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之花14、

“由于对府城并不熟悉，仅来酒楼时对沿途有模糊的一点印象。但我俩心有灵犀一点通，在没有弄清楚究竟是否有人跟踪的情况下，不能贸然回到‘悦来客店’去。我俩装作酒醉的模样，在街边商店挑选物品，但什么也不买，与店主瞎扯。由于我倆来自外地，对府城方言并不熟悉，操一口京城官话也不合适过多嚷嚷。因此，我俩只能尽可能装聋作哑。尽管对府城不是很熟悉，不过我俩作为老江湖，东南西北还是辨识的清楚的。所以无论装作怎么瞎晃悠，但始终是往南走。不知不觉中，我俩居然从东门晃荡出去。府城人烟稠密，就是城门外，也是大片的居住房舍。”

“在一个极为狭窄的小巷子路口，我俩看看周边环境，然后一不做二不休，本来已经走过巷口，但快速转身返回到巷口，进入小巷子里。不期而至的行进路线改变，让原本鬼鬼祟祟隐藏在巷口，跟踪我俩的两个小贩装束的男子躲闪不及。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彼此都明白对方是干什么，然而也都没有点破。也不知道我当时脑袋怎么转弯的，突发奇想，对那两个小贩说道，两位老哥，你俩从酒楼一直尾随我俩走了不少路，很辛苦呀，走，咱们找个地方喝茶，顺便聊聊。”

“可想而知，那两人的尴尬，惊讶，一副装作不明白我说的话是啥意思的狼狈表情。我哈哈大笑着说道，两位老哥，不必如此惊慌，这周围还有不少你们的同行，不妨都请出来，咱们人多热闹，一块儿去喝酒，吹牛聊天，岂不快哉乐哉？”

“两小贩一时间不知所措，嘴唇**却说不出话来。我趁机说道，既然两位老哥和你们的一**同行不肯赏脸，那咱们改日再约。恕不奉陪，如果两位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那不妨一直跟在我俩身后畅游五湖四海。撂下几句话，我俩不在搭理他俩，沿着小巷子继续往前走。巷子的确很小，两个人并排走都有点紧张。如果换做一般人被跟踪，如此小巷子是大忌讳，两头一堵，插翅难逃。但是我俩到觉得挺好。所谓的请君入瓮，倒要看看那些尾巴是跟进来，还是堵在巷子两头。但我俩心里也没有底，不知道巷子能有多深。”

“事已至此，围猎者与被围猎者身份均已暴露，在纠缠磨蹭下去也没有多大意义。在情况不明的处境下，也不能大开杀戒干掉这些讨厌的尾巴。也不知道后面大鱼是谁，只能斗智斗勇与他们周旋。巷子果真不长，很快就走到尽头，整片的农田出现在眼前。适逢深冬，草木枯黄，也不易隐身捉迷藏。但最大的好处是，那些农田面积比较广阔，也很平坦，我俩一旦从阡陌进入农田，那么那些尾巴也必将暴露于无形。”

“反正回到客栈也是担惊受怕，难以入眠，到不如借机多周旋一番，引蛇出洞，看看会出现哪些人？会发生哪些出乎意料之事。我俩继续装作醉醺醺的模样，沿着阡陌进入农田中间。深冬的夜晚，很黑，往前走出数丈之后，身后和前面，都隐没在暗无天际的黑暗之中。好在我俩习武多年，练就有极为不错的夜视功夫。料想那些跟踪者，不可能达到我俩的武功水平，如果等于或者在我俩之上，那情形又将不同。师太医您知道，我俩这次是秘密出京，从官方角度来说，是在全国范围内侦缉‘逆党’线索，必要的时候可以到当地官府亮明身份，并且要求官府全力协助。这是我俩的优势和底限，必要的时候真的可以这样为之。”

“在农田深处的一株大树下，我俩紧靠着树干，放眼四周。深冬的夜，静悄悄的，除了彻骨的寒气，没有别的啥。观察良久，没有发现蛛丝马迹。虽如此，从原路返回也不妥。可漆黑的夜，大致方向虽可辨识，只是路径却不熟悉。几番斟酌，我与胡千户商议之下，觉得只要认准府城南门方向，就是从农田胡乱穿过去也无所谓。反正深冬，农田里基本啥也没有，随便从上面走路也没有关系。”

“花费约一个时辰，绕来绕去，觉得‘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始终有道理。我俩还是回到那会经过的小巷子里。如同预测的一样，寒冷的夜，要追踪的猎物已经失去目标，没了继续下去的价值。巷子里外，连个人的踪影都没有看到。七拐八拐，我俩再度入城，来到府城主街上。因为是深冬，太过寒冷，街上已没有多少人。店铺大多关门歇业。偶尔从临街人家屋里飘荡出来的零星灯火，给空旷的街道增添几分诡异。人少目标大，为避免不必要的情况出现，我俩不在躲躲闪闪，采取大大方方的方式，用不紧不慢的步伐，弯腰驼背蜷缩着身体，来到悦来客栈。”

