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秦芊芊

在梁汉声还眯着眼睛，沉湎与回忆的时候，秦芊芊却觉得自己快要被气疯了。

快把秦芊芊气疯的，是齐楚月这小妮子。因为，这死丫头一来，就把她的整个休假计划给整泡汤了。

这休假的计划，早一个月前，秦芊芊都已经在她的小脑瓜里做好了方案。齐壁君阿姨这个月要来基地，跟自家那老爷子商谈新项目合作研发的事。到时候，等他们谈完了，自己不就可以趁趁她们“辉煌”的专机，搭顺风机去开始自己盼望已久的休假了？

可结果，千算万算，没算到齐楚月这小魔头放暑假了。放了暑假不好好在上海那大都市里跟闺蜜和同学们疯，偏偏要跟着她老妈一起来钻这西蜀腹地的山沟。

最最让秦芊芊不能忍的是，你齐楚月来就来吧，可这来就不肯走是几个意思？上次跟你全息通话的时候不就说过了么？姐姐我跟老爷子磨了一个月，好不容易才要来了一星期的休假，还想让你这小富婆带着，在大上海好好地玩上几天呢。明明你这丫头当时还答应得好好地，结果呢？结果呢？

结果，你跟你老妈说，要在我这里避暑。还跟老爷子说，都好久没见我了，这个暑假，一定要好好陪陪芊芊姐姐。隔三差五就拉着我视频通话，姐姐我稍有点儿空闲，你就拽着我跟你肝《时空英雄传》。你还好意思说好久没见过我？嗯？

你老妈在的时候还好，天天乖巧懂事得不像话，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连老爷子的胡子被你拔了，他都还能笑眯眯地满脸宠爱。你是算准了你老妈齐壁君齐女王公务繁忙，不会在这里多待是吧？也是算准了老爷子肯定不会拒绝你对不对？所以，等你老妈一走，你就原形毕露，天天猫我房间里，霸着我的拟真舱不肯挪窝了是吧？

你找那么一大堆借口留在这儿，不就是想远离你老妈的视线，让她没法限制你这网瘾少女肝游戏么？可问题是，你拉着我做什么？我的假期啊！姐姐我给老爷子端茶递水、洗衣做饭、捶腿捶背了一个月才要来的假期啊！全都被你这死妮子给搅黄了。而你呢，你居然跟个没事儿人似的，连吃饭喝水都还要我给你送拟真舱边儿上去。

齐楚月啊齐楚月，你摸摸你的胸口，你的良心呢？不会痛么？

一想起待会儿又要给那位躺在拟真舱里的大小姐送饭，秦芊芊这心头的恶气就又浓郁了几分。

“死丫头，祝你的飞船今天又被海盗打爆。哼！”

瓷器般精致的小脸上，是心头强大怨念的具象化。红润的小嘴高高地噘了起来，再从上方皱起的鼻子中，喷出一声表达心中愤怒的冷哼。

本来，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在晚风习习的海滩上看落日的啊。耳朵里听见的，应该是一波一波的海浪，冲刷着沙滩的“唰唰”声；眼睛里看到的，应该是那红彤彤的太阳，播撒在海面上的粼粼金光。对，还有那些在漫天的云霞下觅食的海鸟，还有它们的引吭高歌。多有那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的意境啊。

可是……

齐楚月！

这个万恶的小魔头！

就因为她，自己又不得不继续窝在山岭深处的基地里，天天对着那些设备、器材、样本，还有那些外界无法理解的研究。什么秋水长天、落霞孤鹜，都只能变成她这颗少女心中可望而不可及的幻想了。

