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雾中鏖战(79越战)2

嗒嗒嗒……，突然，一阵刺耳的机枪扫射声在他正前方响起。冲在童立乾前面的其他连的战士倒下了一片。他还没来得及卧倒，就被前面倒下的战友绊倒。

轰、轰！就在这时，两发榴弹同时在他耳边炸响！一块被炮弹炸起的石块重重地砸在他的头上，他顿时失去了知觉。

等童立乾苏醒过来，他忽然觉得四周安静了许多，枪炮声也变得遥远起来。他以为自己已经远远落在部队的后头。他想，开战前，班长骂他孬种、狗熊，看来，现在自己真的当了狗熊。他抬起头，抖落压在身上的土石和树枝，焦急地往前张望，前方仍然是浓雾弥漫，什么也看不清。他站起来，向前冲去，但是，刚冲出两步，又被战友的遗体绊倒了。这次，他干脆握紧步枪，匍匐前进，向山上爬去。

其实，我军各部队并没有向前推进。由于各攻击部队伤亡惨重，指挥部正在调整进攻方案，命令各部队停止前进，原地待命。由于童立乾跑得比较前面，又被石头砸昏，因此没有听到连长“停止前进”的命令。同时，又因炮弹近距离爆炸形成的强烈的空气冲击波，导致他暂时失去了部分听觉，因此，他觉得好像枪炮声变远了。但他自己并不清楚这些，一心只想着不要落在战友后面，便不顾一切地向前爬去。

趴在童立乾身后不远的八班长武尚奇，看到童立乾突然从地上跃起，然后倒下，接着向前爬去，便喊道：“童立乾，你要干什么？”

童立乾没有听到班长的喊声，只顾往前爬。武尚奇从地上跳起，向童立乾追过去。嗒嗒嗒……，突然一梭子弹打来，打得旁边一棵树上的树叶纷纷落下。武尚奇扑身倒地，把头埋在一个土坎后面。等枪声过去，他匍匐着去追赶童立乾。可是，童立乾急于“赶上队伍”，爬得飞快。武尚奇这个1976年入伍的老兵，竟然一时没能赶上这个才入伍不到三个多月的新兵。

八班的战士见班长朝前爬，也只好跟着向前爬去。武尚奇回头见班里的战士跟着他来，便不急着追上童立乾，而是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不久，他们爬出了100多米远，前面的枪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武尚奇根据枪声判断，前方不远，应该是敌人的一个机枪阵地。

战士韩卫盟爬在最后。他扭头张望，见四周除了他们八班之外，看不到一个人，心中发慌。他对爬在他前面的副班长沈锦华说：“副班长，我们这么往前爬，要干吗？大部队都在后头，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去？”

听了这话，沈锦华也觉得不对劲，就从地上爬起，躬身跑到武尚奇的身边趴下，说：“班长，连长命令部队停止前进，我们这么擅自行动，是不是不好？有战士认为，我们应该撤回去。”

武尚奇回头扫了一圈后面的战士，用低沉的声音吼道：“连长命令停止前进，是因为无法前进。可我们现在已经到了敌人的眼皮底下，还往回跑，那是狗熊！怕死的就给我回去！”听了这话，战士们没有一个敢吭声。

童立乾继续快速往前爬着。忽然，他听到了清晰的枪声。他抬头左右张望，猛然发现，就在他左前方约10米远的地方，两个班的敌人正在用六挺机枪往山下猛烈扫射。这是敌人的一个机枪阵地！敌人正集中精力向山下射击，没有注意到他。童立乾爬到一块突起的岩石后面，把他手中的56式半自动步枪架在岩石上，瞄准距他最近的一个敌人射手。这种半自动步枪，虽是一种瞄准射击精度很高的武器，但扣一次扳机只能射出一颗子弹，不便于急速点射，要不然，童立乾早就一梭子过去了。就在这时，敌人阵地后部右侧远处的坡顶上，突然冒出六个搬运子弹的敌人，童立乾的红色帽徽吸引了最前面的敌人的注意力。那个敌人扔掉手中的弹药箱，迅速取下挂在肩上的AK-47突击步枪，一边弯腰，一边向童立乾这边扫射过来。其他敌人也放下弹药箱，取枪准备射击。

我军只有班长以上的指挥员才配备有自动步枪。班长武尚奇手握自动步枪，跟其他战士隐蔽在童立乾的左侧后方。他眼疾手快，扣动班机，一个点射将最前面一个搬运弹药的敌人击倒。敌人的机枪手听到动静，调转枪口，向武尚奇这边扫射过来。这时，童立乾也扣动了扳机，一枪打中了那名敌人机枪手的脑门，将敌人击毙。敌人候补机枪手立即替补上来，接替被击毙的机枪手，开动机枪，继续朝武尚奇的方向扫射。运送弹药的敌人，也用自动步枪往童立乾的方向边射击边推进。八班的战士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武尚奇的大脑在急速地转动着。他们硬跟敌人拼，只能是白白送死，必须利用浓雾和树木作掩护，绕到敌人背后去！他回头喊道：“撤！”同时举枪扫射。副班长沈锦华带领战士们倒退着往下爬。武尚奇见战士们都撤出了一段距离，就边射击边后退。

但是，处于全班右前方的童立乾，由于失去了部分听觉，同时又在敌人火力的压制下，并没有听到班长的撤退命令。他见敌人火力凶猛，便收枪缩回岩石背后，扭头观察地形。他的右侧是向上的山坡，山坡上，树木植被已经被我军炮火炸得一干二净，裸露出来的是凹凸不平的岩面。爬上去，不仅可以跟敌人周旋，还可以居高临下，威慑敌人的机枪阵地。童立乾从腰间扯下一颗手榴弹，拧开后盖，用小拇指勾住拉火环，将手榴弹向逼近的敌人扔过去。趁手榴弹爆炸之际，他拎起枪，迅速向山坡上跑去。敌人发现他，在后面穷追不舍。他爬到一个石头窝里，缩身在突起的岩石背后，躲避敌人的子弹。

武尚奇和战士们撤到了一棵大树背后。听到手榴弹爆炸声和敌人阵地右侧的枪声，武尚奇知道童立乾情况危殆，便喊道：“田裕民，准备射击！”

战士田裕民是火箭筒手。听到命令，田裕民立即将40火箭筒从背上取下，从腰上取下一枚火箭弹，迅速装上，将火箭筒抗在肩上，单腿跪立，准备发射。“打！”武尚奇喊道。田裕民扣动发射机，火箭弹喷着火向敌人阵地飞去。轰！敌人阵地被击中，两挺机枪被击毁，火力受到削弱。

追击童立乾的敌人听到后面火箭弹飞行和爆炸的声音，留下一个人拖住童立乾，其他人转身向八班隐蔽的地方冲杀过来。敌人个子矮小，熟悉地形，惯于山地作战，他们连滑带跑，很快到了八班的近前。这时，火箭筒手田裕民已经装好第二枚火箭弹，把火箭筒抗在肩上，正准备发射。一个敌人瞄准田裕民扫射过来。副班长沈锦华正好在田裕民的身边。他眼疾身快，从侧面将田裕民扑倒在地上，火箭筒也摔出几米远，落进一丛荆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