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之花10、

“大敌当前，门贵门大人，休要说什么先走、断后之类的丧气话。你我本是同命鸟，大难临头共进退。尚未交手，胜负难料，休得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门达说道。

到底是上司，不管过一阵对垒厮杀结局如何，几句话却足以起到凝聚和稳定人心的作用。

简短交流之后，两人配合默契，以较快的步伐向前走去。他俩的设想是：尽可能把未知的厮杀战场放在官道上。虽然时间尚早，官道上也不可能没有人来往，他俩还是比较有把握。由于最近一段时间以来，边境不稳，朝廷有令，京城周边的官道上，部署有巡逻官兵。门达知道，万一打斗中遇到巡逻官兵，那胜利的天平将会大大倾斜。虽然人数不多的巡逻官兵，在武林高手面前不堪一击，但毕竟是官兵，训练有素，而且他们担当的主要是巡逻，报信，一有风吹草动，首要的任务不是拼死厮杀，而是第一时间通知军营派大军前来厮杀。更何况任何时候，那些躲在暗处的各种门派、帮会、强盗等等，都不敢轻易与官兵对抗，在厉害的角色，在数十万大军面前，也只能坐以待毙或者束手被擒。

两人急急行走着，前面突然出现一个黑影挡住去路。虽然黑暗里看不清楚对方的脸，但是从外表穿着看，似曾相识，或者耳熟。彼此间隔有两三丈距离，那挡道的黑影又站在背光处，只能看清楚大致的轮廓。虽然双方均缄口不言，但浓浓的煞气在黑夜里弥漫。再坚持半个时辰的样子，就会迎来黎明的勃勃生机。

门贵用隔空传音秘术对门达说道：“门大人，看前面挡道的模糊的身影，像极了那会自称‘可无和尚’的僧人！”

门达犀利的眼神有同感。他没有言语，决定采取惹不起躲得起的方式，与门贵准备从那拦路者的左右两边过去。当然，此乃试探，也是投石问路。倘若对方无动于衷，那最好不过。人困马乏，尽量避免不必要的口舌之争和打斗。

距拦路者十步左右，两人分别走在大路左右最边缘，不出意外的话，彼此间将相隔五步左右檫肩而过。就在此时，那拦路者突然发声：“两位施主请留步！贫僧还想向两位讨教一二。”

果然是那“可无和尚”在装精作怪。一条手臂都被斩掉，居然没有倒下去医治，还跑这里来吓人，还来装神弄鬼！门贵心里说。

就在此时，那阴魂不散的笛声戛然而止，从树上飘下来七个黑色身影，加之前面挡道的可无和尚，门达、门贵被围在一个圆圈之中。两人虽然很镇定，但内心的紧张和不安，只能深深隐藏。气势上不能先输一局，此乃基本常识。

沉默。短暂的却又像要无穷无尽耗下去的那种沉默。眼见得东方天际已经出现一抹鱼肚白。天光放亮，似乎是双方共同的期待。门贵开口打破僵局说道：“可无大师，按照寺庙常规，此时此刻您应该去佛祖面前进香，诵经，敲木鱼，而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地方。看来，所谓的出家人六根清净，然而可无大师并没有刻意遵守和做到。本人再关心的问问，您的断手没事吧？那会多有得罪，抱歉的很。”

“承蒙施主还记得贫僧，非常感谢。阿弥陀佛。托佛祖的福，贫僧被施主斩断的手，经过使用祖传的刀枪药等程序处理，已无大碍。贫僧之所以此刻再度现身，是因为与两位施主的尘缘未了。两位不会见怪吧？”可无和尚单手合十，说道。

“大师言重也！倘若我等果真尘缘未了，那还请大师报上修炼的宝刹在何方，叫啥名，我等改日一定上门聆听大师的教诲，并缴纳一定数量的香火银两，做个名副其实的‘施主’，如此这般，何乐而不为？然则，今遭大师一而再，再而三的拦路，还强行奢谈尘缘未了，不合时宜吧？”门达说道。

都能扯，扯的天花乱坠。心照不宣都在磨蹭，等自然光照亮整个世界。那时，在透明的环境之下，一切都清清楚楚。

“施主，勿扯的太远，贫僧前面早就说过，习惯闲云野鹤，云游四海，不想待在一个寺庙里青灯古佛，了无生机。因此，咱们以这种方式见面，续尘缘，最好不过。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可无和尚说道。

