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夜探范公馆

“有人踢山门来啦！”

那青帮弟子尖厉的喊声在偌大的香堂内回荡着，颇为刺耳。

随着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一大群青帮弟子手持斧头砍刀之类的武器涌入香堂之中。

“踢山门的人在哪儿？”为首的一个青帮小头目喊道。

只见这青帮小头目一只眼用一道黑色的眼罩罩着，手上也是缺了两根手指。此人便是曾经带人去打砸常继英的随缘古董行而让白天锡打瞎一只眼的那个泼皮。

那青帮弟子往白天锡这里一指，对一只眼道：“在那儿呢，他竟敢坐咱当家的椅子！”

白天锡拨开站在他前面的常玉舒，对那小头目笑道：“你剩了一只狗眼，就是眼神不好使啊。这跟瞎子有啥两样？”

一只眼喊道：“弟兄们，他敢踢咱山门，做了他！”

白天锡猛地站起：“你剩下的那只眼睛也不想要了？”

一只眼仔细一看，旋即认了出来：“是同、同门大师傅！”

说罢，一只眼扔掉了手中的斧头，“扑咚”一声跪在了地上像捣蒜般叩着头。

其他青帮弟子一看也都跪了下来。

“起来吧，今天我不治你的罪。不过，你得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一只眼一听，保住了自己另外一只眼，忙抹了一下头上的冷汗：“大师傅，请您老人家吩咐。”

“你们当家的在不在？”

“回大师傅，我们当家的一大早就岀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要不要小的派人去找？”

“那倒不必。我问你，这吴公馆是不是有一个俄国女教师？”

“有。她教我们当家的小姐俄语。”

“那俄语教师是不是有一个女儿和她在一起？”

“是。”

“她们现在在哪里？”

“这、这、这，弟子不好回答。”

白天锡厉声道：“在就是在，不在就是不在，怎不好回答了？”

没等那一只眼回答，门外便传来了一声：“是哪方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来踢老子的山门？”

言罢，范金意带着一帮手下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一只眼忙迎了过去：“当家的，是误会。那个同门大师傅来了。”

范金意一看白天锡，先是一楞。他大概在想：我不是把他送到老山风那里给做了吗？他怎么又回来了？

但他马上恢复了常态，拱拳走了过来：“原来是同门师弟来到寒舍，您怎不提前通知老哥一声？”

“不敢呀，我怕路上再挨一闷棍！”白天锡挖苦了他一句。

范金意的脸色颇为尴尬：“都怪老哥保护不周啊。老哥我哪里会想到，您乃葛天师的传人，怎会有人敢对您背后下手呢？但以后不会了。我会派弟子们贴身保护您。”

白天锡冷笑了一声，又道：“你派人贴身保护我？笑话。有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背后打一个奉军团长的闷棍？除非这人活腻了。”

“团长？”

“我忘了告诉你了。我现在是张宗昌第三混成旅的上校团长。”

范金意马上站起，向白天锡拱拳道：“您那天失踪之后，我派全帮弟子外出寻找。我对咱青帮弟子说，您是人中豪杰、马中赤兔，一定要找到您。今日您安然无恙地回来，而且还当了团长，师弟您果然不同凡响，敬佩、敬佩！”

“你这话，我听的可不大顺耳。我给你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那老山风……”白天锡猛地住了嘴。他想起常玉舒刚才告诫他的话，若是现在就收拾这家伙，难保他不用喀秋莎当筹码的。

于是，白天锡道：“先别说这些事情了。我来范堂主这里，是来找两个人的。”

“是什么人？”

“你府上的俄语女教师和她女儿喀秋莎。”

范金章却反问：“师弟，您找这两个俄国人干什么呢？”

“这二人的亲戚是我们旅白俄纵队彼得罗夫司令。此人也是张宗昌的结拜兄弟。彼得司令托我把她们带回去。”

“哎呀，真不巧呀。这二人昨日就辞了我府上教师的工作。现在，她俩已经走了。”

白天锡一听，有些上头：“她们去了哪里？”

“她们没说。”

白天锡正要再问，常玉舒在背后捅了捅他。白天锡知道，常玉舒有什么主意了。

于是，白天锡站了起来：“既然如此，那我就走了。”

“别介呀！您是贵客，老哥马上设宴为您接风洗尘！”

“不必了！”白天锡说完，起身大步向外走去。

……

白天锡和常玉舒走出了范公馆。二人钻进了小汽车走了一段路之后，白天锡问常玉舒：“刚才，你为何不让我继续问下去？”

