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八年前的上级和男友神奇出现谯城

桂虚碧回到谯城上吐下泻，高烧不退。教会医院师顾德，连打两次退烧针都没见效。只得好言安慰李银魁，没有大碍，只是惊吓劳累，加上天气炎热所致，安排下人给病人脑门常换凉毛巾。到了夜间桂虚碧退烧，直喊着头痛。

“大热的天气非的要往乡下冲。”李银魁守在身边，一边忙着给她倒水，一边抱怨着：“父母年纪大了，老毛病，一时半会又死不了，不必那么惊慌失措急赶急的忙。派人多送些钱回去请大夫抓几副药，精心调养调养。”

桂虚碧白李银魁一眼，然后微微闭起双目。她浑身疲软，四肢无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这一趟西山之行，她的希望值过高，满以为找到党组织，他们会把她当作一位贵客相待，她是为她们送去一份厚礼，几千人的伪军如果不发生意外，顺利的投诚新四军，那是一个整师的编制，将给新四军增添不小的战斗力。更为重要是她这个断线的风筝，失去娘的孩子，脱离党组织多年，在关键时刻仍能为党做出重要贡献。后者是她坚定不移无穷的动力。然而人家并不十分领情，平淡随和无所谓的感觉。表面上做做应付，只当一个编纂天衣无缝逗趣的玩笑听听而已，丝毫没有认真对待。桂虚碧辗转反思，认为自己没有足够的证据，取信于对方。这一趟深入虎穴，等于徒劳无益，空手而归。桂虚碧越想越懊恼沮丧，加上奔波劳累，有惊无险的惊吓，病魔缠身。幸好她是瞒着李银魁，借托父母生病告假几天，否则，会被李银魁耻笑。

休息几天身体渐渐恢复元气，她勉强坚持上班，发现军营里没有什么变化，在这似乎寻常的平静下，她隐隐感觉到此处无声胜有声，直觉告诉她一场大的风暴即将到来。高炳文沈连成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尽管还像以前那样关心的问候，那语气里带着意外的好奇。对于朝夕相处的三姨太，突然失踪几天，而且在关键时候，不可思解。特别是刘晓丽，过分的热情和关注，如同针刺扎在她的身上，浑身不自在。

“父母生病，回老家几天值得大惊小怪吗？”桂虚碧像被审讯一般被追问急了，申诉反驳。

“和桂姐关系亲密，自然会异乎寻常的关心，一天不见如隔三秋。”刘晓丽玩起嘴皮子，末尾问出一句。“你的老家成了解放区吧？”

桂虚碧恍然大悟，在皖东除了谯城和津浦铁路沿线的城市，被日军占领外，偏远的山村，不是**的解放区，就是老蒋的国统区。她的家乡处属于国共争夺拉锯状的交织区。

“时间都用在路上，在老家只住一个晚上，看父母一眼勉勉心意。”桂虚碧遮掩搪塞。其余不能多讲，言多必失，露出破绽。

不过，张部长送行时丢下一句话，让她的心目中时时燃起希望之光。人家既没肯定，也没否定，而是说，等到时机成熟，会派人主动联系。什么时候为时机，什么时候为成熟？她不得而知。急性子吃不了热稀饭，她只能在幻想中等待希望。

桂虚碧按捺住内心的焦躁，表面显示超乎的寻常。李银魁好像也变成另个人，神秘兮兮沉默寡言。即使全家人在一起聚餐，他也很少说话，吃饭像鬼催似的，三口五口吃完，起身回到他的书房。桂虚碧的房间他几乎不进，不由得产生怀疑，跟踪几次，李银魁不是待在司令部，就是躺在作战室，心思重重。桂虚碧不便多问，她也不想多问。李银魁属于狗脸变，你找着亲近，他不识好歹，误把好心当作驴肝肺。你若不理睬，他反倒嬉皮笑脸的挑逗。居心叵测，反复无常。