“诚如大师所言，我二人相信就是了。但，这七位道兄又是何方神圣？意欲何为？还望大师指点一二。”门达说道。

“何方神圣不敢当！他们才是贫僧今晚要找的主儿。前面丧生两位剑下那七位剑客，纯属假冒伪劣，自不量力，直接误了卿卿性命，另害我丢掉一条手臂。岂有此理，冤孽呀。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可无和尚说道。

“假冒一两个普通人还说的过去。但是要组团假冒一帮武林高手，就显得有些不好理解和复杂化矣。不知大师能否知晓其中猫腻，端倪？还请据实相告。出家人不打诳语，这可是大师必须恪守的本份吧？”门达说道。

“不瞒两位施主，对此贫僧也一头雾水，不知何人所为，而且抢占先机，还累及贫僧还差点殒命。若不是两位施主手下留情，只怕明年的今晚，就是贫僧的忌日也。”可无和尚说道。

一会儿“贫僧”，一会儿老衲，可无和尚也不检讨下？还所谓：出家人不打诳语！信口雌黄又该作何解释？

“既然一无所知，可无大师何必冒着极大的风险来蹚浑水？抱歉，您既以知道我俩是官府之人，有要务在身，现在必须赶回京城面见皇上，要重要事情禀报。还望大师不要妨碍我俩履行公务。您知道的，与朝廷对抗，是没有好结果的。”门达说道。

与可无和尚闲扯、周旋的同时，门达、门贵同时发力，抽出腰际佩刀，准备向前杀开一条血路。距离最近的可无和尚，见势不妙，迅疾施展轻功向后退出数步，另有一位道教装扮的持剑男子上位继续横在门达、门贵面前。如此阵势，不硬闯，看来注定是难以脱身的。不待门达下令，门贵挥舞绣春刀“风卷残云”凶猛冲杀过去。那道士挥舞手中长剑，居然轻描淡写一一化解门贵原本也不俗的普通刀法。实际上，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此时过招，门贵可一点儿也不轻松：对手剑道功夫极为深厚，每每刀剑触碰到的一瞬间，门贵便觉得手中刀被震的几乎脱手飞出去，手臂也有点发麻，就连呼吸，也略微有点急促。看来，对手功夫近乎高深莫测。

在门贵发起攻击的同时，门达也没有闲着，他挥刀向左前方一身道士装束的另一位持剑者发起攻击。按照常规兵器的使用纯熟和威力来看，门达略胜门贵。门达一招“风雷滚滚”，绣春刀一瞬间连续劈砍出数十刀，如果准二流或者二流以下的武林高手，一般都将在门达的杀招下甘拜下风，不求饶放弃抵抗，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但今天，门达算是遇到狠角色，他花费很大力气劈砍横扫过去的刀法，均被一一化解。显然，对方不仅武功不弱，对门达的惯用刀法也有一定了解。首次过招，门达立时感觉到相当的压力。他知道门贵主动出击的第一招也没有讨到便宜，在结合自身感受，心中略微开始焦虑起来，今天要想脱身只怕不易，难道我大明锦衣卫，从此全军覆没？那我门达将是千古罪人也！

然而，对手并没有主动上前攻击的举动。门达、门贵退后一步，面面相窥，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齐齐袭上心头。门贵先时还设想安排让门达设法脱身，目前看来，门贵能不能阻挡住八位武林高手的围攻，给门达制造脱身机会，可能性几近绝望。

僵持一会儿，天已经完全放亮。整宿未曾休整的门达、门贵，体力、精力，均在明显下降，若不是凭借高深的内劲功夫咬牙支撑，当务之急便是饱餐一顿，好好睡个大觉。

除却原本已有印象的可无和尚，其余七人的面部轮廓也看的清清楚楚。均是清一色道家装扮，还有两名颜值不错的女道士。僧道历来并非一家，而且在争夺善男信女方面，一直都是水火不相容。今天却能与可无和尚站在一条战线上，实属少见。同时要知道，北宋末期，道教北方最大的教派全真派（教），由于种种原因，全真教背离中土，投奔蒙古成吉思汗，成为其灭亡大宋、横扫世界的得力帮手。因此蒙古人在征服中土及周边之后，道教便堂而皇之登上国教的宝座，其他教派包括佛教等，都受到相当程度的诋毁和打压。道教迎来发展的黄金时期。岂料风水轮流转，乞丐小和尚朱元璋，却意外赶走蒙古人，重新恢复中土汉人政权。一时间，曾经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道教全真派，遭到从官府到民间的唾弃和打压，其组织和教徒处在半隐蔽的状态下从事宗教活动，从此难登大雅之堂。

