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前哨（一）

秋风萧瑟，在上海的中国军人用鲜血捍卫着每一寸土地。在闸北的阵地上，88师262旅与日本人展开巷战，日本海军司令部的陆战队不断前出，双方随时都有可能碰上而引发激战。

余鸿望着不久前战友们拼命攻下来的那些敌人的据点，现在是轮到我们要守在这残垣断壁里，遏制敌人的进攻态势。手下的这帮新来不久的士兵，能否经受得住战火的考验，他不得而知。

保安团来的补充兵的战斗力跟原来的88师出征时的士兵相比自然是相差了一大截，短期之内也是无法快速得到提升的。但身处战场的人他们还是有很多办法来保住自己的命，不至于白白送给日本人，所有人都希望自己能手刃敌人，若杀死了一个日本兵，敌人就少去了一个。

吴祎想着要让弟兄们找多点机会历练历练，他自告奋勇找到表哥余营长，建议他派七连一排到最前沿去，尽量多了解敌人的动态，以便各连相互策应。

余鸿同意了他的想法，于是吴祎带着一排出发了，杨耀华带领一班走在另一边，队伍排成两列，一边侦察，一边潜行。

在稍微了解了周围的环境以后，他们选在一个十字路口，在这里停了下来，吴祎在后面的巷子里留下一个班，他和杨耀华各带一个班的人在一头的各一间房子布置了简要的阵地。

吴祎所带领的二班驻守的二楼的废墟里能获得开阔的视野，适合布置哨兵但不宜布置火力，也许当你能很清楚的察看到敌人一举一动的地方，也是最容易被人当做活靶重点打击的区域。两个士兵轮流交替到上面去值守，轻机枪就留在隐蔽的一楼，布置在排长的身边。

敌人大概是想不到这里已经有我方的前哨，他们数日来的搜索应该习惯性地相信这里是安全的，也许当日军再次进攻之时，会在此被我打个措手不及。

新来的补充兵首次领到的200发子弹基本上还没打出去多少，他们一个个在身上塞满了弹药，艰难地等待着考验的来临。

夜里非常的静，月亮非常的圆，一整天下来都没见日本人的影子，由于在房子里蹲着太久而感到腿脚发麻，但没有人感觉到困意，虽然他们觉得夜晚的时候应该是安全的，可是谁又敢大意呢，当人感觉到也许突然就有可能死去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好好的用心体会着周围的一切，也许时间就这样变得越来越慢了下来。

这时候抽烟就成了最好的选择，吴祎看着手中燃着的烟，吸了几口递给了身边的弟兄，众人你一口我一口，一边吸烟一边小声地交谈着。

杨耀华看着天上的月亮，如果不是凉爽的风吹在他脸上他都不觉得这是在战场上，“好美的月亮啊，就像在老家的时候见到的那样。”他说完。然后他打算到另一边的房子去，找吴祎排长。

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它总能让人想起在某一个宁静的夜里，也许当时你正在和亲人、朋友做着让人很平凡但却能在记忆里令人开心起来的事情，那时没有战火，没有硝烟，没有饥饿，没有敌人……

一点小小的动静将紧张的士兵吓了一跳，连忙问：“谁？”

“是我。”杨耀华低声说着，慢慢的才走了进来。

吴祎趁机把刚想清楚的主要的战术跟杨耀华详细解释了一遍，他说：“如果我们在这里接敌，要尽量有效击杀敌人，另外要减少自己的伤亡，打到坚持不住的时候，听我的命令，轻机枪先撤，我们到三班的阵地上，掩护你们一班撤退，千万不要乱。”

杨耀华说：“明白，你放心好了。”

于是他从身上拿下干粮袋让人打开，原来里面是一袋炒豆子，众人一整天也没真正吃饱，分着就吃了起来。“这个杨耀华真的是什么奇怪的办法都有”，吴祎说道，他抓了一点吃起来，满嘴都感觉到香喷喷的，然后又递了支烟给杨班长，他感到这个与他同龄的兄弟真的是如知己一般。

夜深的时候杨耀华回到了另一边的房子里，有几个士兵已经熟睡了，他们没有御寒的被褥，就着坚硬的地面，靠着肮脏的墙壁，进入了梦乡。也许相比那些在满是积水的壕沟里的士兵而言，他们已经算很好的了。

在吴祎昏昏沉沉的时候，天微微的发亮了起来。楼上的士兵发现了敌人的踪迹，他赶忙下来拍醒了吴祎。

“排长，有日军。”

吴祎睁开朦胧的双眼，用手揉了揉，问道：“在哪，有多少人。”

他连忙坐起身，蹲起来去拍醒了轻机枪手黄永生，说：“二班长，马上把所有人叫醒，通知一班，敌人来了。”

吴祎跟着哨兵上到二楼观察敌人，他们沿着正对面的巷子**过来了，相隔还有1、2百米，那些日本兵沿着巷子小心翼翼地搜索着旁边的房子，大概十几个人，应该是敌人的先锋兵。

“你们待在上面观察，就算我们打起来也尽量不要跟敌人交火，发现情况立即向我报告。”

吴祎说完之后就下楼了，士兵们全都醒过来了，他命令大伙各自找到自己的射击位置，准备战斗。

吴祎让黄永生把轻机枪架到门口他们堆起来的一堵石墙边上，趴好等待着。他取下冲锋枪，打开保险。说道：

“等敌人靠近了再打，每个人瞄准一个目标。”

敌人完全没有察觉到危险已经来临，就算是等他们察觉到的时候，也已经于事无补了，他们慢慢走到了吴祎布下的火力网中。

“排头那个是我的。”一个老兵说。

“我打左边的。”另一个声音轻轻的传来。

越来越近了，吴祎喊了一声：“打啊。”

黄永生的轻机枪先发射击，步枪手第一发子弹也已经离膛，一瞬间敌人倒了五六个，谁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打中的，二班也跟着开火，吴祎端起冲锋枪，往敌人方向射出一排子弹，压制着敌人。

没死的几个日本兵迅速找到任何可以藏匿的地方，很快他们就开火还击了。他们不清楚遇到的是谁，也不清楚对手有多少兵力，他们互相交替掩护着，慢慢找到机会躲进了旁边的房子里面。

有人趁日本兵还没来得及跑的时候扔出去了一颗手榴弹，瞬间把日军的军曹和一个士兵炸死了，日军的伍长带领着剩余的几个人负隅顽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