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匪夷所思

叶凡不知道人类社会进入高度文明之后，世间还有没有真正的修行者，即使有，这些人行踪隐秘，即便出现在人们面前，也没有人能够认出他们。

“尊敬的安姆大公先生，你为何对这个问题如此感兴趣？”

“因为，这里曾经发生过多次修行者的战争。”安姆一语惊人。

“什么？”叶凡大吃一惊。

“进去说。”

叶凡很想听听所谓修行者的战争，依言退回屋内。

安姆瞅瞅被拆得七零八落的破沙发，摇摇头，说：“在摧毁人类文明的战争爆发之前，我们就得到消息说，这个国家的人们，在几个大型休眠基地内，秘密隐藏了若干名修为高深，功臻化境的修行者……”

“为什么？”叶凡对此闻所未闻，惊骇地插言，此事如果是真的，在人类文明时期，足以惊世骇俗。即便修行者的修为高深莫测，但他们只是为数不多的一群人，在现代战争面前，依旧十分渺小，企图借他们的力量力挽狂澜，简直是痴人做梦。

“不知道。”安姆回答：“也许，你的同胞希图借助这些人的力量，挽救他们的国家和人民，可是，直到核大战结束，这些修行者并未出现，但却出现了另外的修行者……”

“什么另外的修行者？来自何处？”叶凡慌忙问道。

安姆深深地看了一眼叶凡，说到：“据说，这些修行者，来自你们的宿敌大儿奔龟，你们叫它窝奴国。这些来自儿奔龟的修行者，与基地的守卫者爆发了恶战。你的同胞在这个基地部署了一个强大的法阵，第一次、第二次两次恶战，入侵者铩羽而归。第三次，入侵者有备而来，破了法阵，攻破了最后一道防线，将守卫者杀戮殆尽。正当他们要进入基地之际，我们鼠国大军浩浩荡荡，掩杀而至。恶战之后，入侵者死伤惨重，已是强弩之末，如何是我大军的对手，很快便被斩杀过半抱头鼠……抱头人窜，逃之夭夭。”

“据我所知，这里的休眠者，大多都是因为各种原因，无法继续生存下去的人，他们是人类中的弱者，对任何人都是无害的，儿奔国为什么要不远千里，派遣杀手前来？他们要干什么？”叶凡费解地问道。

“这也是我们一直以来想要搞清楚的一个不解之谜。”

“不可思议，匪夷所思……”叶凡摇头不已，真的十分费解。

“你不相信？”

“我信，我信……”叶凡口中说信，脸上神情却写满了不信。

“你最好相信。”安姆对他的反应十分不快：“而且，必须相信！”

“是是，我信……”叶凡依旧是那副神态。

“你这家伙，简直是泯顽不化！”安姆勃然大怒，挥舞拐杖尖叫：“我这是为了你的安全，休要狗咬……那个……不识好……鼠心！”

叶凡“噗嗤”一笑，说：“尊贵的安姆大公先生，这句话应该是狗咬吕宾，不识好人心。”

“吕洞宾是你们人类的神，不是我们的神。”安姆冷冷地反驳。

“是是，无论此事是真是假，我对安姆大公先生的善意依然万分感激。”

安姆说：“你是从铁棺材里出来的第一个人类，我们的专家小组即将抵达，所以，我不希望你不明不白地丧命。所以，请你不要将我的话当儿戏。”

“尊敬的安姆先生，恕我直言，我是搞科学的，对这种虚无缥缈的事，真的难以完全接受，而且，此事即便是真的，也是几百年前的事了，我不觉得会对我有什么威胁。”

安姆沉吟片刻，说道：“我可以再为你透露一个秘密。”

“在下洗耳恭听。”

“很久以前，我们伟大的鼠王便得到情报说，窝奴国伏尸山十六神宫，派遣大批恶灵，进入这片大陆，妄图吞噬藏身于各处休眠基地内的修行者的三魂七魄。你出自休眠基地，无论你是不是修行者，你将不可避免地引起他们的注意……”

叶凡打了个寒噤，忽然想了一个奇怪的梦，不是猫，而是在异界中被鬼火和诡异的亮点、诡异的太阳追逐吞噬的噩梦。在梦里，他也是一个漂浮在空旷宇宙中的奇点，也曾被鬼火围追堵截，被诡异太阳强大的引力吸引，飞向黑洞，若非金甲罗汉现身相救，他将陷身黑洞，魂飞魄散。

他从不相信什么罗汉神仙之类的鬼话，可是，这个梦那样地逼真，而且始终历历在目，难以忘却。

“它们为什么要吞噬休眠者的三魂七魄？”叶凡喃喃自语。

“你知道伏尸山神宫吗？”安姆问道。

“略有耳闻……”

“你可知道，那是一个什么地方？”

“好像与精鬼神社一样，是个专门供奉千百年来，为国战死者阴灵的地方，当然，也是一个旅游胜地，我就曾经去过那里。”

“愚昧无知的人啊，真是不可救药。”安姆摇头感叹：“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此话怎讲？”

安姆在沙发残骸上落座，捻着鼠须说：“伏尸山是儿奔龟最高、最大的神山，被其誉为‘圣岳’，是儿奔龟龟家与民族的象征，也是世界上最大的活火山之一。它巨大的火山口朝向恢弘宇宙，朝向太阳，源源不断地为这个民族吸纳天地宇宙的能量。真正的神宫在地下，在伏尸山周围深达数百米的地层下，共计修建了十六座神宫，宫中供奉着自古以来，在各种各样的战争，以及为国死亡者的神魂牌位。据说，这些神宫，是窝奴国战国时代，一个叫粉尘嗅鸡的人开始修建的，经过几百年的秘密建造，在人类二战结束之后才完全建成。这些秘密建筑群，围绕伏尸山向四面八方辐射。他们的旗帜，便是承袭了这个图案，中间的红色，既是太阳，也是伏尸山的火山口，而太阳周边的辐射状光辉，则象征着伏尸山周围的十六座神宫。”

