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刺头班长刺头兵

集合叫响起，看新闻的时间到了，其他班的新兵有老兵提醒，早早做好了准备，而肖沐独自一人，听到号声时正在整理内务，匆匆忙忙穿好衣服跑了出来还是比别人慢了一拍，操场上队伍已经集合完毕，他一个人出现显得极不协调。

他个子大，从入伍的第一天就一直站排头，这一次他习惯性的边扣扣子边挤进队列的第一排，把整排的队列硬是给挤退了一步，中队长不禁皱起了眉头，把肖沐分配到炊事班是他的命令，从新兵排长的汇报中知道这个兵是个刺儿头，如果把他放到刺儿头扎堆儿的尖刀班，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乱子，分到炊事班先磨磨他的性子以观后效，可是看到这拖拖拉拉的样子，老队长不禁有些火了。

“肖沐出列！”中队长厉声说道。

肖沐不明所以然，连忙跑到队列前立正站好。

“入列为什么不报告？你们班长怎么教你的？”

说他可以，说班长可不行，他连忙把胸膛往上一拔说道：“报告！班长教了！”

“那你是怎么回事？”

“是我自己忘了，不关班长的事。”

听着肖沐干净利落的对答，中队长的气儿消了些，嗯！还知道维护班长，是个直性子的，再观察观察吧， “入列！”

“是！”

新兵连的时候好多人没少被肖沐熊，看着肖沐入营第一天就被队长提出去单独教训，不禁窃笑，大个子的肖沐平时都是站在第一排的，入列的时候习惯性的又去挤排头兵，排头兵故意挺起胸膛寸步不让，看着一众新兵都憋着坏笑肖沐瞪了他们一眼，然后灰溜溜的跑到排尾。

“伙头兵还想站排头？”肖沐走过成伟身边时听到他小声嘀咕。

伙头兵？肖沐现在最讨厌听到这个字眼，何况说这话的人还是成伟，在新兵班时时肖沐是一班军事素质最好的战士，而成伟是二班素质最好的，平日里两人互相谁都不服谁，飙着劲比试，下连前那次摔跤比赛两人更是结下了梁子。

肖沐以近乎违规的方式赢得了比赛，成伟一边嗤之以鼻，一边逢人便说是因为他消耗了盖军的体力这才给肖沐可趁之机。

现在肖沐被分配到炊事班，成伟却会在尖刀班里接受最好的训练，假以时日曾经的新兵第一便不再存在了，一个做饭的伙头兵已经没资格再被之为对手了，想到这儿成伟的脸上便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成伟的话极大的刺激了肖沐的自尊心，再看他的表情，肖沐的气便不打一处来，以至于新闻联播讲了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进去，哼！伙头兵！这小子才第一天进尖刀班就狂成这样儿，这往后还不得对我横鼻子竖眼？只是眼下肖沐没办法发泄心中的不满，就这样一直憋着。

熄灯号响过半个小时后，夜间第一班勤务下岗了，肖沐有心事一直没睡着，见到新兵班长李智勇再次来到炊事班，他又是从上铺扑嗵的跳下来。

“以后不准再跳了。”炊事班长周伟峰说话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给人一股难以抗拒的感觉。

肖沐怔了一下，说了声“是”，然后来到李智勇面前嘿嘿直笑，李智勇看得出他心里有话，和周班长打了声招呼，得到许可后，悄悄把他带门外，小声说：“熄灯号都响半个小时了，你怎么还没睡？”

肖沐没接话，像个孩子一样拉着班长的胳膊晃着说：“班长，我是咱们班素质最好的，你就和排长说说呗，别让我来炊事班了。”

李智勇脸一沉：“之前不是说好了吗？怎么又想不开啦？”

“你看二班成伟，才刚进尖刀班，话里话外这个瞧不起我呀，别说尖刀班，只要能让我参加正常训练，我保证灭了他。”

“灭了谁？”李智勇眼睛一瞪，显然生气了，“告诉你多少次了？咱们是战友，别和地方青年一样！”

“哦……”肖沐垂下了头，心里的不平却并未散去。

李智勇缓和了一下，又语重心长的说：“你们周班长以前是尖刀班长，带过两届尖刀班，成绩在支队都排得上号的，和周班长好好学学，不过我可告诉你千万别惹他……”

“他怎么啦？”肖沐好奇的问。

李智勇自觉失言，连忙收住了话：“总之听我的就是了，快回去睡觉吧。”

周班长怎么啦？为什么班长一提起他神色都不对了，在肖沐的印象里班长可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记得新兵下连前班里的一位战友被分配到农场，委屈得他当时就哭了，班长一时心疼，晚上冒着风险跳墙跑了三公里从屯里的小卖部特意给他买了罐头，如果被抓住班长的考学资格就会被取消，能让班长这么忌惮的人到底有着怎样的能耐？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肖沐渐渐睡着了。

