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鬼子进村

这时候村子里静悄悄的，想必是能逃走的都逃走，走不了的也都躲起来了吧。这莫各庄里，大多数人都姓莫，唐是孤姓，因此住在村头，很好找。他的父母死后，最近兵荒马乱，又无法种地，他又时常一头扎进山里，十天半月不回家。因此，房门门都是锁着的。

鬼子就要进来了，家里也不安全，那三尺来高的小土墙，别说是人，就算狼牙一使劲也跳进来了。因此并不安全。他没有开门，翻墙而过，解开绑着窗棂的草绳，从窗户爬进了草房里。随即又重新绑好窗户，进了房间里。

借着月光，他扒开火炕添煤炭的灶口，在炕洞里乱掏。不一会，摸到一个油布包袱，取了出来。打开一看，打猎防身用的东西都在，非常高兴。他取出了防狼弩，扣好弩箭，上了弦。

又取出一双尖刺，在手里掂了掂，说道：“老伙计，当日你帮我打狼打野猪，立下汗马功劳。今天鬼子来了，想做个安分守己的猎人也不可能，你辛苦点，别当他们是人，就当是恶狗是野狼好啦。咱们开工吧。”

这东西叫獠牙刺，中间是铁管做的握手，两端的铁管上镶嵌着野猪的獠牙。虽然不能像刀剑一样和敌人正面打斗，但在被野兽突然按倒时，也可以握住它迅速刺入野兽的咽喉。在万分危机的时候，也能够救自己一命。

珍重地将獠牙刺插在腰带间，就听外面一阵轰鸣声，狼牙在外面呜呜示警。他立刻警觉：敌人的坦克！鬼子进村了！

现在自己寡不敌众，还是先保住性命，然后再去陵山找“匪”，有了机会，再跟这些畜生算账吧。

他打开窗户，指了指天空，拍拍猎鹰后背。猎鹰通人性，知道主人是叫自己先走，拍拍翅膀，奔着长天而去。虽然黑夜飞不远，起码能避开鬼子的搜索。天使逃走后，他低声说：“狼牙，乖，进来！”

鬼子是从村子另一头进来的，一时半会儿到不了这里。狼牙飞速跳了进来趴到了里屋地上。他也低头趴在窗台下，握住獠牙刺，听着外面动静。

一阵轰鸣声穿村而过，越来越远。接着就传来猎狗的狂吠声和疏疏落落的枪声，偶尔夹杂着一两声妇女和孩子们的惨叫。想必是村里还有没来得及逃走的妇女儿童，却遭了鬼子的毒手。

唐正的手攥得紧紧的，心中暗骂：“这些灭绝人性的小鬼子！”

就在这时，只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锣声，有个公鸭嗓子声嘶力竭的大喊：“莫各庄父老乡亲们听着，我是皇军猪口哼哼中队长太君手下的翻译官梅仁幸。在此传达猪口太君的指示：所有人不管男女老幼，都到村头大槐树下集合。有说出**军或者共军下落者，皇军大大的有赏！有胆敢私通**军、私通共军的，刚才死的那几个家伙就是榜样！猪口太君最高指令……”

“狗汉奸，不得好死！”

忽然想起来狼牙，心里暗说：“对不起哦，狼牙。我说的不是你。你虽然是狗，却通人性。那些汉奸虽然是人，却连狗也不如。”

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到有个女人的声音，“你们这些强盗，放开我！”

哎呀，是茂山婶！她怎么被抓了？

沈茂山一家是他左邻，两家平日里相处不错。原本以为他们一家早已逃走，却不料早已落入了鬼子的魔掌。

就听一个鬼子用半生不熟的协和语说道：“老太婆，你的害怕的不要！皇军的好人大大的！八路的哪里？**军的哪里？你的统统的说出来，皇军的大大的有赏！骗人的干活，死啦死啦的！”

“不知道，这里只有我们一家三口，没有什么八路。”

茂山婶非常冷淡的说。

就这时，一个公鸭嗓子汉奸说话了，“老不死，你要想好了！皇军可不是那么好骗的。敢说一句谎话，就把你一家全部死啦死啦的！”

