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移宫换羽

作了充分的准备后，蔡鸿义发出他要跟邱美娟紧急见面的联络暗号。

蔡鸿义跟邱美娟其实一直也没断，邱美娟是要紧紧的笼络住这个总座，蔡鸿义是要安抚住这个女人，让她放心，并把可能藏匿的联络图交出来，可是，邱美娟一口咬定只有一份抄件，已经交给他了，蔡鸿义也拿她没有办法。

不过谨慎的蔡鸿义跟邱美娟每次幽会都是在一个秘密交通站，这是一套被改造过的公寓，一楼这套公寓有一个地道，可以通到马路对面的一个杂货店后院，后院被隔成两套房子，店主也是特务，他们一家住在大一些的院子里，他只负责白天过来小院打扫卫生，晚上是不敢过来的。

天黑后，蔡鸿义偷偷从后门来到小院子里，然后从秘密地道来到那间公寓里，他把买的酒肉放到桌子上，点燃一支烟坐等邱美娟，邱美娟并不知道蔡鸿义是从地道进来的。

公寓楼的三楼有一家麻将馆，邱美娟有时候会到这里打麻将，这样即便有熟人晚上看到她出现在这里，也不会怀疑什么，公寓楼里人并不是很多，她见四下无人就迅速开门、闪身进到那套公寓里跟蔡鸿义幽会。

“我以为我这人老珠黄的，早就被总座忘记了呢。”邱美娟一进屋就故意假装生气的说道。

“美娟，快来坐！”蔡鸿义赶忙起身过来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指着桌上的酒菜说到：“怎么会呢，我这买的都是你最爱吃的。”

“就会拿这些糊弄我，你去文洁那个小狐狸精那儿多少趟了？”邱美娟假装生气的扭着身子说道。

“天地良心！前一段时间我去吉春那边了，这不是刚回来么，她那儿我还没顾上去呢。”蔡鸿义的瞎话也是随口就来。

“这还差不多。”邱美娟满意的说道，男人还肯编瞎话骗你，那就说明你在他心中还有一点儿地位，要是男人连瞎话都不愿意为你编的话，那你在他心中算是彻底没地位了，这是邱美娟自己总结的人生哲理，其实她根本就不相信蔡鸿义刚才说的话。

“来，坐下喝两杯。”蔡鸿义把邱美娟扶到桌旁坐好，这才腾出手来把酒打开，斟上两杯酒，端起来递给邱美娟一杯，然后两人碰了一下杯，蔡鸿义一饮而尽，然后才坐到邱美娟旁边。

“今天这么急找我过来，不会只是为了喝酒吧？”邱美娟放下酒杯后问道，这是蔡鸿义第一次用最高级别的联络方式通知她晚上见面的。

“有点事儿，不急，等会儿慢慢说。”蔡鸿义这么说就是怕她猛地听说宋亚楠是公安，会害怕，那样的话，稍不留神就可能露出破绽，毕竟，蔡鸿义的计划要晚两天才能实施，邱美娟可不能在那之前引起宋亚楠的怀疑。

“你在城外住的习惯么？你看着比上次又黑瘦了不少，你是不是太小心了！”邱美娟故作关切的说到。

“城外其实跟城里没啥区别，这不是前一段时间我去吉春了么，然后在山里住了几天，闲着也是闲着，就天天晒太阳，这可不是黑，这叫古铜色，健康的美，专门晒给你看的。”蔡鸿义嬉皮笑脸的说到。

“去你的！”邱美娟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孩子们的学业怎么样？”蔡鸿义知道邱美娟其他的不说，绝对是个良母，对一双儿女那是好的没边了。

“不说这个还好，说起来就是一肚子气！老大才十三岁就学会给女同学递小纸条了，被人家告到老师那儿了，老候被叫到学校训了一顿；欣欣倒是乖巧，就是学习太差，算数回回不是2分、就是3分！”邱美娟说到这儿端起酒杯就跟蔡鸿义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别太着急上火的了。”蔡鸿义劝导了一句。