为期一个月的新兵下连补训开始了，这一个月里新兵必须掌握勤务工作的要点要务，为将来能合格上岗打下基础，一个月后肖沐就是一名正式的炊事兵了。

“三班四哨”是武警内卫部队的专有名词，也执勤部队必备技能，三班是编班、领班、值班，四哨是上哨、站哨、换哨、下哨。

训练“三班四哨”动用的是真枪，训练时间是肖沐最快乐的时间，每当他抗起枪来才有一丝战士的感觉，他陶醉在抗枪站“岗”的喜悦中，虽然这岗只是个小木墩模拟的。

此时正在训练交接班，99届新兵班长董刚健模拟带岗班长，带着成伟来到肖沐的“岗楼”前。

“交班！”

肖沐做着标准的军事动作，抬臂指着“监墙”说：“本哨为一号哨，负责警戒东监墙北段75米，北监墙东段75米范围……”

“验枪！”

肖沐将枪下肩双手交给成伟，成伟拉开枪栓，按动作向枪膛里看了一眼说：“好！”

“验枪完毕。”

成伟将枪上肩，瞄着肖沐用只有他一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你又不上岗，训练这个根本是浪费时间。”

一听这话肖沐顿时血脉喷张，一脸黑线的看着他，偏偏在训练中他没法发作……

训练间歇小休息时，肖沐去上厕所，结果在厕所门口与成伟顶了个正着，肖沐脸一凛叫住他：“成伟！训练时你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成伟不以为然的说：“炊事班不用上岗啊！有什么问题吗？”

后勤兵因为担负中队很多杂活，在人员充足的时候确实是不用上岗的，这是事实，肖沐无可辩驳，虽然心有不甘可也不得不默认这个事实，他绷着脸走进了厕所，身后一个不**的声音传入耳朵：“背黑锅戴绿帽还不让**……”

“操！”听了这话肖沐再也受不得刺激了，提着裤子便冲了出来三步并做两步冲到成伟身后，一把抓住成伟的肩膀便要往后搬，两人新训的内容是一样的，擒敌拳你会我也会，成伟一侧身躲了过去，由于肖沐裤带没系紧，结果肥大的作训裤掉在地上，激动的他一个没注意摔了个狗啃屎。

他不记得都有谁在场了，可是那一阵的哄笑却是他这辈子听到的最刺耳的声音，训练结束后他憋着气回到炊事班宿舍，一屁股坐在椅上，炊事班此时正忙着做午饭，他独自一人越想越气，越想越想不开，成伟这小子，他捏紧了拳头站起来，狠狠的把军帽摔在地上，不报此仇誓不为人！想到这儿他大踏步冲出宿舍。

炊事班和尖刀班是两排房子的对角处，出门几步肖沐便来到尖刀班门口，肖沐气呼呼招呼也不打就闯了进去指着成伟大喊：“成伟你给我出来！”此时尖刀班刚训练完正在换衣服，见到闯进来的是个新兵，还对自己班的兵出言不逊，班长郑兵的脸哗啦一下沉了下来，一个新兵就敢闯到尖刀班大喊大叫，尖刀兵的名声还要不要？看到班长变脸了，几个老兵立马坐不住了，这些训练尖子哪个不是刺儿头出身，怎么容得上新兵大喊大叫，一个个都火冒三丈围了上来……

“走进新世纪，胸怀军旅梦，告别了家乡到部队，当上了炊事兵！职责记在心，平凡见真情，锅碗瓢盆考验了我，立志当英雄！嘿咯嘿……”刘老兵正在打水，也不知道他的臂力是怎么练出来的，提着三十斤重的水桶跟玩似的，还能边走边哼歌……路过尖刀班门口时见到一群老兵围着肖沐，见状不妙丢下水桶就往厨房跑，阻拦？开玩笑！那群尖刀班的兵你不惹他平时都跟凶神恶煞似的，这事儿赶快找班长。

“成伟，有本事你自己出来，让老兵出头是什么意思？”肖沐在学校的时候就是小霸王，在新兵班里也是顺风顺水的，自从进了炊事班成伟这小子是天天冷嘲热讽的，今天必须和他做个了结。

尖刀班长郑兵推开人群走到肖沐面前猛地推了他一下说：“你们新兵班长就这么教你的？”

炊事班长周伟峰从厨房快步走出来，边走边解开身上的围裙丢在地上，刘老兵连忙捡起来，倒着小碎步紧随其后，正好看到肖沐被推的一幕，周伟峰火冒三丈，大吼一声：“住手！”