这天，桂虚碧吃过早餐，拎着坤包从官邸正向司令部行走，拐弯处突然冒出一个男人，拦住她的去路，桂虚碧怒视一眼张口要骂，那人朝她微笑笑：

“司令太太，脾气倒不小，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是你挡住我的道呀。”

桂虚碧似觉得有点面熟，再瞥视一眼认清，原来是八年前分手的上级加男友王凯。

桂虚碧顿时惊呆了。

“怎么会是你，你不是被枪杀了吗……”

许多的疑问，连珠炮一般**。

王凯摆摆手。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在春悦茶馆等你。”

桂虚碧走进办公室，脱去军装，换上素雅旗袍，从司令部的后门溜出。

王凯在雅间泡好一壶上等的香茗，见桂虚碧走进，起身让座。桂虚碧的提包还没放下，迫不及待地扑上去。

“喜从天降，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她在他的怀里，双手不停地捶打。“你为什么不早点与我联系，我真的以为你死了。这些年与组织失去联系，就像断线的风筝，无娘的孩子，你知道有多痛苦吗？”她呜呜地哭起。“我像盼星星盼月亮一样，天天盼着上级派人来与我接头，这样我与党组织又能接上关系，在党组织的领导下能做出更多更大的贡献。想不到会是你，做梦都没想到，你来做我的上级，珠联璧合，一定配合默契。”

王凯把她轻轻推开，把茶汤倒上，递到桂虚碧的面前，整理一下自己的长衫，泰然坐定，长长叹口气，半晌不说话。

“我先把李银魁近来艰难处境和思想动态，向你细致回报。”桂虚碧激动万分，恨不能一下把心里想说的话，竹筒倒豆子，统统说出来，好让王凯尽快投入工作之中。

王凯盯视着桂虚碧呆望一会，自言自语：

“这么多年一点没有变，还是老样子，性情豪爽，直言快语。”

“见到你我太意外，也非常激动，希望你早一天与李银魁接触，叫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我们分散八年，互无音信，你知道我现在真正的身份吗？”王凯冷静沉稳地说。

“你是**地下党，**大学党支部**，上级指派你与我接头共同策反李银魁。”桂虚碧肯定回答。“是最佳人选，党组织很了解，我两的关系。我虽然嫁人了，可我每时每刻不再想念着你。那时假如我们和其他同学一道去延安，组成家庭，一定和幸福。我们有着共同的理想和信仰，共同为革命战斗，生活多有意义。”

“去延安也许活不到今天，我肯定东渡黄河，开赴抗日前线。和强大于我十数倍日军战斗。大刀片子，土枪火統血肉之躯肉搏抗挣，无数鲜活生命死在战场上。我不会例外。”王凯低沉说。

“保家卫国，为革命战死疆场，死得其所。”桂虚碧和他的看法截然不同。“你死在战场，我会化悲痛为力量，步你的后尘加倍的努力，向你证明。”

“这点我相信，你信念坚定，不屈不挠，南京监狱的表现，已经给党交出一张圆满的答卷。”王凯说完，话锋一转。“现在不是更好吗，中将司令的官太太锦衣玉食，享受着荣华富贵。”

“你看到那是外表，内心里没有激情，没有理想，一具行尸走肉。”桂虚碧痛苦说。“在学校生活清贫，思想快乐心情愉悦。你还记得那天我们游玩清凉山吗，你捉住一支蜥蜴放进我的手里，吓得直往你怀里钻。”

王凯忍不住笑了，真是长不大的孩子，残酷的斗争没改变他的性格，天真快乐淳朴无邪。

“李银奎对你好吗？”王恺突然问。

桂虚碧的脸色瞬间阴沉。

“和汉奸同床共枕生活在一起，你说会快乐吗。志不同道不合，水火不相容。”桂虚碧恼怒。“满嘴冒着汉奸气味的人，你会觉得舒服吗？即使小恩小惠，那是讨得女人的欢心。”