“那一只眼说了个模棱两可的话，定是有难言之隐。而姓范的又断然说这母女不知去向，这肯定有鬼。若是您再问下去的话，会引起他的警觉。所以，我制止了您。”

白天锡点了点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先回去。等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潜进去寻找线索。”

白天锡一听要深夜潜进去，顿时觉得非常刺激，便道：“很好，夜里我们两个一起潜进去！”

常玉舒心道：自己身轻如燕，潜进去寻找线索不是难事。若是带上一个生手的话，行动会大打折扣。但白天锡是自己的上司，他不好拒绝，于是，只好点头同意……

终于熬到了夜深人静。白天锡与常玉舒换上了夜行衣，常云舒开车带着白天锡来到了范公馆墙外。两人藏好车之后，常玉舒来到墙边仔细听着院内的动静。

在确定了围墙那边没人之后，常玉舒提着白天锡的腰带猛地一纵，轻松跃过围墙。幸好，落脚之地是一处堆放杂物的小院，小院内空无一人。

两个人扒着小院门缝向大院望去。院内大小建筑的廊檐下都挂着一盏不甚明亮的灯笼，偌大个院子空荡荡的。间或，打更的敲着梆子不紧不慢地巡逻着。

常玉舒带着白天锡走岀了小院，隐在建筑物的阴影中向前摸去。常玉舒的意思是最好找到那个一只眼之流的小头目，然后打昏他带出去问出实情。

但两个人走了两三进大院，都没有碰到这样的人和发现有用的线索。

突然，两个青帮弟子提着一盏风灯向大香堂那里走去。这两人打开大香堂的门，并将里面那众多的蜡烛一一点燃，而后关上门走了。

常玉舒悄声道：“深更半夜的点这么多蜡烛，定是有什么事。我们潜进去，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对！”

常玉舒拉着白天锡来到大香堂门前，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颇有经验的常玉舒来到了祭台后面。高大的祭台之后是几层帷幕，隐在这里很难被发现。

两个人刚刚藏好，就见一群青帮弟子拥着范金意走了进来。

范金意来到祭台前，从桌旁拿起一注香，点燃后冲着三祖牌位跪下，恭敬地叩了三个头之后，起身将香插在香炉中，并在一旁那把白天的时侯，白天锡曾经坐过的、专属于他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在牌位后面藏着的白天锡窃笑，心道：这还没过年，你这老乌龟就给我叩头，弄不好老子还得给你压岁钱！

坐定后的范金意开了腔：“人怎么还没到？”

一只眼急忙答道：“二堂主传来话，说马上就到，并说货已经到手了。”

“嗯，二堂主善长使麻药，这事他干的漂亮。”

范金意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一阵乱哄哄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三十多岁、身材十分瘦小的人走了进来。

“二堂主辛苦了！”范金意起身相迎。

二堂主把手一挥：“无关人员岀去！”

一只眼等人退了岀去，大堂内只剩下了范金意和二堂主。

二堂主把手中的两只小皮箱往桌上一放，便说：“大哥，这些日本人狡猾得很。列车从满州里一入境，我就跟上了他们，可快到奉天时才得手。想必，这一定是罕见的宝物。”

“二堂主，你说的不错。高桥少佐千叮咛、万嘱咐他的部下，说这是他们日本亲王从欧州定制的礼物。高桥要他的部下接手后运到旅顺，而后转往东京。高桥没料到，这消息被我偷听到了。”

“大哥，咱干玉石行的，就喜欢看宝贝。咱打开瞧一瞧？”二堂主说。

“正合我意。来，这箱子是密码锁的，我们把它橇开！”

范金意和二堂主费了好大力气才橇开了一只箱子上的锁。范金意挫了挫手，满怀希望地打开了箱子。两个人都愣住了。

白天锡透过帷幕缝隙望去，只见箱内是几十盒子弹。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范金意指着子弹说，“二堂主，难道你拿错了？”

二堂主道：“不可能。那些小日本手里仅有这两个箱子，像看自己儿子似的看护着。”

“我们再打开另一个看看

两个人又使了些力气打开了另一只箱子。

范金意从里面拿出一支手枪彻底懵了：“这就是高桥少佐所说的宝贝？”

二堂主说：“难道大哥您的情报不准？这东西，咱奉天黑市上就能买到。”

“花了好大力气弄了这破玩意儿！不过，这把枪挺精致的，留着吧。”范金意把枪往箱子里一扔，“对了，二堂主，还有一件事……”

范金意话音未落，突然，白天锡帷幕前的一个大烛台倒了，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范金意和二堂主同时拔出了手枪，大喊：“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