“大道理都是用来说别人的，等文洁的孩子长大了，你就不这么说了。”邱美娟说着用手夹起一片鱿鱼咬了一口，把剩下的一半递到蔡鸿义嘴边喂给他吃。

“嘿嘿。”嘴里嚼着鱿鱼的蔡鸿义打着哈哈。

“别笑，有空你也该多去她那里走动走动，她一个人带孩子也不容易，喏！这是我给孩子织的毛线衣和裤子，也不知道合不合身。”邱美娟说着把带来的一个小布包递给蔡鸿义。

“谢谢！谢谢！”这回蔡鸿义说的话就真诚很多了。

“德行！找我来，到底啥事儿？”邱美娟问道。

“你家新招了一个营业员？”蔡鸿义说着给俩人的酒盅斟满酒。

“嗯哪！人还不错，挺勤快的。”邱美娟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有了不好的预感。

“工钱跟原来的营业员一样？”蔡鸿义说着端起酒杯问道。

“老侯说一样，这事儿我没咋管。”邱美娟说着跟蔡鸿义碰了下杯，抿了口酒说道。

“尝尝这个老毛子的罐头，好东西！”蔡鸿义并没有急着说什么，而是打开一罐海参罐头，端着让邱美娟夹吃。

“有什么你直说。”邱美娟夹出一根海参放到自己跟前的碗里，又夹出一根递到蔡鸿义嘴边，喂他吃的同时说道。

“你们家原来的营业员，现在在她未婚夫家附近的一家文具店上班，每个月工钱是十六万。”蔡鸿义边嚼边说道。

“她原先辞工的理由是要结婚了，感情是嫌工钱低了？这个浪货！想涨工钱直接说嘛！”邱美娟一时还没有想到别处。

“你吃点菜，那个应聘的人就没提工钱的问题？这个你没想过吗？之前应聘的人为啥没跟老侯谈妥？”蔡鸿义跟邱美娟喝干杯中酒后说道。

“这个，我还真没想过。”邱美娟这时也认真起来了。

“虽然新华书店的营业员工资也是十二万，但是人家福利高呀，私人企业是比不了的，当然那也不是谁都能进的，可是，你家一个月给她的工钱现在还是十二万吧？”蔡鸿义问道。

“应该是吧。”邱美娟不确定的说到，书店里的事儿她基本没有操过心，蔡鸿义既然这样说，应该不会假。

“虽然纱厂的工人工资只有10万，但是那个不需要会认字儿呀，基本上是个人就能干，况且还有加班费、夜餐补助费什么的，加起来恐怕就不止12万了吧？所以你觉得这正常么？”蔡鸿义安排人做了详细调查，他不能说宋亚楠是公安，那样会让邱美娟太紧张、进而露出破绽，但又要让她接受自己的安排，所以，只能这样慢慢引导。

“你是说她跟老侯有一腿？”邱美娟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个。

“老侯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了解，肯定不是这种情况。”蔡鸿义说到。

“那……她不为钱？你说她是公安？”邱美娟总算把电路联通了。

“这个也不确定，但是，我觉得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不能不防！”蔡鸿义说道，只要邱美娟同意撤出沈杨，现在允诺她去吉春、哈尔彬或者关内大城市都行，只要她现在不漏出破绽就行。

“那怎么办？”邱美娟有点慌乱的问道。

“也没什么，树挪死、人挪活！换个地方，先从沈杨撤出来，吉春、哈尔彬、达连，你想去哪儿去哪儿！”蔡鸿义说着又举起酒杯。

“就这么走了，公安会不会怀疑？”邱美娟担忧的问道。

“这个你放心，派出所那边的手续，咱们有人帮你们办。”蔡鸿义这假话说的一点儿都不磕巴。

“那我怎么做？”邱美娟对这个话倒是深信不疑的，联络图里面潜伏在沈杨市公安局的特务就又十多个，她可不知道那早就是过去式了，潜伏在沈杨市局的特务早就被清理的差不多了。

“这样……”蔡鸿义低声密语的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邱美娟。

“嗯！就按你说的办。”邱美娟答到。

“一定要轻装！”蔡鸿义再次嘱咐道。

“你可要说话算数啊！”邱美娟端起酒杯说到，蔡鸿义让她丢掉全部家当、很是让她肉疼，要不是蔡鸿义答应她们家撤出来以后，额外补偿她三根小黄鱼，她都不准备同意撤出沈杨城的。

这一夜两人温存缠绵、黎明前才分头离开。

面对疑似公安宋亚楠，邱美娟表现的很自然，这两天，她几乎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星期天他们一家要去郊游。

不止她们家，她女儿的两个同学家长也被说动了，三家包辆车去远郊的棋盘山风景区游玩一天，为此，邱美娟还让宋亚楠去百货公司帮她买了两卷胶片，她们家有一台这个时代的高级奢侈品：照相机。

邱美娟女儿候欣宜同学的爸爸会开车，三家合资去汽车公司租了一台带蓬中吉普，这两天家里都兴高采烈的等着周末的到来。

星期天早上，宋亚楠早早来到书店，罗耀宗那组人，昨天晚上就已经动身去棋盘山风景区准备了，她就是想看看这次郊游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虽然一切看着都那么正常，昨天下午，邱美娟还带着宋亚楠去还采买了各种水果、糕点、熟食和饮料，装了整整两个大食篮。