“糠箩跳到米箩里，知足吧。姑且汉奸不说，身为一个女人，有男人呵护，锦衣玉食，过着神仙般的生活，还不知足。”

桂虚碧越听着越觉得不对味，以前的王凯不是这样，张口革命闭口主义。除了革命，一切都可以置之度外。现在一反常态大谈起荣华富贵享受安乐。她睁大眼睛呆望着他，判如两人。

“你以为认错了人，很对。你认识的当年王凯已经死了，随着刽子手的枪声，走进阴曹地府。坐在你面前的名叫程强，军统特派员，应和平建国军三方面军城防司令李银魁的请求，秘密前来谯城安排接管日伪军投降事宜。”这个改名为程强的人，阴阳顿挫慢吞吞地说，他的嘴角现出一丝阴笑。

“什么，你叛变投敌成了军统的人？”桂虚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程强肯定地点点头，桂虚碧一下惊呆了。“怎么会这样呢，当年你是怎么教育我的，坚定信心，对党忠诚。指示我先生存活命，等待时机，再为党贡献力量。你的话我牢牢记在心间，而你带头失信诺言，叛党降敌。”

“话不要说的这样难听，我和你一样暂且脱离党组织，先生存保命。你做了汉奸司令的三姨太，我在军统里混碗饭吃，半斤八两，大哥不要说二哥，彼此一样。”

“我和你不一样，三姨太相夫教子，不干预政治，我只是出卖肉体。而你参加军统不为他们出力工作，他们会让你处优安逸吗，你在出卖思想灵魂。”

“今天请你来，不是为了吵嘴，而是希望你为了你的汉奸司令的男人，我两加强配合，全力把你的男人从死亡坑里拯救出来。”

“我想听听你过去七八年间走过的历程。”桂虚碧不愿纠缠在无休止的争辩中，她拉回正题。了解过去，更好掌握未来。

“和你一样又一个传奇故事。人不该死，离死亡仅一步之遥，总会有奇迹发生。”程强喝了一口茶水，簌簌口仰头又喝下去。他的眼光慢慢暗淡，他的思绪迅速回到那次永远不会忘记的生死一刻。

程强娓娓道叙。

秋桂馨被保释出去，对王凯震动很大。天上不会掉馅饼，秋桂馨能够平安出去，唯一能等价交换的资本是青春美貌，某位高官豪绅的姨太太是她的归宿。王凯一想到这些，他的内心一阵阵撕痛。秋桂馨是他的下线，也是他钟情的女友。出于领导的身份，他不便与这位老同学戳破两人间的窗户纸，确定恋人的关系。**人讲究革命友情。秋桂馨好像对男女的情事也不懂，发展到朝夕相处形影不离，居然还无动于衷。青春的活力一次次冲动着王凯的肌体，他再也克制不住日渐旺盛的欲火，终于向秋桂馨写出情书，表白自己爱慕之情。两人的情感如同泼进一盆油，达到熊熊燃烧的程度，就在这时两人双双被捕。虽然关押在男女牢房，两人不间断的传送纸条，相互勉励鼓舞，生为同志友，死为恋人情，同生共死。一夜之间心爱的情人得到生还的希望，王凯为她祈祷祝福，心里也隐隐的作痛。他想象着秋桂馨凤冠霞帔与某个大官阔佬成亲拜堂的情景，他的内心破碎了，生不如死。死吧，趁早死去吧，到阴间做孤魂野鬼。

时隔不长这一天到了，狱警要剩下的五六个学生整理衣物，准备行囊。王凯预示死亡即将到来。真的死神降临，王凯反而变得坦荡磊落，一死百了，省去许多人间苦恼。临晨，他们被一辆警车押走，来到一处荒郊野外，刑警端起长枪，一声哨响，数弹并发，一队学生应声倒下。王凯自觉的进入阴曹地府，可是那魂魄仍然附在机体上久久不愿离去。等了许久，他慢慢爬起来，身边几个学友也在**，身上并没有血迹。一位刑警走到他的面前笑着说，祝贺你死里逃生，捡回一条性命。