而偏偏，自己回头还得去给这小魔头准备晚餐。她这哪是来陪我玩儿的啊，分明是来让我伺候的好吧。真真是，气煞本姑娘了。

越想越气，越气越想。所以，秦芊芊决定，今天的工作不做了，她也要连进网络里去，权当放松的同时，顺便教训教训齐楚月这死丫头，给她点儿颜色看看。

干坏事嘛，当然不能用自己的账号了。秦芊芊瘫在椅子里，捏着两只小拳头，一边伸着懒腰，那眼珠子一边在眼眶滴溜溜转。

一个舒服的懒腰伸完，用谁的账号进网络，她也已经想好了。要欺负人，肯定得用那种战斗力贼强的号。在她认识的人里，同样玩企鹅公司这款幻想类游戏的，就梁汉声最厉害。

嗯哼，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齐楚月，你给姐姐我等着，今天非揍到你哭不可。

可转眼，她这小嘴儿又噘了起来。因为，她突然想到，自己答应梁汉声的事情还没完成。这大叔拜托她借鉴《时空英雄传》的创意，结合他们特勤队员所担负的任务，开发一些基于军用拟真训练网络的任务副本。之前已经做好的那些，已经被他用来考核装甲步兵学员的学员了。

没错，这些副本，就是林岳他们正在拟真训练网络里面进行的那些未知任务。

秦芊芊设计的这些任务，采用的是伪随机算法。简单来说就是，会根据预先设定的逻辑，再参照你在上一任务中的表现，来决定开启下一任务的方式、内容、以及难度。

本来呢，借助研究所那台超级强悍的计算机，又有企鹅公司这个网络游戏作为蓝本，再加上基地档案库里那些详实的数据，更还有她秦大小姐的**天资，要做出这种难度极高、且数量繁多的任务副本，也算不得多困难的事。因为，绝大多数的工作，对“女娲”这台超级智能计算机来说，也就是多写入几段代码而已。而她秦芊芊，只负责提供脑洞就好。

照理说，这事情早就该完成了才是，可偏偏，齐楚月这小妮子来了，还霸占了她用来测试的拟真舱。于是，那个设计好后，还没来得及进去测试的最终任务，就成了拖在那里的尾巴，没法交货。这不，快中午的时候，梁大叔还发了条微信过来催，说他正等着用来着。

得，还是先把答应人家的事情做完吧，不然，怎么好意思开口问人家借账号对不？都是这死妮子害的，哼！等交了梁大叔的差，看姐姐我怎么收拾你。

小鼻子一皱，满肚子不高兴的秦大小姐又是重重的一声冷哼。然后，啪地一拍扶手，就从椅子里跳了起来。闺房里那个豪华版拟真舱被霸占了，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就在研究所里扒拉个普通的用。反正数据是存在“女娲”肚子里的，意识一入网，在哪儿测试都一样。

秦芊芊记得，这个最终任务，在设计完之后，“女娲”进行过预演，发现里面有几个地方，可能存在逻辑错误，也就是俗称的bug。

之所以用可能这个词来描述，“女娲”的解释是，这个bug的触发条件很苛刻，任何一个条件不满足，它就不会出现。同时，“女娲”也告诉秦芊芊，她并不能确定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bug，因为，所有的代码她都仔细检查过，没发现有语法错误的地方。也更换了不同的变量进行演算，可始终去找不出错误点在哪儿。但作为一台有智慧的超级计算机，她的直觉却告诉她，bug肯定存在。

一台计算机，却有直觉这个东西，这要是放外面去说，估计会笑掉许多人的大牙。因为，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只有拥有大脑这种器官，存在电化学反应，会产生脑电波的生物，才会有直觉。所以，即便计算机的EQ再高，无限接近与人，能模拟出各种人类才有的情绪，但机器终归是机器，它们不会真正的产生感情，没有感情，何来直觉？

可是，秦芊芊却知道，“女娲”，她不仅有直觉，还有感情。因为，她曾经，本来就是一个人。这是基地里最大的秘密，是比之这个基地本身，还要高等级的秘密。这个秘密，在这个拥有三家单位的基地里，有资格知道的人，不超过五个。

这五个人里，自然不会有她秦芊芊。她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她曾在无意之中偷听到老爷子与另一位基地首脑关于“女娲”的对话。也是从那时起，她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每次和“女娲”对话时，她都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和一个人交谈。而且，很多时候，自己提出的要求，明明都是在无理取闹，可“女娲”，这台主体深藏在三百米深的地底，占据着半个足球场大小的房间，足有三十米高的大家伙，只要在她的权限范围内，基本都会由着秦芊芊去胡闹。

