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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图拉的时候我们受到了严格的检查，城市的西面炮声隆隆，看来德军已经从西面逼近了图拉，虽然德军在图拉东南方向的进攻受到了遏制，但看上去他们的进攻并没有停止的意思。

在通过了检查之后，我们到达了位于城市中心的战地医院。

下了马车以后我看见了一个中士在对着刚刚出院和从前线撤退下来的红军战士们进行分类。

“机枪手来这边，炮手到那辆卡车上面去，卡车司机请搭上后门的马车前往城东，坦克手直接到我这里来报道。”

“同志，我们是刚刚从前线撤下来的，我们这个车组在之前的战斗之中击毁了五辆坦克，希望能够带我们去指挥所一趟，好让我们分配到一个合适的部队。”邓庆丁递过了手中的那份材料。

“同志，指挥所已经迁移到了图拉东面，但我们已经没有时间给你们去报道了，哪怕你这份材料里面的战绩一点都不假，我们也没空给你进行审查，要知道核定战果不是你一份材料就说了算的，我们只需要知道你们都是个合格的坦克手就足够了。”中士说着的时候有些诧异的望着我们的东方面孔，但他没有再多的疑问，“请你跟随他们到城市西面的近卫第一坦克旅报道，我们的坦克部队现在缺乏坦克手，有四五辆坦克现在还处于空置。”

近卫第一坦克旅的番号是在莫斯科保卫战最艰难的时候授予给卡图科夫所属的坦克旅的，这个旅可以说是一支英雄劲旅。

此时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跟着其他的坦克手们一起前往图拉西面的驻地集合，但委实说除了我们四人，其他坦克手加起来只有八个人，而且都是绷带都还没有摘下来的那种。

“咱们现在可没有的选，毕竟现在寄人篱下，还是得听人家的话，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活过这三年半。”老汉说道。

“三年半啊……”我喃喃着，“以这里的战场烈度，看来三个星期都不好说，东线可是二战最残酷的地方了。”

“我们以前的战场烈度远远强于这里，我们还不是坚持了半年，相信我，我们能够活到战争结束的。”邓庆丁说，“要充分发扬我们的集体主义精神，我们一定能坚持到最后。”

尽管邓庆丁的打气显得有些苍白无力，但我们几个人终于还是鼓起了信心。

图拉的城区并不大，走了大约二十分钟我们就到达了近卫第一坦克旅的其中一个驻防阵地，刚走到一间半倒塌的房间面前我就听见了里面还有人在打着电话。

我透过已经没有玻璃的窗子，看见了一个全身几乎都被绷带缠绕的坦克手正在接着电话。

“……我的车组乘员全完了，我现在全身都已经无法动弹，还得靠别人把电话挂在我身上才成，而且我都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过眼了，我的部队跟我也没什么区别，什么？我手里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坦克手了，全他妈完了，我们连就剩下一辆刚刚修好的坦克了，连坦克手都凑不满，至少给我多增派点人手吧……是，是……战斗到死……”

“营长怎么说的，连长同志。”旁边的一位士兵问道，顺带给他嘴角边没有点燃的香烟点上了火——这并非是因为连长的架子大，而是因为连长的手已经根本没法动弹了，现在他的双手都还被绷带挂着吊在胸前。

“战斗到死。”连长猛地吸了一口香烟以后说道。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阴沉起来。

看来这里是连部了。

“报告，同志，请问这里是连部吗。”我推开了窗子旁边的门，走进了这个房间。

“你是……”连长这个时候转过头来瞥了我一眼。

“我是刚刚从图拉西南方向撤下来的莫斯科军校学员余骁烨，来自中国，在西南方向的战斗中，我们车组修好了一辆损伤不大的T-34坦克，并且干掉了五辆德国坦克，刚刚我们车组被抽调到了这里，现在来向你报道。”

我面对着连长解释道，身后其他几个人也跟着走了进来，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连长看见了我这番介绍之后烟都掉了下来。他一瘸一拐的朝着我们走来，激动的用他那双布满了血污的双手拍着我的肩膀。

“同志们，我就像期待斯大林一样期待你们。”