“还好，掌柜的没有拴门，轻轻一推门就开之。客店掌柜和两个伙计，围坐在柜台前面的火炉前取暖。看见我俩现在才回到客栈，似乎都有点惊讶。掌柜的职业性吆喝道，两位客官好雅兴，玩到现在方才尽兴，不错不错。府城这地方还不错吧？随即把两个伙计支开，让我俩围坐在火炉边。没有多的话。稍微暖和一下身体，我俩吩咐让烫两壶酒，配两盘花生米，以及洗脚热水等，分别送到相应的房间去。”

“没有等到天放亮，我俩赶紧起床，匆匆洗漱。按照昨晚的约定，客店掌柜已经准备好早餐。等到开城门时间到，我俩第一时间穿城门而出。地上厚厚一层白霜。老天爷哭丧着脸，风雪已经悬在半空中，随时会飘落到地上。天寒地冻，农闲时节，路上、田野里，很难见到人的踪影。因为骑在比较高大的官马上，视线能更开阔一些。我俩边走边留意观察周边动静，环境。很好，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眼下走的这段路程，根据地图所示和路的等级设定，当属官道无疑。既然是官道，间隔一段距离，想必有官驿。此地已远离京城数千里，去官驿亮明身份，给人和马弄点吃喝，非难事，也很有必要。后来发生的事证明，如果不去官驿，很有可能就不至于节外生枝。”

“紧赶慢赶。天空中毫无悬念地飘起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的，不大一会儿功夫目之所及之处，便是白茫茫的一片。地面被雪花覆盖时间不久，风力颇为强劲的寒风蓦然降临。一时间风雪将能见度变得很低。此种极端气候条件下，就连马似乎也受不了，开始发脾气和变得极为不听话。极寒天气，不能落脚荒郊野外，只能继续坚持往前赶路。根据地图所示和‘朋来酒楼’那英俊男子的讲解，出南门二十里地上下，有个集镇，还有官方的驿站。到集镇上找个客栈或者到官驿休息，等风雪停顿在赶路，是不二的选择。我俩决定按照这个步骤落实。”

“驿站位置在集镇的东端，路边。也就是我俩前行的方向。紧赶慢赶，终于看见驿站那特殊的标志。此刻驿站的大门敞开着。大门里边有值守岗亭，但未见人影。估计天寒地冻，风雪交加，驿站人员到哪里取暖去也。我俩下马，牵着马进入驿站院内。如同想象中那样，往驿站内没有走出几步，便有声音传来，你们站住，干什么的？随即一位士卒装束的男子从西边那排房子里走出来。”

“我赶紧抱拳回答道，这位官爷，我们从京城来，要到某地办事，遭遇这恶劣天气，要到驿馆避避风雪，还望给个方便。我随即递上盖有官印的通关文牒。或许是偏远地方的普通士卒，没有见过世面，也不懂官场等级和印章鉴别，因此那士卒根本看不懂这与皇上圣旨仅仅差一点点的通关文牒。那士卒不甚耐烦地呵斥道，你俩原地等着，我去请示大哥。我俩只好雪地里候着。那士卒要请示的‘大哥’，应该是驿馆的最高长官。”

“片刻功夫，刚才那士卒陪同另外一位胖乎乎的一般府衙官吏装扮的中年汉子来到我俩面前。那中年汉子手里拿着我们的通关文牒，只见他双手抱拳躬身说道，不知两位大人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啊！快请进屋里说话。喏，这通关文牒请先收好。”

“即便是驿站最高官吏，也是不入朝廷制定的官员品级的那种一般公职人员。而驿馆所在地的府城最高级别的朝廷命官，也不过正七品而已。像我俩正五品的身份，在驿馆上下肯定引起极大的关注。暖房，酒肉伺候，一帮人讨好巴结，自不待言。”

“而肆虐的风雪，不仅丝毫未见停歇的迹象，反倒有加剧的趋势。据驿馆人员讲，本地一旦下雪，十天半月都有可能不停歇，劝我俩如果没有急事要事，可在驿馆常驻下去。另外，如果觉得驿馆条件不好，他们可以代为引荐到府衙。我俩的级别远在府衙最高官员之上，要是那官员得知我俩又是特殊衙门出来的厉害角色，那将愈加不敢怠慢。如果按照驿馆人员所言，那必将折腾的鸡犬不宁。”

“我俩权衡考虑之下，觉得这风雪天气果真如同驿馆人员所言，有可能延续十天半月，将是不可接受的，等不起耗不起时间啊。吃过午饭之后，我俩声明有要务在身，不敢逗留时间过长，婉言谢绝驿馆一干人员的挽留，冒着风雪继续赶路。”

