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壮士

从10月21日开始，我军左翼作战军奉老蒋的命令在全线发起了反攻，而日军在我军反攻前12小时就发起了进攻，双方攻对攻，杀得天昏地暗。

66军160师自在马陆镇休整过后，配合**军98师向广福镇为中心的日军发起反攻。余复连长带着他的100多号弟兄在20日晚进入阵地，这大部分还不会打仗的人，夜战就更难以适应。借着月光与炮火钟汉群感觉自己这个晚上应该有杀过一两个敌人。吴士辛不知道有没有杀敌，反正他试着开了几枪，有很多像他这样的人倒在了他的脚下，前进的路上。

老蒋的反攻计划泡汤了，他的命令与计划还没到时间开始施行，98师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撤退了，损失惨重。其他各路的情况也差不多，后续阵地也接连拱手送给敌军。在这一个星期里，**作战军在蕰藻浜打阻击的87师一旅、36师一部退到大场之后，再次被日军击溃，广西部队决定向大场方向再次发起反攻，试图收复大场，在无数的士兵越过枪林弹雨纷纷倒在日本人的枪口之下，一天时间牺牲几万官兵之后，日军快速突破，对闸北的**作战军形成合围之势。

左翼作战军的一部分只能向上海市区撤去，鉴于其反攻之效果，老蒋决定让**作战军的88师留下在苏州河北岸阻击敌人，坚持到11月初布鲁塞尔会议召开，以唤起友邦同情，讨论制止日军侵略，所谓之战略服从政略。

88师的官长们不同意，经过多方商量，最后决定留下524团一部分人，由中校团副谢晋元、少校团副上官志标，一营长杨瑞符带领着在苏州河北岸的军部旧址四行仓库坚守。

陶佑国受命调去带领机枪连，吴祎的排里也有几名士兵由中尉排长胡庆保带着奉命前往四行仓库集结。88师大部队纷纷撤退，524团剩余的人向苏州河南岸转进。

吴祎觉得老陶这回应该是凶多吉少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想到一直以来他对自己的关怀与照顾，眼泪还是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他看着老陶瘦小的背影渐渐消失，这个铁骨男儿夹在一群壮士的行列之中，赶赴他们的新战场。

过了苏州河后，余鸿的三营奉命去中山路桥防守，在必要之时，将桥炸毁，据此苏州河将日军隔在对岸，延缓其攻势。老蒋从南京又调来教导总队7000余人，中国军队分布在苏州河南岸十几里沿线，隔着50米宽的苏州河，准备在此打阻击战，再坚持一段时间。

第三营将岸边的房子里临时作为士兵们的营房与阵地，在河岸上与巷子里将沙包砌起约到人高，由士兵轮流值守，日夜盯着对岸的一举一动。

很多时候这种简易的沙袋阵地也能救士兵们的一命，如果单靠步枪等子弹在击中沙袋后也基本无法穿透，但是如果遭遇炮击之时可就惨了，一旦击中，人和阵地均被摧毁。

很多难民跟着军队的路线行动，他们也逃到了苏州河南岸，难民信任前线的勇士们，他们也许是他们唯一的后盾，就像是在落水的时候，哪怕是一根稻草也当作生存的希望依托。

在守了几天之后，一直也并没见到日军的踪迹，吴祎他们度过了这段紧张而又无聊的时刻，从苏州河北岸不时传来零零落落的枪炮声，也许应该是孤军壮士们在与日军交战。他想去从表哥余鸿那里打听打听陶佑国的消息。

余鸿说：“报纸上，到处都是刊登我524团的消息，你看，我们的老谢打的多漂亮，我们524团如今可是万众瞩目啊。”

吴祎翻看着报纸，心中泛起一丝欣慰，如果用文字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是充满了自豪感，当然他最关心的还是老陶的消息。

“相信他们不久即将重归建制。”余鸿说道。

想着老陶也许并没有死，吴祎逐渐放心了。但是接下来的仗要如何打，没有人知道，作为普通的一个士兵而言，他根本完全也就不知道。

离开余鸿以后，吴祎漫不经心地在河边慢慢地走着，当回到自己阵地上时，他看见有一群士兵在那座桥上工作着。他问杨耀华：“那些是什么人？”

杨耀华说：“来的一队工兵，说是要将桥炸了。”

几十个工兵团的士兵，在那座桥上摆放着炸药，也没经过测量，匆匆忙忙的来，匆匆忙忙的布置着。吴祎他们的弟兄们在旁边瞧着热闹，看着这群忙碌的人，瞅着感觉挺新鲜。

工兵排长一声令下，士兵按下开关，“轰”的一声，一座结实坚固的桥轰然塌下，碎石乱泥滚入了河流之中，空气中弥漫着烟雾与尘土。

桥炸的一点也不完美，像被啃的似的，有些残余部分就悬在半空，似乎要掉下去，晃晃荡荡。

工兵弟兄们才管不了这么多，他们的任务完成了，马上收队离开，回去复命，去时依然是那么匆忙。

这是吴祎第一次看士兵们炸桥，往后他可能还看过许多次，直到再也没用心去看，甚至只是脑子里的一个潜台词，这是在炸桥而已。

每一次都如此匆忙甚至是越来越急，越来越火烧眉毛，直到来不及炸敌人就出现到桥头了，于是一旦出现这种兆头吴祎立马就会产生不详的感觉。

吴祎突然间感觉到失落与失败，他不是觉得自己的失败，是不知道失败在哪里，甚至根本不知道因为什么就觉得失败了。

他问杨耀华：“你想去当壮士吗？”

杨耀华似乎在装傻，他答道：“什么是壮士啊？这是什么官，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吴祎说：“就是炮灰，为了无益的目的白做牺牲的那种。”

杨耀华“哈哈”大笑，说：“那还用当，咱们现在不就是么。”

两人相视而笑，突然开心起来，一起向巷子里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