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哼哈二将成为重点嫌疑

李银魁躺在沙发上，微闭着双眼，他仍在细致的回想着昨夜“闪电行动”被盗事件，每个细节都不愿放过，以至桂虚碧走到他的身边全然不知。

“身体哪儿不舒服，需要看医生吗？”桂虚碧关心问道。

李银魁神经质地摸摸腰间的手枪，当扭转头见是三姨太，右手不自然地收回来，不满地瞪她一眼：

“进来怎不先敲敲门？”

“不是敲门，而是砸门了，再重些门就被砸通了。”桂虚碧笑说。

“这个时候老子没时间和你逗嬉皮。”李银魁一本正经说。

“你看我这是说玩笑的样儿吗？好好想想身边哪些是可疑的人。”

李银魁起身在作战室焦躁不安来回踱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连高炳文沈连成这样的亲信都怀疑，今后靠什么带兵打仗？”李银魁自言自语，辗转反复，悬而未决。“‘闪电行动’直接关系到西山区的人民生死存亡，他们必然千方百计想得到这方面的情报。偷盗文件的可以断定不是**，就是军统，除此而外谁都不会感兴趣，那是一沓废纸。”

“荒井的阴谋也不能排除。”桂虚碧再次提醒，她坚持自己的判断。

“你认为有三种可能，**、军统和特高课？”

“**和军统得到‘闪电行动’，纯粹提前做好防御措施，转移百姓，避免伤亡。如若是特高课所为，司令大祸临头，死期不远了。”桂虚碧进一步分析。

“三方面需求，都不能排除，究竟是**、军统还是特高科所为，你认为谁的可能性最大？”李银魁想听听三姨太的高见，迫切想知道哪方面的比重偏大，他的精力也好深挖细究。

桂虚碧在作战室里游览一番，又推开密室，查看保险柜。密室里没有窗户，一扇大门是加厚的铁板制作的防盗门，没有敲砸的痕迹。作战室的窗户双层玻璃，完好无损，防亮光的窗帘严丝合缝，透不进一丝阳光，只有头顶一盏聚影灯发出暗红的亮光。

“没发现什么撬门别锁的痕迹？”桂虚碧问。

“作战室的大门和保险柜，都是钥匙打开的，现场证实偷盗者备有老子掌管的一套钥匙，打开各道门锁，轻而易举走进密室盗走机密文件。”李银魁回答。

两人沉默，各自沉思许久。

桂虚碧点燃一支洋烟，狠吸几口，沉思半晌才说：

“跳出固步自封的小圈子，哪路高手盗劫并不重要，问题是‘闪电行动’被盗后引发出的严重后果。”桂虚碧说出要害

“假如是荒井所为，老子还真要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以防万一。”李银魁想像到荒井那种咄咄逼人的凶恶神态，他执着要亲眼看到到“闪电行动”才能放心，大有贼喊捉贼的嫌疑，要不是自己灵机应变，包子露出馅，杀身之祸难免。

“从被盗的现场看，你的身边不可否定已经窝藏三方面的内鬼，否则，不可能复制出一套完整的钥匙，而且轻车熟路轻而易举地进入作战室，打开你的保险柜。”桂虚碧继续分析。

“可怕，真是太可怕了。”李银魁精神支柱已经坍塌。

“日本人已经感到末日来临，野兽面临绝境时，更加凶恶残暴，会进行最后垂死的挣扎。”桂虚碧慢声细语说。“荒井在中国十数年，精通中国文化，也深知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他对投靠的汪伪皇协军一直心存芥蒂，怀疑中国人沆瀣一气，不会和他们同心同德。何况司令桀骜不驯，经常违抗日本人的指令，离心离德，荒井早有铲除之心。他提前交给你‘闪电行动’，必然会引起**和军统的注意，想方设法盗取。万一双方偃旗息鼓，特高课再插上一手，变成三保险。‘闪电行动’只要丢失，司令的罪名自然成立，荒井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你铲除。”

李银魁似有醒悟，在作战室里心燥不安的来回走动。他想起接受‘闪电行动’时，荒井的嘴角似乎隐现出一丝阴险的笑意，现在细细回味，似乎在向他预示着灾难的降临。

“这个阴险毒辣的中国通，与老子一直格格不入，他什么事都能做出来。”李银魁愤愤骂道。

李银魁的思维又深入一步，桂虚碧的设想不是没有道理。如果正如桂虚碧的分析，李银魁的死期指日可待，荒井迫不及待要铲除他，换上心腹汉奸，使三方面军成为真正的皇协军，忠心耿耿的配合日军大扫荡。

“老子一直防备**，而忽视日本人的特高课也在对老子暗中算计。小鬼子把老子逼急了，照样会反叛倒戈，先下手为强端了他们的老窝。”李银魁牛脾气暴起，说出狠话。

“凭三方面军的力量不是小鬼子的对手，需要外援帮助。”桂虚碧客观公正地说。

“老子从国军中反叛投敌，老蒋对俺失去信任，难会收容。再说好马不吃回头草，重蹈覆辙，不会有好下场。要说抗日打鬼子，**新四军算上英雄好汉，老子佩服他们英勇善战，大刀片子都叫鬼子魂飞魄散。可惜，老子与他们有深仇大恨，杀了那么多**人，他们不会原谅老子的。”李银魁说着长长叹息一声。