锦衣卫办过不少与道教有关的“逆党”案件，莫非，今晚发生的事，是仇家找上门来，精准打击报复？考虑前面数百锦衣卫好手一夜之间凭空消失，其打击报复的目的已经完成大半。鉴于主力已遭团灭，此刻对付的，是两个漏网大鱼？果真如此，凶多吉少加在劫难逃？尽管门达、门贵久经沙场历练，心里承压能力特别强，虽然今遭眼前面对的敌手并不多，但个个是精兵强将，应对起来必将相当吃力。现在他俩首要考虑的，不是如何一一击败敌手，而是设法逃离这是非凶险之地乃上上策。

门贵再度使用隔空传音秘术对门达说道：“今天咱两人都想全身而退，恐将异常困难。咱们不能都陷在此处。稍等片刻，我使用暗器加看门刀法，向敌手发动全力攻击，大人您务必配合，也使用暗器助攻，趁敌手躲避暗器并对付我的攻击的间隙，你施展最顶级的轻功‘一鹤冲天’，择向突围而去。我觉得目前状况下，向山庄方向突围为妥。我分析敌手怕我俩上官道或者回京城搬救兵，尽管眼前出现的仅仅是八个人，但我估计远远不止眼前的几个人，应该另外还有。所以，我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山庄面积巨大，房舍花园假山众多，既然一时之间无法走脱，在山庄里找个藏身之所与敌手周旋，还是有很大的余地和机会的。”

“好吧，看今天的局面，也只有如此操作了。只是，你要多加小心。咱们度过眼前的危局之后，我回头一定向皇上大力举荐你到军机处谋个驻外大军将帅统领的官职。说实在的，在锦衣卫在怎么努力，最终都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局面，难有施展才华和抱负的机会。”门达说道。

“大人的美意属下感恩不尽！眼下话不宜多说，否则正好着他们的拖延战术。我喊一二，然后一起出手。”门贵说道。

话音刚落，两人默契地同时向敌手甩出暗器。在暗器脱手的同时，门贵的看家武器“门三刀”业已拿握在手中。只见门贵脚步身影快速移动，旋风般冲向数十步开外的敌手。那刀更是挟带着无数刀影，几乎与绣花钢针同步攻击正面对的一个敌手。门贵算计的没有错，敌手无论是躲避那用“天女散花”手法发射出去、向全身上下所有部位袭击的绣花钢针，还是用剑挑落绣花钢针，都得需要一丁点时间，同时分散注意力。沙场上决定生死的，往往就是那一瞬间的失误或者时间。

果然没错，封住门贵去路的两名道士，显然被首波攻击的暗器逼迫的不得不迅速向左右两边腾挪躲避。不知道是不走运还是怎么回事，那两道士的后面十来步开外，立着观战的可无和尚。两名道士突然闪避两边，那力道极为迅猛的数十枚绣花钢针便自然而然以可无和尚为目标，急速奔向他。原本稳坐钓鱼台，哪里料想到意外出现，可无和尚想采取任何措施都已来不及，加之手被斩断一只，间隔时间尚短，大伤未愈，影响身体功能的快速反应和发挥，此刻只能避无可避地用肉身接下门贵急速发射的数十枚绣花钢针。一瞬间，可无和尚变成刺猬，极为痛苦地仰面向后倒下。有两名道士大吃一惊，赶紧过去蹲下查看可无和尚的伤势。

一个不弱的敌手倒下，自然是很高兴的事情。对于歪打正着的可无和尚的倒下，门贵虽然心中窃喜，但还是觉得遗憾，倒下的是战斗力强悍的眼前的道士中的一个该有多好？

然而，门贵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刀，一团挟带着风雷的耀眼炫目的刀影，向右侧那个侥幸躲过绣花钢针的道士汹涌杀来。显然，那道士从未见过如此凌厉的刀法，懵逼的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接招，只能本能地向后急速撤退。只是门贵的刀，没有给他多少躲避的余地，已然全速攻击，即便那道士在急速后退，也未能逃脱“门三刀”惊人的杀伤力。眨眼功夫，这道士便被门贵砍杀成首脑、四肢分离，要多惨有多惨！

“师弟！师弟！”一位原本死盯着门达的女道士，嚎啕一声扑向已被门贵大卸八块的那个男道士遗体。由于遗体被力道强劲的刀劈砍的飞出老远，所以那女道士边嚎哭，边强忍悲痛和恶心，将尸体的数块分散抛落的尸骨捡拾起来，拼凑成一具大体上完整的遗体。此过程中，还有一位男道士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