房间内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欢乐起来。

望着连长那布满血丝的眼睛，我甚至有点头皮发麻。

“我就不多废话了，门口右拐在那个百货大楼的一楼，停放着刚刚修好的那辆T-34坦克，我已经让人去检查过这辆坦克的状况了，状态很好，在百货大楼后面储存有充足的穿甲榴弹和高爆榴弹，需要你们自己搬运，你们得到坦克以后，带着驻扎在那里的所有人前往郊区的三号居民点，那里是一个工厂厂区，战前是负责生产冲锋枪的，所以厂房异常坚固，你们要不惜一切代价，守住那里。”连长说着的时候转过了身子，“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我们也不知道会有多少德国人来攻，我不管你们之前战绩如何，来自哪里，既然在我们的国土上，在我们的部队里，就要先暂时服从我们的指挥，上级下的命令是让我们战斗到死，我希望你们能够做好觉悟。”

“我有个问题，这辆坦克难道一个合适的乘员都找不到吗。”邓庆丁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辆坦克的其他三个乘员在前两天都战死了，全车就我一个活下来的，”连长说道，“驾驶员几天前还在开拖拉机，炮手是战场上直接训练的，机枪手就是一个步兵担任，现在连能教下一个人驾驶坦克的人都死绝了。”

我们四人都咽了一口口水。

“总之，希望你们能做好战斗到最后一刻的觉悟，要知道，很多人连登记都没有登记就已经上了战场，现在全都已经没了，中国也有信仰共产主义的同志，希望在我们最危难的时候能够帮助我们一把。”连长接着说。

“是，我们明白了。”邓庆丁说道。

“现在给你们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现在是11月13日凌晨一点，四点的时候你们就要进驻阵地，我们连现在大概还剩下四十多个人，由奥克佳布里斯基中士负责指挥，一会儿你们可以利用休息时间协调一下，你们需要协助他们进行防御到午夜十二点。”连长瞥了瞥放在桌子上的怀表，然后望向了我们。

“是。”回答完毕后，我们四人退出了这个房间。

出了房间以后我们顺着街道找到了那辆被隐蔽在百货大楼下面的坦克，坦克上面的牵引索还没有解下来。

“你们三个人搬运一下炮弹，尽可能多带一些炮弹，多出来的就放在车底，我去和中士接个头。”邓庆丁说道。

“不用你亲自去，他看来已经来了。”我朝着邓庆丁摆了摆头，示意有一个士兵样子的人走进了百货大楼一楼。

“同志你好，我是奥克佳布里斯基中士。”士兵说道。

“同志你好，我是余骁烨，莫斯科军校学员。”我说着的时候朝着奥克佳布里斯基敬了个礼。

“行了，我们就长话短说吧，”奥克佳布里斯基说道，“根据侦查，有大概两个坦克连和不明数量的步兵连集结在我们连防守地区的正面，由于三号居民点是一个封闭的工厂厂区，所以主要的战斗会聚集在厂区的大门附近，南北两侧都是开阔地，不利于德军进攻，只有夺取了这个工厂厂区，德军才能沿着大路攻入图拉市区。”

“你怎么敢肯定德国人不会从南北两侧攻击。”

“以我几个月的作战经验和实地考察的结果，德军不会冒险绕过我们厂区，由于我们身后就是市区，德军的坦克是不敢面对来自城区的攻击的，开阔地上的德军坦克可以说就是隐藏在废墟下的火炮的活靶子。”

“说说你的打算吧，同志。”

“德军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进攻厂区，昨天有一个连带着两辆坦克驻守在那里，听说现在只剩下一个排了，除了我们之外还会有大约一个连的民兵加入战斗，很快他们就要到这里和我们集合，一会儿我们会一起出发和那里的守军会合。”

“好的，我们会全力配合你们的。”我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他的作战意图。

“那么请在三点钟之前做好准备，我们四点钟就要出发前往阵地了，我们的炮弹还是充足的，最好尽量多带一些，今天的战斗烈度会非常大，最好提早做好准备。”奥克佳布里斯基说道，“现在我们的祖国已经到了最危难的关头，我们已无路可退，因为我们身后就是莫斯科，哪怕你不是俄罗斯人，我希望你们在这个时候能够尽全力帮助我们战斗。”

“放心吧，我们会拼死战斗直到最后一刻的。”我说道。

奥克佳布里斯基敬了一个军礼之后就离开了。

“为了活下去，我们也没有不拼尽全力的理由啊。”老汉喃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