所以，对于“女娲”说的话，秦芊芊是无比信任的。她都觉得，“女娲”太惯着自己了，比自家老妈还惯，完全就是宠溺地那种。虽然，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这并不妨碍她享受这种宠溺。女孩子嘛，谁不想被人宠着呢，不是么？

不是没试过打探“女娲”的身份，可每次说起这个的时候，“女娲”就借口有数据需要演算，不搭理秦芊芊了。几次之后，秦芊芊就聪明地不再问了。很显然，“女娲”不想谈及她的身份。不管是因为规则的限制，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自己，都应该尊重她的隐私。

现在，“女娲”告诉自己，她直觉这程序里有bug，那这bug就一定存在。所以，秦芊芊需要自己进去测试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到错误的所在。毕竟，梁大叔是要用这个去挑选队员的，军用拟真网络的残酷性，远非以娱乐和社交为主的民用网络可比。若是真有什么重大的漏洞在里头，那是真的会死人的。

闭着眼大致梳理了下思路后，秦芊芊躺进了拟真舱。**白色的半透明舱盖，被同样**白色的曲臂带动着缓缓罩下。舱体边缘的灯光开始闪烁，从一开始的淡红色，渐渐流转成一圈淡淡的蓝光。而这时，舱盖上的光屏里，一串串的数据也开始流淌。而后，一个显示着神经同步速率的进度条，横贯在了光屏**。当蓝色的进度条走到尽头时，联网成功的提示弹了出来，秦芊芊的意识，在这一刻，进入了虚拟的网络中。

因为更换了接入设备，虽然已经成功联网，可在安全机制的要求下，秦芊芊还需要输入一遍自己的ID和授权码。当然了，并不需要用手指一个个字母去敲，脑子里面过一遍就行。脑波传感器，会自动把你脑子里所想的东西传上去。

验证身份而已，对于任何一个上网的人来说，都是再普通正常不过的流程。所以，秦芊芊也没在意，默念了一遍自己的ID和授权码后，就又开始琢磨，那个可能的bug，到底在哪里？又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错误？

秦芊芊有个习惯，一旦她开始专注地思考问题的时候，就特别讨厌被打扰。尤其是，眼看就要想到关键，却偏偏被人给打断了思路的情况。那种感觉，怎么说呢，会很让人窝火和憋闷。故而，在秦芊芊很是爆发了几次之后，整个基地的人基本都明白了一件事情。若是看到咱们基地的天才**秦芊芊大小姐一个人坐那发呆，千万千万，切记切记，不要去打扰她，离得越远越好，否则，你就会亲身体验到，**突然变身为女暴龙的恐怖。

可偏偏，今天这系统似乎有意要跟她过不去。对秦大小姐正冥思的状态，视而不见，三番五次地弹出提示来打扰她。而且，还翻来覆去都是同一个内容：请输入ID和授权码。

秦芊芊怒了，自己做出来的任务系统，连你老妈的都不认得了么？于是，她又耐着性子输入了一次，再冷眼看着，这家伙今天这是要唱哪出。若是皮痒了欠收拾，她不介意拖根条鸡毛掸子把这系统狠抽一次。

现在的网络传输速率，早已不存在延迟这种现象。故而，秦芊芊刚输完ID和授权码，验证结果就紧跟着出来了。先是一条“当前ID已存在，请勿重复登陆”的提示，再然后，又是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几个字：“请输入ID和授权码。”

秦芊芊一愣，ID已存在，重复登陆？什么个情况？我明明还在这儿呢，什么时候登录过了？

“齐楚月！！！”

短暂的愕然之后，秦芊芊猛然想到了原因。那死丫头，霸占着她的拟真舱。因为图省事，而且这拟真舱从来都是自己一个用，所以，自己的ID和授权码都是直接存里面的，只要一躺进去，就会自动完成连接。

还以为这丫头是在忙着用自己的拟真舱肝她的鹅厂网游，没想到，这死丫头居然冒用自己的ID，跑到那个任务系统里去了。那可是军用的拟真网络，不是一般的游戏啊，这丫头是想找死么？

一想到那些任务的危险性和难度系数，秦芊芊冷汗都下来了，哪还顾得上生气。

不行，得马上赶回去，把这死丫头从拟真舱里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