宋亚楠到书店的人时候，候默林一家已经吃过早饭了，两个孩子在后院玩耍，候默林和邱美娟两口子在那儿聊天，候默林身边放着那两个大食篮。

宋亚楠开始打扫卫生，虽然看起来一切正常，但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门外的汽车喇叭声，把院子里的两个孩子先招呼出去了，候默林和邱美娟这才起身，邱美娟依旧只拿了个小坤包，候默林脖子上挂着照相机，左右两手各提一个食篮跟在邱美娟身后往外走。

“我来帮您提一个吧。”宋亚楠见状主动提出帮候默林拿一个食篮。

“不用，这样左右平衡更省力！”邱美娟笑着对宋亚楠说道，同时一转身正好挡在宋亚楠身前，候默林则侧身而过、走到邱美娟前面去了。

“这是五千块钱，你拿着！我们一家出去玩，让你一个人守在店里，中午自己买点儿好吃的。”邱美娟显然是事先准备好的，拿出几张票子塞到宋亚楠手里，见宋亚楠要推辞、还故意假装生气的样子，等宋亚楠收下钱、邱美娟转身往外走的时候，候默林他们都早已经上车了。

看着飞驰而去的汽车，宋亚楠的心情更是惴惴不安，有问题……哪有问题？

宋亚楠坐在书店里总觉得今天早上哪里怪怪的。

突然，候默林走路时，刻意地故作轻松的样子让宋亚楠警觉起来。

昨天去买东西的时候，邱美娟特意让宋亚楠去帮忙的，买的东西不少、也不轻，刚才候默林那故作轻松的步态是作给谁看的？

想到这里，宋亚楠离开店面往后院走去，厨房没有异常、堂屋隔着门缝也看不出什么、厢房也没有异常……后院并不大，很快就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茅房也没有发现什么，虽然犹豫了一下，宋亚楠还是进到男厕所去看了一下。

男厕粪池里空的桔子水饮料瓶、没有开封的啤酒瓶、各种水果……候默林刚才掂的食篮里面装的是什么？

情况紧急，宋亚楠没有时间去思考、判断，她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把这个情况汇报给专案组领导！

电话是秦毅接的，因为宋亚楠说的问题很清晰，他的判断也是这次郊游有问题，但是，到底是什么问题，怎么应对？秦毅显然轻敌了，他的决定是带上侦查二科剩下的同志去棋盘山风景区，给昨天派去的同志做策应。

罗耀宗那组人根据每个人的特长，有的摆了个茶水摊儿，有的假扮游走的小贩，赵芳跟王春生假扮情侣，罗耀宗的杂普只要一张嘴就会露馅儿，所以他戴个墨镜假装聋哑人乞讨，为了预防万一，他们开来的车停在茶水摊儿不远处。

棋盘山风景区实在是太大了，幸亏知道邱美娟她们是开车来、孩子们还嚷嚷着要划船，所以在景色最优美的秀水湖景区分别守在几个路口，假扮游走小贩的公安战士负责给他们传递消息。

邱美娟她们三家人到了以后，先后下车，一群孩子马上四散跑开去玩了，邱美娟拿着照相机跟另外两家大人一起跟了上去，候默林用突然觉得肚子不舒服、想先休息一会儿的借口，留在车上了。

赵芳跟王春生一直远远的跟在邱美娟她们后面，只见邱美娟把照相机交给一位同学的爸爸，由他负责为大家照相，一群人看着很开心的样子。

一切都很正常的样子，唯一不正常的就是候默林，他来了以后就没离开过汽车半步。

孩子们疯跑了一阵子以后也累了，邱美娟于是招呼大伙儿去秀水湖畔的棋仙楼喝茶、休息，因为怕跟进去暴露目标，赵芳和王春生没有跟进去，而是坐在不远处的一个椅子上继续监视。

过了一会儿，邱美娟带着两个孩子出来了，急匆匆向停车的方向走去，等他们走出一段距离后，赵芳、王春生正准备跟上去，就见从棋仙楼又出来几个年轻人向她们追去，而跟邱美娟同来的另外俩家人却没有出来。

赵芳和王春生感到不对劲，于是赵芳跟上那几个年轻人，王春生则往棋仙楼跑去。

赵芳跟那几个年轻人保持不远的距离一直紧跟着，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王春生快步跑了过来。