李银魁站在二楼的窗口旁，默默地注视着前方，高炳文在不远处的操场散步，好像也在低头想着问题，沈连成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两人窃窃私语，谈论着十分投机。李银魁暗想高炳文沈连成号称哼哈二将，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形影不离。“闪电行动”被盗，他俩的嫌疑也最大，作战室是他们的工作地点，每人配备钥匙，出入自由。至于密室和保险柜，他们也有机会接触。按照李银魁的秉性，真想把二人审讯一番，从中发现破绽。桂虚碧不同意，越是亲近的人，越不能无辜伤害。没有得到确凿的证据，万万不能轻易下手。否则，不仅亲者痛仇者快，而且众多的弟兄都会引以为戒，离心离德。

桂虚碧走到李银魁的身边，李银魁全神贯注聚焦操场上高炳文沈连成两人，对桂虚碧全然不顾。

“这么些年，你能平安无事，秋毫无损，他二人功不可没。做事情要掌握轻重缓急，切不可是非不明，好坏不分。”

桂虚碧的话丝毫没有分散李银魁的注意力，虽然听不见说话的声音，仍然目不转睛注视着哼哈二将举手投足每一个细微动作，希望能从肢体语言中，判断他们谈话的内容。

卫兵进来报告，荒井带领宪兵和侦缉队的人来了。李银魁冷笑道：

“怕鬼有鬼，魔鬼打杀上门了，老子看他荒井能对俺咋样？”

“此人十分险恶毒辣，你要万分警惕。”

“在老子的军营里，量他不敢胡作非为。”

李银魁把荒井迎接进接待室，荒井开门见山说：

“为了配合这次秋季大扫荡，大皇军决定侦缉队长孙家驹任命三方面军督察处长，协助李司令的工作，同时也能加强三方面军的安全保障。”

孙家驹从荒井身后走出，要与李银魁握手，李银魁背剪着双手，纹丝不动。孙家驹尴尬笑笑：

“孙某虽然与李司令是老熟人，但是从来没和李司令共过事，这次初到三方面军，人生地不熟，还要仰仗李司令多多关照。”

谯城沦陷，市民提前纷纷逃离，日本军侵占一座空城，对一些未来及逃生的老弱病残者血腥屠杀，焚烧房屋，使谯城沦为一片火海。十数日后，侵略军采取安抚政策。从小在市面上混世长大的流氓无赖孙家驹应运而出，主动为日本人充当走狗，敲着一面破锣在四乡八镇，吆喝着宣传日本人建立“大东亚共荣圈”的好处，召集市民早日回家，做工经商，繁荣市场。市民们在外漂流一段时间，终不是办法，便三三两两战战兢兢偷着回来，市面上由此渐渐有了生气。孙家驹也被日本人看重，任命他当维持会长。孙家驹深知维持会长是个虚衔，不抓枪杆子不行，于是，他将青帮兄弟组织起来，向日本人要求成立一支由维持会领导的县大队。荒井见他对日本人忠心耿耿，把县大队改为侦缉队，仅次于日本宪兵队，专门维护治安、收集情报，抓捕抗日分子，归特高课直属领导。说白了，是荒井手中牵制一条凶恶的走狗，帮助日本人猎杀残害中国人。孙家驹从文职官员，一下跃到军政大权集一身的实权派。

荒井对李银魁一直不放心，这个“和平建国军”三方面军，早迟会反叛倒戈，把枪口对准外来入侵的日本军。荒井采取中国人治中国人的办法，要求孙家驹把李银魁看紧些，哪怕是风吹草动，都要向他汇报，并许下愿，如若能抓住李银魁的反日叛日的证据，铲除掉李银魁，三方面军的司令由孙家驹来担任。孙家驹心知肚明，荒井言下之意等于明说，不论采取什么办法，搜集到李银魁吃里扒外通共的情报，或者无中生有的栽赃，都可以不用汇报先斩后奏采取暗杀，目的只有一个，消灭掉李银魁就是成功。

孙家驹急于求成，算尽机关，绞尽脑汁。他要趁火打铁，一蹴而就。向荒井提出，李银魁部队是家族型的团伙，部下来源亲属乡友，裙带关系，外人难以掌控内部情况，不深入内部得不到真实情报。荒井也正需要一颗钉子楔进三方面军，充当他的一只耳目，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荒井用命令的口气说：