执行枪决虚张声势，时局搭救他们一条性命。

“八·一三”淞沪保卫战打响，蒋介石调动70万精锐部队驻守，号称固如金汤。可是战争一打响，国军跟本不是日军的对手。蒋介石心知肚明，急忙退回南京做好逃离的准备。唐生智临危请缨，誓与南京共存亡。蒋介石对守城不抱希望，下令戴笠准备撤离后的安排。戴笠对军统南京站重新部署，加强力量，制定纲领。当他当得知监狱中还关押一批政治犯，马上联想到“为我所用”。安插进军统，潜伏南京，与日军作长期地下斗争。于是出现先前那幕假戏真演的刑场处决场面。一道押赴的六个学生，两人吓死三人吓疯，只有王凯一人懵懵懂懂，神志清醒。王凯被带进军统局。

戴笠亲自给王凯解除捆绑。拍拍他的肩膀夸奖说，好样的，心静如水，临死不惧，是做特工的好材料。

旁边的卫兵说，小子算你命大，戴老板看了你们的卷宗，手下留情保住你一条小命。

戴笠摆摆手，示意卫兵退出。

戴笠微笑着问，你是组织领导学生运动的**领导人？

你高抬我了，一个普通大学生，只是出于抗日救国的一腔热情，自愿参加请愿团，而遭到政府不公的惩罚。王凯至死不承认是**。

九死一生，只有不怕死的**才能做得到。戴笠轻轻地拍拍手。不再追究你的过去，戴某敬佩你的爱国热情。年轻人有股抗日激情，令我敬佩。当前山河破碎，国难当头。现在党国最需要你这样的抗日爱国青年。对于你以前不论什么身份可以不加追查，既往不咎，今后愿意为党国效忠吗？

王凯回答，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抗日救亡作为国民责无旁贷。

好，有你这句话，戴某没有看走眼。

戴笠按动响铃，不多一会走进一人。

给你们介绍介绍。戴笠把来人拉到王凯的近前。这位是新任军统南京区长钱兴民同志，这位为你配备的助手，原名王凯，现名程强。

两人握握手。

戴笠作出重要指示，要求他们建立组织，培训干部。万一首都沦陷，南京站由地面转入地下，主抓内部安保和除奸反谍工作，并收集刺探日军重要情报。

戴笠不是预言而是事实，明眼人都预感到面对淞沪战场上凶横的日本陆海空军一**猛攻，首都难保。政府机关，科研院校，医院工厂，重要部门都提前撤走。经过一星期激战，南京沦陷。从那一天起，日军肆意烧杀掳掠、奸**女，有计划有步骤地进行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

为了生存，程强在破城的前一天，秘密出城经燕子矶逃亡六合东沟山区。数月后，他扮成杂货商人，从六合悄悄返回刚经历过空前浩劫的南京，与一直潜藏于山西路金陵大学一带国际难民营中的上级领导钱兴民取得联系，经同意在城北钟阜门内一小巷中租下两间旧平房，作为秘密联络点，办了一张假良民证潜伏下来。起先还有少量的活动经费，勉强维持生活，后来逐渐减少，两个月后基本中断。程强不得不在附近一家教会开办的明德中学担任国文教员，勉强维持生活。当教员期间认识同校的女教师杨玉静，并结成女友……

程强说这里，桂虚碧忍不住插话：

“后来你们结婚了？”

程强点点头。

“当时作为掩护身份的需要，与她结成一般关系的女友，后来因为她救我一条命，不得不和她结婚了。”程强停顿一会继续说。

1940年伪政权在南京成立，军统南京区把刺杀汪精卫作为首要任务。汪伪政府反间谍的工作也在日臻完善，“76号”第一个派出机构南京站相继成立，它的首要工作，深挖清查策反蒋系特工。因为“76号”南京站，其中成员大多是军统或中统变节投降的骨干，对蒋系特工的组织运作体系熟知谙晓，双方展开斗智斗谋殊死的较量。钱兴民不慎落网，经受不住严刑拷打，叛变投敌，并供出南京站20多名骨干成员，南京站彻底瘫痪。