坏啦，坏啦！

唐正暗暗叫苦，他知道这茂山婶是个沾火就着宁折不弯的脾气。认死理，十头牛拉不回。没事还好，遇到事，比男人还男人。平日里没少咒骂鬼子汉奸，这回把她逼得无路可走，还不爆发？

果然听了汉奸的话，她就转而痛骂起汉奸来。

那个汉奸被她骂的恼羞成怒，冷笑道：“老不死的，还很嚣张。就算你自己不想活了，难道连你男人、你女儿的命都不顾了吗？”

相比之下，茂山叔的脾气就相对绵软些，在一边劝道：“老太婆，消消火。咋们生了十来个孩子，就这果果站了下来。就算我们可以死，但总该为孩子果果想想吧。她还年轻，还要活下去啊！”

就在这时，一个女孩的声音传了过来：“爹，俺不怕！自从鬼子进了村，谁家里没有死过人，谁家的姑娘媳妇没有被糟蹋过？落到他们手里，俺的心早已死了。这条命也豁出去了，落在他们手里，算我们倒霉，一家三口都死在这里好啦！”

唐正心里一紧，这个女孩沈小果是他青梅竹马的恋人。如果鬼子不侵占莫各庄，他们的事是迟早的事。想不到她也落在了鬼子手里。

这一家三口，都要想办法救出来才好。如果是白天，还可以指挥天使吸引鬼子们注意，自己配合狼牙趁机行动。但这大黑天的，天使无法灵活飞行。而且鬼子汉奸人多势众，就算自己不怕死，也不过多送一条命而已。

他听到茂山婶的声音，就计划着救人，可是想了好几条路，却都是绝路。正在焦急时，就听茂山婶大声道：“说得好，我们一家三口宁可死了，也绝不做狗汉奸！”

噗！

话音未落，便听见一声惨叫，茂山叔大叫：“老婆子！”沈小果也叫一声：“娘！”

刚才那个小鬼子狰狞的声音又传了出来，“老东西，你的坦白：八路的哪里？**军的那里？”

茂山婶的死，彻底刺激了茂山叔，他大叫一声，“天杀的小鬼子，我跟你拼了！”

噗！

刺刀穿体的声音再度传来，茂山叔也被鬼子刺死了。

这时候的唐正，已经下了地道。这是他为了防止被抓壮丁而挖的逃跑之路，另一端出口在茂山叔家墙根。想不到千算万算，没有在家被抓，而是在卖皮子的路上就被抓了壮丁。

今日事态紧急，虽然并没有十足救人把握，也只好拼了。他领着狼牙，从地道里，来到和茂山叔家的伙墙墙根。这时候，茂山叔夫妇都已经遇害了。

就听那汉奸说：“太君，这个小姑娘，交给我审讯，您尽管放心，嘿嘿嘿。”他的笑声里，充满了难以明言的意味。

唐正大怒，正要指挥着狼牙一起翻过这半人多高的土墙，就听那鬼子说：“花姑娘的我喜欢，梅桑，你的那边搜搜，审讯的我来！”

听到这里，唐正又强忍住怒火与冲动，继续蹲在墙后面。他们就要分开了，正好可以各个击破。汉奸虽然该杀，但事情总有个轻重缓急，最要紧的是尽快把果果救出来。自己没能救出茂山叔和茂山婶，就足以抱憾终身了。如果叫果果再有什么三长两短，恐怕自己就连死的心事都有了。

他握了握獠牙刺，觉得这东西和刺刀拼实在没有把握。又放回随身皮囊里，又取出来防狼弩，扣好弩箭。听到汉奸走远，那鬼子正要非礼，唐正低声道：“狼牙，上！”

狼牙低吼一声，窜过矮墙。

客观的说，鬼子虽然凶残，但都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本身就狡猾而又警惕，矮墙这边刚有动静，他就已经警觉。顾不得果果，抽出战刀，向后挥去。

但狼牙敏捷地躲开了，跳到他正面，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他小腹下边狠狠地咬了一口。

那鬼子嗷的一声，捂着血淋淋的裆口跳了起来。

还没等他落地，后心上早已钉上一支弩箭。

“不好，八……八……”

那个“路”字没等出口，就此死于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