郑兵一听这声音不禁暗自里哆嗦了一下，周伟峰兵龄比他长，而且他担任尖刀班班长时郑兵还是副班长，见到他涨红着脸指着他，连忙迎上来说：“哎哟，班长，你的兵啊。”

周伟峰毫不客气的说：“行啊！尖刀班出息啦，学会欺负新兵啦！”

郑兵回头看看这架势，还真有点像，连忙解释到：“不是班长……”

“什么不是？”

“是他闯进来的……我就推了一下……”郑兵慌忙辩解着。

“我亲眼看见的还有假？再晚来一步就不是推一下了吧！”没想到这个平时沉默不语的周班长也有这么蛮不讲理的一面，肖沐想，不过……真爷们儿！

没等郑兵解释周伟峰来到肖沐面前问：“怎么回事儿？谁欺负你了？”

肖沐早就一肚子委屈，有班长撑腰这下全发泄出来了，指着成伟大声说：“就是他训练的时候说我们炊事班是背黑锅戴绿帽儿还不让**儿！”

周伟峰听到这话腾就火儿了，攥紧了拳头对着成伟大喊：“是不是你说的！”

成伟没料到肖沐会来这一手，一下子百口莫辩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呆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郑兵！这就你带的兵！你平时就是这么教他的？”

肖沐故意把单指他一个人的事说成是指炊事班，想的就是报复这个小子，没想到班长这么……嗯……很牛逼。

周伟峰伸出手指把尖刀班从班长到士兵挨个指了一遍：“你们以后有种别吃炊事班做的饭！”

营区本来就不大，这么一伙儿人聚在这儿顿时吸引了其他战士的目光，众人不敢靠着太近，远远的指指点点猜测发生了什么事。

中队指导员大老远便看见这个情况，三步并做两步，几乎是小跑着赶来，一头扎进人堆分开两帮人，大声质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儿？”

“这小子闯进来……”“他说我们炊事班……”“他们欺负新兵……”，两伙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一时间也没说出个头绪，听得指导员头都大了。

“都住嘴！”指导员大喊，指着周伟峰：“你兵龄最长，你说！”

“指导员，他们说我们炊事班背黑锅戴绿帽儿……”

“郑兵你说！”

“这小子报告也没喊就闯进我们班，点名指着我们班新兵大喊大叫。”

指导员来到肖沐面前，态度突然变得平和起来问到：“你怎么回事儿？”

肖沐指着成伟说：“他天天挤兑我！”

指导员又走到成伟面前问：“有这事儿吗？”

成伟的眼神躲躲闪闪的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没那意思……”

指导员总算听明白事情原委了，来到周伟峰和郑兵面前，没好气儿的说“你俩站好！”

两个连忙挺起胸膛打了个立正。

“周伟峰！老班长了，教训还没够吗？队长为什么把你派到炊事班来自己不知道咋回事儿吗？”说着他背着手踱着步子转到他们身后，“郑兵！尖刀班自己有什么问题不知道吗？新兵下连前的政治教育都白学啦？”

他又踱着步子转到他们身前：“一个99兵，一个2000兵，都是经验丰富的老班长了这点小事儿都处理不好，各自带着一群战士站在这儿算怎么回事儿？光荣吗？好看吗？今天晚上回去背条令条例，明天考试不合格就再背！直到你们记住了为止，解散！”

新闻时间过后，周班长和郑班长一人搬出一个小马扎坐在各自班门前，拿着条令条例在那默背……

看着班长因为自己受到这样的委屈，肖沐心里很不好受，默默的倒了一杯水放在班长脚旁边……

如果说护犊子也是部队的某种传统，那么周班长绝对继承了这一基因，尽管肖沐还是不太情愿做一名炊事兵，但是对这位老班长却是打心眼里佩服，不过指导员说的教训指的是什么？班长犯了什么事儿？他成为炊事班长也是有原因的？

直到后来他私下里偷偷问过刘老兵这才知道，原来尖刀班训练的时候中午饭会多加一份肉食，这是尖刀班的特殊待遇，有一天中队的冯排长女朋友来营区看望他，事发突然炊事班没有准备，就没告知他们把加菜给撤了，午饭结束后，尖刀班当时的一位新兵在收拾食堂的时候抱怨了几句，炊事班老兵把他围起来群起而攻之，周班长二话不说就把炊事班从班长到士兵挨个骂了一遍，当时炊事班长是98届士官和小一届的周伟峰说起话来自然不会客气，结果双方动起手来，炊事班长哪是周班长的对手，吃了不小的亏，幸好老队长及时赶到这才没造成更大的后果，当即撤了周伟峰的尖刀班长，发配到炊事班当副班长，美其名曰再教育。

肖沐恍然大悟，原来周班长护犊子是历史遗留问题，不过……跟着这样的班长今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吃亏，肖沐心里打起了小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