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又回到了出发点

这日一大早，今井次郎便催促着白天锡三个人动身奔向了老龙头火车站。

到了火车站之后，候客大厅显得有些冷清。因为他们所乘坐的第一趟列车离发车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呢。自然，他们是这候车大厅里的第一拨旅客。

今井次郎不得不带着白天锡三个人来到候车室门口的小吃摊前，吃一些山东煎饼之类的早点，顺便还能欣赏一下街景。

这一大清早，那些准备一天劳作的人们便走出了家门，前往城市的各个角落务工。因而街上的人们大多数行色匆匆。但还是有一些提着鸟笼子的满清遗老遗少们和一些为数不少的外国人倒是显得悠然自得。

天色有些阴暗，没过多大一会儿，丝丝细雨便飘落下来。

白天锡四个人只好回到候车室，到里面的一家商店柜台前采购一些路上吃的食品带上。因为，这趟列车抵达目的地，至少要走一天多的时间。

刚刚买完了一些烧鸡和白天锡所钟爱的一大堆零食，就听有人喊：“今井君！”

白天锡等人扭头一看，原来是谷部中佐身边的那位中尉。

中尉带着一队宪兵刚到近前，今井次郎便鞠了一个躬，说：“谷部中佐真是客气，还派你们前来送行。”

中尉也鞠了一躬，道：“今井先生，你们误会了。我们来这里是找佐藤圣的。”

今井次郎反问：“找佐藤圣？他不是被谷部先生扣住了吗？”

“是的。谷部先生扣住佐藤圣之后，给河田大佐打去了电话。河田大佐说，让谷部先生先扣着佐藤圣，从大阪来接的人很快就到。可谁知道，今天一大早，佣人们去佐藤圣房间里送水的时候，却发现佐藤圣跳窗子跑了。谷部先生推测，佐藤圣一定是来找你们了。”

“佐藤圣没来找我们呀。”今井次郎说。

这时，白天锡一拍大腿：“大哥，你瞧我们做的多不够意思啊。咱们仨还是结拜弟兄呢。咱们要去东北了，都没向我二哥告个别！现在，也许是佐藤圣听到了信，给我们送行来了？我们快帮中尉先生找找，别让人家着急。”

“三弟说的对。我们大伙帮中尉找一找。也许，佐藤圣真是来给我们送行来了呢。若是找到佐藤圣，咱们顺便辞个别！”

今井次郎说完，便带着白天锡几个人和中尉一行人一道在候车大厅内外找了起来，但找了好大一会儿，丝毫没有佐藤圣的踪影。

火车检票了，今井次郎四人上了火车。那中尉倒也很执着，他带着宪兵们在火车上像用梳子梳头发一般，来回梳理了两遍，包括那些锁着的厕所，还是没发现佐藤圣的踪影。

无奈之下，中尉只得和今井次郎四人告别，带着宪兵们走了。

列车一声长鸣，铆足了劲，轰轰隆隆地向东北驶去。

窗外，细雨霏霏，田野一片翠绿。

今井次郎显然是还没忘了刚才那事。他说：“三弟，我们忘了跟佐藤告别，心里总是觉得不得劲儿。你说，佐藤倒底跑哪里去了？”

“他那么大个人还能跑丢了？我看呀，大哥你是想我二哥了。”

“想有啥用？原本，我们‘三白’一起闯天下，挺顺手的。可现在，少了一个人。我心里，自然像少点什么似的。”

“我看，不会少的。”白天锡说。

今井次郎疑惑地望着白天锡：“难道，你这个狡猾的老三知道佐藤的下落不成？”

“我猜呀，我二哥就在这列火车上。”

佐佐木说了一句：“这怎么可能呢？中尉带着宪兵可是搜了好几遍……”

“大人说话，小孩少插嘴！”白天锡叱喝了佐佐木一句。

今井次郎也说：“是呀，中尉他们找了好几遍都没找到。佐藤怎会在火车上呢？”

白天锡笑道：“或许现在不在，大概一会儿就在了。”

“你呀，大概是跟佐藤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想糊涂了吧？”今井次郎说。

“是吗？”白天锡说完，笑盈盈地打开了一包瓜子，一边磕，一边望着窗外，不说话了。

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列车停靠在了第一个小站里。旅客们上上下下地一顿折腾之后，火车继续向前开动了。

没过多大一会儿，一个身披蓑衣、斗戴斗笠的农民站在了他们的眼前。

白天锡道：“还不坐下？一会儿，没空座了。”

那人摘下了斗笠。今井次郎一看，失声叫了出来：“哇，是二弟！”

佐藤圣脱了蓑衣，挨着今井次郎坐了下来。今井次郎抓住佐藤圣的手对白天锡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二弟要来？”

