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国际战争风云(1)

在雨中泥泞的道路上，参加“鹗鸟”联合登陆演习的各部队正在集结。在集结的车流当中，有一列水陆两栖坦克车队正在向T1号军用海港进发。这是由军区陆军坦克师1团和2团各抽一个营组成的登陆突击部队。走在前面的，是由上校团长童立乾指挥的坦克1团一营。在为首的坦克指挥车内，童立乾头戴新型数字卫星通信器，坐在副驾驶座上，不顾颠簸，正通过昼夜视合用潜望镜观察车前路面情况。在夜间或者光线微弱的情况下，潜望镜自动切换到红外线成像的夜视模式。在潜望镜内的虚拟彩色视窗上，童立乾看到泥石路面已经到了尽头，前面出现了一条柏油马路。这说明他们已经走过三分之二的路程，离港口只有40多公里了。他扭头问驾驶员小杨：“速度？”

“每小时30公里。”驾驶员二级士官小杨回答道。

童立乾扫了一眼自己的手表，时间是晚8:50。他们晚上7点整出发，按照演习总部的命令，他们要在晚10时之前到达T1号港口集结待命。由于刚才道路条件差，又在路口被卞志坤的卡车堵了十多分钟，因此耽误了一些时间。他估计，照这个速度要按时到达港口，时间有些紧张。于是，他向小杨命令道：“加快速度，以每小时50公里的速度前进！”

“明白！”小杨答得干脆利落。

童立乾伸手到车前板的仪表盘，按下联络按钮，然后下达命令：“一营长，命令部队加快速度，跟紧前车！”

“明白！”扬声器里传来一营长江强有力的回答声。继而，扬声器里传出了江强传达命令和各战斗单位的回答声。

很快，这一列铁流加快了速度，向预定目的地挺进。

童立乾向后仰靠在座椅的靠背上，大脑对演习的几套预定方案从粗到细梳理一遍。接着，他又思考演习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以及应对方案。可是，卞志坤的身影总在他的眼前晃动着，令他无法集中精力。卞志坤是他一生中唯一爱过的女人。他们的爱是那样的刻骨铭心，虽然他们谁也没说过一个“爱”字。跟她分手之后，他再也没有谈过对象，至今未婚。他想起自己给她写的最后一封信，至今仍然让他痛心疾首。那封信会对她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呢？他不敢想。如果不这样，难道他有别的选择吗？为什么父亲会作出这样绝情的决定？为什么？他的思绪不禁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个下午……

他急匆匆从火车站赶到家门口。他按下门铃，给他开门的是阿姨——母亲的妹妹童喜。童喜当过电话兵，后来转业到电信局工作。她时常过来照顾双腿截肢的姐姐童欣。她打开门，见是童立乾，就说：“立乾回来啦。”

童立乾顾不上跟阿姨打招呼，就急切地问道：“我妈在哪儿？她怎么了？”

“我没事。”这是母亲童欣的声音。童立乾寻声望去，见母亲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报纸，似乎没什么病。母亲说：“都是你爸搞的鬼，今天早上才告诉我，说他打电话把你叫回来了。”

童立乾被报弄得莫名其妙。他丢下行李，走到母亲跟前，关切地问道：“妈，你真的没事？”

“没事。” 童欣放下报纸，看着儿子说。

“那爸呢？”

“他在房里。你先别管他，洗个脸，吃个水果，好好休息一下。坐了两天的火车，累了吧？”

“妈，我不累。”童立乾迟疑地望着母亲，再次问道：“妈，你真的没事？”

“还是儿子心疼我。”童欣慈祥地望着儿子，“妈真的没事。儿子，你坐下，让妈看看你。你有一年多没回来了。”

童立乾朝里屋喊了一声“爸，我回来了”，就在母亲跟前蹲下来，静静地感受母亲的慈爱。母亲双腿高位截肢，虽然装上了假肢，但站立不便。

童欣打量着儿子，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心疼地说：“立乾，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你比上次回来时瘦多了。”

“妈，我身体健壮得很，瘦一点儿没关系。”童立乾说。

他站起来，到浴室去洗脸，然后到母亲身旁的沙发上坐下。他见母亲正在削一个桃子，便从她手中拿过没有削完的桃子和小刀，接着削完，然后把削好的桃子递还给母亲。

童欣没有接桃子，反而把童立乾的手推回去，说：“立乾，你吃。刚才，你阿姨才削给我吃的。”

童立乾这才想起，自己还没跟阿姨打招呼，就赶紧说：“谢谢阿姨！阿姨，你好吗？”

童喜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饭。听了童立乾的话，她笑着应答道：“哈，阿姨好。见你们娘儿俩的感情深，真让阿姨羡慕。晓红整天都见不着面，就算见了面也说不上两句话。”晓红是童喜的女儿。

“晓红她忙。”童立乾赶紧说。

童立乾吃完水果，起身到父亲的房间去。父亲坐在书桌旁，正在阅读一本抗美援朝战争回忆录。他见童立乾进来，把书关上，放在桌面，转过身来注视着童立乾。

“爸，我回来了。”童立乾说。

“立乾，你坐下。”父亲指了指床沿说。

童立乾在床边坐下，还没开口，父亲问道：“立乾啊，咱们父子俩的感情怎么样？”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虽然让童立乾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还是不假思索地回答说：“爸，这还用问？别的不用说，就说我要做什么事，你都支持我。78年底我要去参军，妈说什么都不同意，还是你去做了妈的思想工作的。”

父亲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道：“立乾，爸什么都支持你，但是，这次要反对你一件事……”

敏感的童立乾立刻预感到，父亲要反对他跟卞志坤的恋爱关系！那年，他把他跟卞志坤的关系写信回家告诉父母，母亲回信表示支持，但父亲从来就没有发表过意见。两个月前，他写信给家里说，等暑假来了，他要带卞志坤一起回家看望父母。一次母亲打来电话，从谈话中，童立乾隐隐约约地感到，因为他跟卞志坤年龄相差太大，父亲似乎不大支持他们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