“从今后军事行动由你二人商量而定，这次秋季大扫荡迫在眉梢，急需拿出行动方案，上报给大皇军。”荒井一句话将李银魁的军权剥夺一半。任命宣布后，荒井鹰一样的眼睛盯视着李银魁，特别交代：“‘闪电行动’军事绝密，十分重要，关系到这次秋季大扫荡的成败，如果有丝毫泄露，小心你的脑袋。”并要求当面查看“闪电行动。”李银魁大骂二姨太痴恋牌局，玩到现在还没回家。

荒井说：“这事儿由孙处长督办，秋季大扫荡，重于一切。”

荒井走后，孙家驹奴才相立刻变成主子威风，神气活现。

“李司令听见了吗，咱俩在日本人手下混饭吃不易，清闲的差事多好，荒井看不得闲人，强制命令俺来三方面军当督察处长，无疑肩上压上重担。”

孙家驹拿钱卖乖，充当好人。李银魁摆弄着匣子枪，不予理睬。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既然荒井看重俺重用俺，当天和尚撞天钟，把这钟声还要撞得响。”孙家驹自言自语。“好了，言归正传，咱们谈正经事吧，李司令对这次行动如何安排？”

李银魁把匣子枪举起，瞄准窗外树上的小鸟，然后枪口慢慢移动，转到孙家驹的脑门扣动扳机，枪膛里没有子弹，空响一声，孙家驹吓得屁滚尿流。

“李司令，你这是干啥？”

“孙处长性子也太急了吧，秋季扫荡还有半月时间，你先休息着准备准备再来上班办公。”

“赶早不赶迟，秋季扫荡在即，鄙人可不敢贻误战机，李司令要是给孙某安上一顶玩忽职守的帽子，恐怕吃饭摸不着嘴了。”

“严重严重，老子不会无中生有，栽赃别人。”

“咱想听听李司令对秋季扫荡，贵部的军力部署。”

“乔场大佐，部署三路大军进西山扫荡，我部理所当然也要一分为三，本司令自率领主力跟随乔场大佐，其余分成左右。”

“粮草弹药，火力配备都妥善安排了？孙某想看看你们编制的作战计划和‘闪电行动。”

“正在筹集部署，孙处长不放心吗？”

“不不，李司令看你想到哪里了，荒井既然安排鄙人担任三方面军的督察处长，身上便有一份责任，立下战功都是司令治军有方，指挥得当，万一出了差错，孙某人也有推脱不了的责任。

李银魁随机应变说，

“作战方案交给沈参谋正在编制完善，至于‘闪电行动’吗，姨太太一到家，立即让你过目。”

“这么重要的文件保管的钥匙，怎么可以让姨太太随便带走呢？”孙家驹不满。

“老子走时慌忙，钥匙丢在枕头边，姨太太做事心细，以防被下人拿走，大概随手装进包里。”

“越快越好，我要亲眼过目，以便向荒井汇报方案进展。”

孙家驹说着话，两眼不停的扫视桂虚碧。

“外人都说李司令金屋**，今天见着三姨太算是大饱眼福，看见嫂夫人的尊容，果然貌似天仙。李司令有这样玉美人相伴，死不足惜。”

桂虚碧上前一步笑说：

“过奖了，小女不过一介家妇，上不了台面子，孙处长是情场上老手，佳黛如云，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

“大家闺秀和小家碧玉风味不同，各有千秋。”孙家驹说，

“孙处长如若对女人感兴趣，我有个孪生妹妹，容貌胜我十分，待嫁闺中，明儿我做媒人，为你两穿针引线，如何？”

孙家驹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求之不得，还请嫂夫人多多费心。”

“孙大处长今后与司令是同事战友，一根线上拴住的两蚂蚱，荣辱与共，如若再结成连襟，岂不关系更加深一层。”

“正是正是。”

“明儿我就邀请小妹来谯城，与孙大处长见见面。”

“小妹来到谯城，孙某尽地主之意，一切活动孙某全程安排。”

“孙处长这样热情慷慨，小妹准会一见钟情。”

说笑一阵，孙家驹离开作战室。李银魁恼怒：

“这种畜生不如的走狗，你与他罗嗦个啥。”

“正因为他畜生不如，才要更加小心提防，不必正面顶撞。”

李银魁焦急万分说：

“当务之急如何将‘闪电行动’被盗一事隐瞒过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荒井之流已经步步逼紧，开始向你下手开刀了。”

李银魁在室内焦躁不安地来回走动，狠毒地说：

“把老子逼急了，先把这个狗日姓孙的干掉，再同日本人撕破脸皮。”

“以卵击石，得不偿失，还没到破釜沉舟的时候。”

“总不能坐以待毙，任人宰割吧。”

“容我好好想想。”

“老子站在生死关口，进退两难，真希望你是**，给老子穿针引线，见见****，试探他们对老子这样的汉奸司令，如何处置？”

桂虚碧惊愕，她没料到李银魁会突然产生这种想法，也是她梦寐以求一直的期待。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与人民站在一边才是一条光明大道。”桂虚碧赞许，可惜在李银魁急需她帮扶走正道的时候，又无能为力，一筹莫展。于是长叹一声，一语双关：

“无娘的孩子，断线的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