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前哨（二）

枪声响了有一阵子，传出去很远，身后我军阵地上的士兵们也都惊醒了，马上都进入阵地焦急的等待着。

在那个十字路口中，此时吴祎他们正与日军打的非常激烈。

敌人大概有一个分队的援兵从另一个路口赶了过来，吴祎命令轻机枪调转枪口火力压制住他们，他们一边躲避着一边找到我方机枪的射击死角慢慢的突击，试图展开包抄夹击。

正对面的巷子也赶来敌人的一个分队，会合上之前龟缩在路口房子里的敌人发起了进攻。杨耀华的一班正在与敌人交火，互相对射，吴祎布置在二楼的两个哨兵也忍不住跟敌人打起来了。

双方你来我往，敌人又被击中了几个，一时间日本人的小队长也并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再这样打下去，敌人就包抄上来了，但此刻完全没时间再让吴祎想下去，对面一班已经有三个士兵不听指令擅自开始冲出房子向后面逃去了，丢下杨耀华等十来人留在原地苦战。吴祎虽不甘心，但还是只能向着周围大喊：“快撤，快撤，掩护机枪先撤。”

步枪手们再把子弹装上膛，拉栓，朝着敌人的身位开枪。几轮过后，二班长黄永生抓起机枪，跟着弹药手猫着腰先开始往后面跑，士兵们再相继一个接一个退下去。

是时候了，吴祎焦急的往杨耀华那边喊：“一班，快走，马上撤到三班阵地上。”

他连续喊了几声撤退，才抓起枪，放低身段，飞快的向巷子深处跑去。他发现自己布置在二楼的哨兵没有一个跑了回来，看样子他们应该是牺牲了。等到他跑到三班的阵地上时，二班长黄永生已经在最前面的沙包上架好了机关枪，换上了子弹。

敌人的士兵趁机飞快地扑上来，就快到达十字路口位置了。三班昨天已经利用所有能用的东西在巷子里搭建布置了几个火力点，三班长的所有人向冲到路口的敌人开火了，敌人瞬间倒下一片。

有眼尖的士兵发现我一班的战友从他们栖身的房子里冲了出来，连忙大喊：“是我们的人，小心别误伤。”

大家停下射击，焦急地等了一会儿，一班长杨耀华才最后一个从房子里出来，他飞快地往吴祎这边跑过来，简直就是在和子弹赛跑。

最先跑出来的那几个一班的士兵已经到达了，一个上等兵气喘吁吁地说：“班长还在后头呢。”

敌人的士兵又冲了出来，向杨耀华开枪射击，还好此时的杨耀华停下来了，他没有继续向三班阵地跑来，而是顺着墙根躲起来，趴在了地上，当时在场的很多战友都以为他已经牺牲了。

我方的阵地上向敌人射出了一排排子弹，暂时又把敌人打退了。敌人被钉在十字路口，应该是打算等待援军，不敢再作冒险的进攻。

杨耀华从地上爬起来，他把枪放进枪套里，又开始顺着墙跑，一切就发生在几秒钟，说时迟那时快，他总算是跑回来了，毫发无损。

“我还以为你死翘翘了呢，真有你的。”吴祎说。

杨耀华没顾得上回答，他急匆匆找到掩体然后一屁股坐下。说：“水，给我来口水喝。”

还没等众人有时间休息，突然“轰”的一声，敌人的炮弹打到巷子边上的房子，炸塌一些砖瓦，砸落到巷子中来。

从声音上来辨别，应该是从敌人的坦克上的小钢炮射来的。

路口的日军又开始进攻了，他们趁着坦克轰吴祎他们的时机，一边开火，一边顺势向前抢占有利的射击位置。

二班长的机枪又打了一闸子弹，把敌人击倒了两三个。

别的士兵被敌人的坦克炮轰得灰头土脸，有的人被敌人的步枪击中，阵亡了。

在一片浓浓的烟雾中，敌人的坦克终于现身了，它开到了十字路口，日军的士兵迅速向它靠拢，慢慢的朝吴祎他们压了过来。

“前面的快撤到我这里来。”

吴祎大喊道，等到前面那些人接到命令跑回来的时候，吴祎留下十来个人，向敌人开火，掩护其他人先撤。

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吴祎挥了挥手，带头跑了起来，我方有几个起身还没来得及开跑的士兵，被无情地击倒了。

杨耀华回头朝他们看了一眼，可惜没有时间再去管他们了，他跟上队伍，向着三营的阵地跑回去。

日本兵在他们后面追着，不过并没有再击中我们的士兵，他们也跑得气喘吁吁的，持枪瞄准的时候，枪口是不断的晃动的，想击中目标实在是太难了。

跑了很久，一排的士兵们踉踉跄跄地跑回到九连的阵地上。九连有的新兵差点把他们当日本人就要开枪射击了，还好被老兵及时制止住，老兵们给了他们一顿臭骂。

战场上头脑不清醒的人确实是存在的，明明我军从头盔上来看很容易一眼就能跟日本兵区分开来，甚至从服饰，配枪上来区分也很容易分辨得出。就算哪怕是在夜里交战，老兵们也能从枪声中听得出来敌我双方的位置，但是还是时常出现自己人互相射击的情况，不得不让人深思反省指挥混乱、兵员素质方面等等原因所造成的诸多问题。

吴祎在阵前等待着跑在他后面的人，他一个一个的数着，看到了黄永生、杨耀华，最后总算见不着有人再跑过来了，加上他自己七连一排一共只剩下二十八个。

吴祎他们失去了九个弟兄，有的人也许可能是跑得迷路了，撤退的时候一片混乱，所有人都只能自顾得上自己，也许有的人只是负伤了，但是在这种情形之下，肯定是活不成了。

他带着弟兄们回七连阵地上，从营长他们的阵前经过时，向余鸿报告了战斗的情况。余鸿问他：“敌人来了多少人？”

吴祎说：“不清楚多少人，我们发现的只是先锋部队，后面上来的日军有坦克。”

余鸿让吴祎他们去七连的阵地上先休息一下，然后向全营下达了战斗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