“当然知道了。昨天，谷部中佐派人来送火车票的时候，我就偷偷地去了司令部，以谷部中佐的名义打听到了我二哥的住处。于是，我就让我二哥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偷跑出来。然后先乘车来刚才那个小站等着咱们呢！”

“老三，你在中尉面前装的真像，连我都信以为真了！”今井次郎拍了拍白天锡的肩膀，“你呀，以后就是我们这支队伍的参谋长。你的鬼主意，真是太多了！”

……

今井次郎、佐藤圣、白天锡、佐佐木和常玉舒一路上有说有笑地乐呵了一整天。夜半时分的时候，目的地终于到达了。

白天锡跟着大家一下火车，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当他走出火车站的时候，他终于看清了。白天锡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街景他再熟悉不过了。因为，这个大镇子竟然是他整整一年没回来过的鞍山镇！

谷部中佐派人送车票的时候，白天锡也没问，只知道是去千山。可是，去千山要从鞍山镇子下车，他可是不知晓的。因为他从没听说过千山这个地方。

火车站门口，一大群举着写着“住宿”牌子的人拥了上来。

“你们住宿吗？我们那里有热水！”

“住我们旅社吧，我们那里免费提供早餐！”

人们热情地招揽着生意。

今井次郎拿出了谷部给的一张纸，给其中一个人看了一眼，就说：“我们要住这里！”

其中一个妇人喊着：“那是我们的大旅社。跟我走吧！”

妇人说着，便抢过白天锡一行人手中的包裹，放到了一辆小推车上。

今井次郎几个人跟这个妇人向前走去。白天锡越往前走，心里也就越慌张。因为离竹下大药房越来越近了。

可以说是越怕啥，越来啥。今井次郎他们要找的这个大旅社叫怡安大旅社。大旅社正在竹下大药房的正对面。而且，这个恰安大旅社也是日本人开设的。它的老板跟竹下一郎是好朋友！

白天锡对今井次郎道：“我们干嘛非要住这个破地方？”

“谷部中佐要我们住这儿的。他说，关东军的高桥少佐会派人跟我们在这里联系的。”

白天锡一听，心里暗暗叫苦。他不得不拉抵了帽檐，跟着今井次郎几人的后面走了进去。

“您几位？”

怡安大旅社大堂值班的经理急忙上前搭讪着。

白天锡一看，更是暗暗叫苦。这经理，他认识！

那位领着今井次郎而来的妇人忙着把包裹往进搬，并对经理说：“人家是专门来我们怡安大旅社投宿的。他们要最好的房间呢。”

“那快请，快请！”

经理飞快地做好了登记，然后领着他们五人来到了楼上。

所住的房间是两个。今井次郎和佐藤圣住了个双人的，其他的人住了一个三人的房间。

也许是因为这一路坐车累了，众人一躺到床上便鼾声四起。

白天锡却是辗转难眠。他睡的这张床靠近窗子，而窗子对着的正是竹下大药房！

白天锡望了望那挂着漆黑门板的竹下大药房。这门板，他曾挂上又卸下、卸下又挂上了好几年。一年过去了，大药房还是老样子。想当年，他站在门口迎来送往买药的顾客……后院，他那经常吃不饱的情景不断地浮现在脑海里。那场景占据了他的大脑，挥之下去。让他无法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便将白天锡惊醒。这声音，他熟悉极了。白天锡坐起身，从窗口向下望去。

竹下大药房那个曾经和自己睡在一床的小伙计卖力地卸着门板。那声音便是厚重的门板放在地上所发出的。

竹下一郎推开房门走到了门前。一年未见，这个竹下一郎似乎是更胖了一些，那罩在他身上的睡衣险些被撑破了。他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不经意地向怡安大旅社这边一望，吓得白天锡赶紧缩回头去。

白天锡心里暗想：一定得躲开这个竹下一郎。若是让他碰上了，自己那假日本人的身份便露了馅。到时候，在今井次郎和佐藤圣那里可就不好混了！

这时，旅店经理上来请今井次郎等人吃那顿免费的早点。他一进门就与正要去厕所的白天锡撞了一个满怀。那经理愣了一下，说了一句“真像”，便下楼了。这句话吓了白天锡一身冷汗。

过了一年多，自己长高了大半头。经理没大认出，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那个打了自己多年的竹下一郎能认不出来吗？更何况，一年之前，他在奉天城还狠狠地收拾过那个竹下一郎，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白天锡心里像有十五个吊桶一般，七上八下。他来到了大堂边上的厨房。昨日领着他们来的那个妇人给每人盛了一碗粥，并端过一盆油条。这免费的早餐并不丰盛。白天锡刚刚端起那碗粥，竹下一郎推门闯进了这间用餐的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