“你也被捕了？”桂虚碧急切问。

程强点点头。

程强经受各种折磨，拒不交代内情。他的女友杨玉静姑父是伪国民政府二号人物**的太极拳教师，杨玉静找到周的老婆杨淑慧，请周出面营救，周暗中周旋，第二年春释放。经戴笠特批诈降，任汪伪第一方面军独立第七旅参谋长。暗地里，继续恢复组建军统南京站。同年和杨玉静结婚。

“因祸得福，红黄双收。”桂虚碧为他不幸中的万幸感到高兴，鼓掌祝贺。

“**的庇护为我所用，他想利用军统的线索，脚踩两只船。**经历过大风大浪，**开创领导人，在**艰难时期变节投靠老蒋，现在又做汪伪政府的二号人物。他深知汉奸卖国贼不会有好下场，暗中与蒋拉近关系。”程强说。

“你为**做穿针引线人。”

“**是个很有心计的人，具有政治远见，和他谈心闲聊时，三句话不离正题。反复解释，离开重庆时，加入伪政府出于无奈之举，还真诚希望重庆政府回到南京再次与蒋先生合作，经过一年多的观察彷徨，权衡得失，他断定德日法西斯败象已定，痛下决心，委派我为他送一封亲笔信去重庆。信的内容让我看过，表示他已悔悟前非，愿意立功赎罪，听蒋驱策。”程强说这些，两眼注视着桂虚碧，他在敲打着有同样经历坐在他面前的伪司令的三姨太。

桂虚碧并不愚蠢，程强的弦外之音，她心知肚明。

“延安没去成，重庆倒游览一番。”桂虚碧也有意敲打。

程强的脸微微一红，尴尬笑笑：

“此一时彼一时，你现在不也光明堂皇心安理得当起养尊处优的三姨太？”程强轻轻咳嗽两声。“人的第一步是生存，只有生存下来以后才能决定自己要做的事。”

“当初你把延安说的活灵活现，比天堂还要美化三分，我真以为身临其境，亲身感受。你说是道听途说，同志们都在那样传颂。我被你的渲染也对延安想入非非，做梦都想去看一次。延安与重庆比较，重庆感受至深喽？”

“杀机重重，险象环生，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程强毫不隐讳。“我只是**戴笠中间的一颗棋子，任二人随意摆布，周要我在戴老板面前多说好话，投靠伪政府不得已而为之，身在曹营心在汉，愿意为重庆方面效忠尽力。戴老板指示我暗中监视，周的一举一动都要向他及时汇报。还要我利用周的保护伞，尽快恢复重建南京站，继续进行前任没有完成的任务。这次戴老板布置的任务更重更严，把锄奸摆在首位。列入黑名单的有：张敬尧、唐绍仪、傅筱庵、张啸林……”

程强话音嘎然而止，觑视桂虚碧一眼。她神情平静摆弄着茶碗，思绪却凝聚集中。

“李银魁也列在其中吧！”桂虚碧随口说道。

“三姨太是明白人。”程强笑笑。“上述之人，骨头早生黄锈了。李司令至今安然无恙，依然活的有滋有味。”

“响鼓不用重敲，是程先生从中斡旋。”

“不看僧面看佛面，李银魁福星，取得三姨太又是旺夫相。加上他的政敌又是个多情多义之人，迟迟不肯下手，苟延残喘至今。”

“话说到这份上了，你这次来谯城有何公干，需要我为你做什么事，请明示。”

“你把话说反了，我是应李司令之邀，专程赶往谯城，秘密洽谈投诚一事。”

桂虚碧惊呆了。李银魁近日鬼鬼祟祟，神秘兮兮，不知忙些什么，今天才明白他在暗中操作与重庆联系。桂虚碧进一步认清李银魁的真实嘴脸，表面蛮横粗鲁，粗枝大叶，内心暗机重重，诡计多端。

