐，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他们饿了，他们睡不着，他们穿着单薄的衣裳在被子上爬来爬去，

汪宇轩听到儿女的哭声，心如刀绞，大半夜的哭声吵得一层楼的邻居都烦了，有人走过来抗议，有人大骂，有人敲门警告，再哭闹就搬走。

可是，孩子不听话，仍然哭闹，哭声越来越大。

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三个年轻人冲进来，对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打的他头晕眼花，嘴角出血，额头上鼓起一块青包。

两个孩子吓得躲进被子里，声音戛然而止，再也不哭了。

许多人围在他的门前，指指点点，看着热闹，有人说，没能力养就别生孩子，只图自己痛快生了下来，却不能吃苦养，养不起，还算男人吗？就是个人渣。

汪宇轩的心凉了，他真的没法生存下去了，带着儿女找不到工作，没工作他们就要饿肚子，他想把儿女送回乡下给爷爷奶奶带一段时间，可是爷爷奶奶已经八十九岁了，行动不便，哪有力气带孩子？

送回去都得饿死，有人劝他把孩子送人，自己找份工作，他动摇了，可是，他不忍心，他做不到。

看着一层楼的租客散去，汪宇抱着儿女哭了，哭声虽小却十分伤心。

找不到工作，没有钱买奶粉，被人痛打，他哭了，男人的哭声发自内心，人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可是，他现在伤心欲绝。

咚咚咚！又有人来敲门，他走到门后，小声说道：“对不起各位！对不起，吵醒了大家，抱歉！抱歉！”他的声音有点哽咽，口齿不太清楚，断断续续。

“请开门！”声音甜甜的，比较温和，不像是兴师问罪的人。

汪宇轩打开房门，看到一个身披风衣的姑娘手里提着一打酸奶，姑娘也不说话，径直走进屋子，把酸奶放在小桌上，然后说道：“这是送给两个孩子的，他们晚上哭闹，应该是饿了，你为什么不给他们喝点牛奶呢？让他们好好睡觉。“

汪宇轩见姑娘文文静静，很有气质，不是那种小心眼之人，于是说道：“我没有工作，没有钱，所以，买不起牛奶，抱歉！等以后找到工作，我还你。”

“你这拖儿带崽的哪个老板雇你？“姑娘说道。

“是！是！确实难找！难找！不过，我会去找工作，我不是懒人。“

“你也别心急，看你斯斯文文，很有气质，不像是没有本事的人，不过，你现在最好找个自由一点的工作，既能带孩子，又能挣钱。“姑娘提出了建议。

“我也想找份那样的工作，就是找不到，你帮我打听打听，我愿意去做。“汪宇轩现在走投无路，谁能给他一份工作，就是他的大恩人。

“看你斯斯文文，不像下力气的人，就怕你不愿意做，你要想做，我就帮你一个忙，我在一家餐馆打工，餐馆正需要一个送外卖的外卖小哥，你要愿意，我明天早上带你去见老板。”女孩淡淡地说道。

汪宇轩心想，自己是一个大学生耶！现在落得去送外卖，这要是被熟人看到，那会被人家笑掉大牙的。可是自己不放下面子，一对儿女将会饿死。

罢罢罢！我汪于轩就把脸放在裤兜里，不要也罢。这脸现在也不值钱，走到哪儿，昔日的同学、熟人都远远地躲开，看到我就如见到鬼一样。

我又不是鬼，我要是鬼就好了，可以隐身，想拿什么东西别人也看不到，不用这么多烦恼。

“那我明早去试试，谢谢你帮忙！”汪宇轩发自内心的感谢眼前的姑娘，姑娘不过二十岁，一张精致漂亮的脸蛋在灯下发着红晕，妩媚动人，不过汪宇轩没有心思欣赏美女，他肚子饿得发慌，他已经两天没有吃过饱饭了，剩下的二十元钱，他得留下给儿女买大米煮粥。

“那你记得早起啊，我八点钟来叫你，我就住在你的对面，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你就叫我。“姑娘说道。

不过，她脸上没有笑意，一个男人养不起一双儿女，让儿女饿得整晚哭闹，她有点看不起他，不过她又可怜他们，愿意帮他一把。

汪宇轩目送女孩进了对面的房间，轻轻地掩上门，他现在不用关门，老鼠都不想光顾他的家，更别说小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