“不好了，那两家人都被绑在一间大的包间里面了！”王春生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说到。

“什么？”赵芳吃了一惊。

“郊游是假、逃跑是真！”王春生判断到。

“不能让他们逃了。”闻言赵芳拔出手枪也跑了起来。

眼看着邱美娟一家全部上了车，两个年轻人快步走向驾驶室，其余的也要上车。

“站住！接受检查！”赵芳边跑边喊到。

几个年轻人不仅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脚步。

“站住！我们是公安！”王春生也拔出枪喊道。

“啪！”的一声枪响，子弹贴着跑在前面的王春生身边而过，其他游人开始慌乱的跑了起来，王春生、赵芳根本不敢开枪，眼睁睁看着中吉普呼啸而去，两人赶紧起身往茶水摊那儿跑。

“怎么回事儿？”先一步赶到车旁的罗耀宗看着跑过来的王春生、赵芳问道。

“候默林、邱美娟要逃跑！”王春生喘着气答道。

“哪个方向？枪声是怎么回事儿？”罗耀宗一边上车一边问道。

“往东！开枪的是接应她们的特务。”赵芳坐上车后答道，他们这组人、除了假扮小贩的没有及时赶到，此时都坐在车上了，罗耀宗猛打方向驾车急驰而去，往东没多远就是山区、岔道极多，必须在进入山区之前拦住他们才行。

追逃的、逃命的都在上演生死时速。

秦毅他们早就来了，但是他们不知道罗耀宗他们在那里，只能沿路寻找，枪声给他们指明了方向，他们很快就赶了过来，看到对面急驶的中吉普果断对天鸣枪示警。

中吉普并没有停下，而是拐了个弯，冲向另一个路口，妄图夺路而逃。

秦毅他们赶忙开车跟随、这时罗耀宗驾车也跟了过来，两辆车一前一后紧追中吉普。

“过了前面那块大石头后往右拐！右面有条上山的小路！”站在车斗里的王春生使劲地喊道。

“什么？”注意力过于集中的罗耀宗没听清王春生的喊话。

“过了前面那块大石头后往右拐！右面有条上山的小路，拐过去、翻山路可以截住他们！”站在车斗里的王春生拼命地喊道。

“好！”罗耀宗这回听清了、开始减速。

“都扶好！”拐上小道才知道，这条路的路况有多糟糕，罗耀宗双手扶着方向盘都感觉要被甩出车外，他大声提醒车斗里的几个人，其实，不用他喊，王春生早就带着他们，手脚并用的半躺在车斗里了，这条路本来就不是走车的。

当被颠簸、摇晃地七荤八素的罗耀宗他们回到主路，摇摇晃晃的走下车时，远远看到两辆车追逐着开了过来。

“隐蔽！”罗耀宗掏出枪喊道，几个人迅速找好掩体、埋伏下来。

急驶的中吉普看到横在马路中间的吉普车，不仅没有减速停车的意思，反而立即变道，准备撞击汽车尾部、然后冲过去。

“啪！”、“啪”、“啪”！罗耀宗他们见状，开始开枪射击中吉普的车轮。

“啪！”、“砰！”中吉普的右车轮被打中了，车子猛地撞向右侧山体、停了下来，驾驶室里的两个特务摔晕了过去。

罗耀宗和秦毅带人从两面包抄过来。

“放下武器！缴枪不杀！”

“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公安战士一边喊着、一边逐渐缩小包围圈……渐渐的靠近了中吉普。

罗耀宗猛地掀起车尾部的篷布，秦毅他们几把枪同时指向车斗内……里面是空的！

摔晕的特务醒来后，秦毅、罗耀宗才知道蔡鸿义又玩了一招移宫换羽。

原来，蔡鸿义为确保万无一失，提前在撤退的路线上安排了一台同样的中吉普，在车开出去不久后，就开进一片小树林，然后另外那台车伪装逃跑，等罗耀宗他们的车开过去之后，候默林、邱美娟他们乘坐的中吉普反其道而行，向沈杨市区方向开了一段距离后，才转向西逃走。

蔡鸿义一再交待少带东西以免被怀疑，邱美娟本来也准备只带黄金、首饰这些贵重的东西，侯默林却舍不得丢掉家里的三百多块银元，坚持要带上，邱美娟其实也舍不得，于是，就把饮料和水果这些沉的东西都丢到茅房里，把黄金、首饰和那些银元包好，垫上棉花、码放在篮子底部，最上面摆些糕点、糖果掩饰，侯默林之所以一直不肯离开汽车，就是不放心那些家当。

侦查二科的任务算是完败，回去的路上大家心情都异常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