“程特派员，请给我布置任务。”

“似水柔情胜血浓,男人最喜枕头风。 三姨太堂堂**大学的高材生，又在腥风血雨中磨砺多年，该怎么做你比谁都明白。”程强掷地有声。“李司令既然选择重庆，他也经过深思熟虑，百般考量。蒋委员长是中华民国唯一合法的领袖，拥兵八百万，日军公开表态，只受降于国军，别的军队一概拒之，其中当然包括**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

“尽力而为说之。”

“司令绝非脚踩两只船，为了慎重起见，司令的身边不能出现**的影子，和亲共通共的言行，丑话说在前面，到时甭怪程某翻脸不认人。”

程强的话显然针对桂虚碧。桂虚碧嗤之以鼻。在这众寡悬殊，经纬分明之时，不能硬碰硬的相撞，只能峰回路转见机行事。

正事谈论完毕，程强不会轻易放弃这次难得的机会，他抓住桂虚碧白皙细嫩的小手，轻轻抚摸。桂虚碧迅速抽回。

“在春悦茶馆吃茶谈事的是伪军司令的三姨太桂虚碧，和中统的特派员程强的会见，请程先生自重。”

“桂馨，请不要这样，我们毕竟同学共事一场，我十分向往学生时代那种悠闲自得的读书环境，和暴风骤雨的社会活动，那时年轻幼稚，初生牛犊不怕虎，把生死度外。共产主义的理想催人奋进，意气奋发。”程强把话头引向学生时代，以此焕发他们之间的**。“说心里话，我对你始终没有忘记那段时间相濡以沫，朝夕相处，至今仍没有减退半分。我发自内心对你真诚的相爱，甚至有时幻想把杨玉静当作秋桂馨，尽管我们两人阴差阳错各自组成家庭，但是我们之间的友情不能淡忘。”

“我早说过了，自从走出监狱，嫁给李银魁，秋桂馨已经不存活在人世间，留下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我现在名叫桂虚碧，罪大恶极汉奸司令的三姨太。请你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起秋桂馨。”

桂虚碧起身要走，程强一把拽住：

“七八年未见，何况经过生与死的洗礼，就是一班同学，也应该叙叙旧吧。”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值得叙说，在学校是你把一个单纯的女孩引上革命道路，你是我的上级和导师，我把你的每句话都当作哲理圣言铭记心间，你要求我先求得生存，再等待时机去履行自己的信仰，为党做出贡献。我在心里默默重复过一千遍一万遍，直到未与你见面之前的那一刻。现在我最信仰崇拜的那个人消失数年后，神奇般又出现在面前，而且背道而驰变成另一类，你说我是什么样的心情。我宁愿他死去，而保持我心目中存留的光辉伟大的形象。我们能叙旧吗，越说回想以前，越是加深憎恨。”

“事物都是在不断的变化，江南为橘，江北为枳。从死亡线上过来的人，把人间一切看得更透彻。上了贼船难以抽身，抗战八年艰难困苦的岁月都煎熬下来，如今看到胜利的曙光，我能不食人间烟火飘然而去吗？我现在的权力很大，所有的汉奸卖国贼都掌控在手心，包括你的汉奸司令李银魁，我可以一句话就叫他死无葬身之地。桂馨，请不要用政治眼光来衡量我们的关系，你只要听从我的吩咐，按照我的指令去做，我保你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桂虚碧不再争辩指责，李银魁的性命攸关操纵在眼前这个男人的手里。程强的话不算过分，日本人投降，汉奸卖国贼都成立了丧家之犬，任人宰割。他作为接收大员的先锋特派员，汉奸的帽子拿在手中，可以给你戴上，也可以去掉，全凭三寸不烂之舌，一句话的事情。光棍不吃眼前亏，她要学会忍让退却权宜之策。

程强看见桂虚碧沉默不语黯然失色，嘴角现出阴险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