“穿过不大的集镇，往前行十来里路程，逐渐进入山地。虽然还是白茫茫一片，但明显与平原不同。在经过一大片树林时，平时一贯机警的官马，突然撅起前蹄，并且大声嘶鸣起来。我俩心里不由得咯噔一愣。此等天气，难道还有潜在危险近在眼前？联想到昨晚被盯梢的情形，我俩不敢掉以轻心。我用手拍拍马的脖子，告诉它主人已经知道前面有问题，已经做好准备，随时可以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继续往前未走几步远，一阵诡异的笑声在风雪弥漫的树林里回荡起来。同时把树上的积雪震的纷纷掉落下来。树林的面积比较大，其上的积雪甚厚。我俩无处闪避，只能在小山般垮塌下来的雪中静观其变。那笑声和落下的积雪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戛然而止。从一株有些高大的没有落叶的树上传来一阵冷笑，并且抛来几句冷冰冰的话来：两位官爷好身手，昨晚居然从我等眼皮子底下被跟丢。今天如果不是驿馆人员报信，就让你俩眼睁睁从爷的眼皮子底下溜之乎也。哼，可恨，可恶至极。”

“摸不清楚对方什么目的，有多少人手，但从刚才那笑声可震落大片树木上的积雪判断，至少有一个人功夫极深，如果待会儿交手起来，十有八九是个劲敌。为避免节外生枝，尽可能化干戈为玉帛，是上上策。于是我大声回敬道，我们兄弟俩借路经过贵地，不懂贵地的规矩，没有前往拜码头，交过路钱，还望道上的朋友多多包涵。但不知首尾不见的这位大哥，是何方神圣？可否现身好好说话？我们兄弟俩初来贵地，既不惹是生非，也不砸他人生意买卖，不知哪些方面无意识坏了贵地规矩，还请兄台明示。”

“按照往昔的惯例，有人胆敢如此戏弄朝廷五品命官，而且又是拥有杀人不偿命的特殊权力的衙门官员，那岂不是自寻死路？但今遭使命特殊，又在权力核心势力之外，所以不得不采取低姿态。”

“对方又是一阵狂笑，再度震落大片积雪。在纷乱下坠的积雪中，我看见有武器袭来。胡千户比我还机警，也已看出来袭的武器是常规的箭镞。我俩同时从马背上跃起，伸手接住飞来的箭镞。两匹经验丰富的马，瞬间往前冲出数步远，然后又止步转身，看着我俩。只要我俩招招手，两匹马就会乖乖来到我俩身边。”

“我俩经常行走江湖，知道黑白两道在一些地方划定所谓的地盘，勒索来往路人的钱财时，往往会射出一两支箭，以警示路人。多数时候射出的箭不会瞄准路人，箭会射在旁边的空地上，或者车夫赶的大车上。但也有例外，就如同刚才射向我俩的箭，不仅瞄准的是要害部位，而且力道甚为迅猛。面对超出下马威范围的突然袭击，一为对方试探，二来也有下狠手的意图，因此我俩不约而同伸手接住射来的箭。然后，遵照‘来人不往非礼也’的惯例，将接住的箭灌注内劲，向刚才箭来袭的方向投射回去。对方并没有如约炮制在接住箭。两支箭飞的无影无踪。”

“又是一阵浪笑过后，几个人影混杂在坠落的积雪中落地。不同阵营的两拨人，相距两三丈距离，互相对视。只见对方五个彪形大汉，浑身上下被冬装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露在外面的只有鼻孔，眼睛。他们人手一把鬼头大刀。师太医肯定知道，按照我大明朝廷规定，民间不得习武，不得私藏武器，一旦犯下两桩事中的任何一桩，都是大罪。没成想，原本出京的理由就是游走天下查找‘逆党’，正担心无处入手之际，却有‘逆党’不知死活自投罗网，我俩岂不歪打正着，公事私事都可圆满办理，两全其美，不亦乐乎？”

“不等我俩发话，对方五人中的两人挥舞鬼头大刀，分别向我俩砍杀过来。在武林、江湖闯荡多年，我俩知道但凡使鬼头大刀者，武功均很一般。但此次出京时，为低调和隐藏行迹，我俩均没有带武器。面对凶猛来袭的鬼头大刀，只能采取闪避的方式。好在风雪交加，地面积雪深厚，影响步伐快速移动的同时，还很湿滑。我采取的方式有些特别，那就是在那壮汉持鬼头大刀砍杀过来，还有十步左右距离时，我左脚暗自使劲，猛然踢出，带起大片的积雪向那汉子脸上猛然袭击而去。距离近，那汉子反应也不甚灵活，闪避不及，被来袭的碎雪击打的连鬼头大刀都丢在地上，整个人向后摔倒，仰面朝天捂脸在雪地上嚎啕起来。我趁势一脚踢在鬼头大刀上。只见那鬼头大刀从雪地上斜飞起来，最后扎在路边一棵大树的树干上。再看胡千户，他使出的手段比我高明：等到对方的鬼头大刀即将砍落在肩头之际，方才不紧不慢地伸出手指在鬼头大刀刀身上轻轻一弹，那鬼头大刀立即从那汉子的手中直直飞出老远，掉落在雪地上。而那汉子显然也被脱手而出的刀的惯性捎带的往前冲出数步方才站稳脚跟。”

“我笑嘻嘻地抱拳说道：对不住两位，刚才纯属意外，纯属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