“这与吞噬别人的三魂七魄何干？”叶凡费解地插言。

“你真的不懂？”

“不懂。”叶凡实话实说，错非那个可怕诡异的噩梦，他甚至会对安姆所谓“恶灵”吞噬三魂七魄的说法嗤之以鼻，即便是现在，也是将信将疑，姑妄听之。

“你可知道开拓**之波涛，布国威于四方这句话是什么人说的？”

“知道，它是儿奔龟的龟王冥祉舔黄说的，意思是要以武力开拓疆土，称霸世界。”

“唔，看起来你并非愚蠢得不可救药。”

叶凡屡屡被一只老鼠无情地奚落，心头像塞了一把猪毛，又刺又堵，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但却敢怒不敢言。

安姆娓娓说道：“以武力开拓疆土，称霸世界，征服其他民族，是这个疯狂的民族为之奋斗的终极目标，并为之发动了一场又一场的战争。据我们掌握的消息，毁灭人类的两场核大战，都是在他们的精心策划下诱发的。你们紧邻该国，命中注定了要被该国不断地觊觎攻袭侵略的命运。虽然他们屡遭惨败，但吞噬这片美丽富饶广阔土地的野心，从来就没死过。”

“大公先生说过，人类文明已经覆灭，全球人口百不存一，儿奔龟人的人口，也寥寥无几了，他们还不死心呀？”

“称霸世界的野心，已经深深植入这个民族的灵魂之中，即使仅存一个人，也不会改变。”安姆回答：“在战争的最后阶段，儿奔龟暗中策划诱发核大战，妄图渔人得利的阴谋败露，所有的有核国恼羞成怒，将手中最后几枚核弹，一股脑儿都砸在了该国领土上。”

“砸得好！咎由自取，活该！”叶凡恨恨地说：“他们还有多少人？”

“估计……大概也就三五十万。”安姆也吃不准具体人数有多少：“不过，伏尸山十六神宫却躲过了大劫，一大批精英也躲进神宫，逃过了一劫。”

“我想，贵国伟大的鼠王陛下，一定不会养虎遗患，任其坐大吧？”

“谈何容易。”安姆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些神宫深入地下，我们始终未能找到，这些人神出鬼没，有消息说，他们的爪牙，正在秘密向西扩张。他们人力不足，那些豢养了数千年的千百万恶灵，将会成为一支极其可怕的力量。”

叶凡听得心惊肉跳，但对恶灵之说依旧将信将疑，旧话重提，再次问道：“安姆先生，这些恶灵为什么要吞噬三魂七魄？”

安姆说道：“这些恶灵，通常可以经过接受香火供奉，与吸收天地之灵气增强功力，但这需要按部就班，过程十分缓慢，唯有吞噬别人，尤其是修行者的三魂七魄，才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你真的不是修行者？”

“我说过，我是一个将死之人……”叶凡叹息着摇头，大老鼠的话玄之又玄，未必可信，也许只是一场杯弓蛇影，自以为是的闹剧。

安姆也怜悯地摇摇头，说：“你们可以走了，医学专家不日可到，不要走得太远，去吧！”

“是。”叶凡在叶子的搀扶下向外走，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一件事，回身问道：“安姆先生，请问现在是哪年哪月？”

安姆手杖一挥，说道：“人类文明已经成为历史，人类的历法也随之进入了垃圾堆。我怕们现在使用的是鼠国历法，今天是鼠国公元317年6月17日。”

“鼠国历法……”叶凡悲哀地叹息，转身走了。

他虽然出自休眠基地，但对这个基地一无所知，他和叶子相互搀扶，走出这栋破败的大楼，回头望去，只见此地坐**南三面环山，对面有一条小溪流环绕而过，尤如一条银亮的玉带，河对岸奇峰叠翠高耸，低伏处深沟，密林参茂，风吹不摇，端的是风水宝地，旺财兴族之所在，可惜，所有的建筑残败不堪，几乎成为一片废墟。

基地面积上万平方米，曾经房舍连绵，楼宇高耸，仿佛一座集镇，可惜随着人类文明的毁灭而成为一片废墟。

这里地处深山绝壑，并未遭受核攻击，也未遭受过过大规模的战火洗劫，但却发生过三次修行者之间的恶战。这三次恶战，摧毁了基地的大多数建筑，大火焚烧，以及剧烈爆炸的痕迹依旧依稀可辨。

休眠隧道位于基地后方的山腹之中，隧道口的建筑物，以及厚重的洞门，已经被炸毁，裸露出黑洞洞的巨大洞口。

这栋破败的大楼，位于基地东南角的小溪边，它曾经是基地接待处与办公大楼，此时却是安姆的巢穴，楼内驻扎了一百多只大老鼠。

正值初夏季节，阳光灿烂晴空如洗，曾经寸草不生死气沉沉的原野，一片翠绿生机勃勃，各色小动物在灌木丛和茅草丛中倘佯觅食嬉戏，见人不惊。

叶凡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心情豁然开朗了许多。他挽着叶子穿过小溪，沿着峡谷信马由缰向东走。

行约七八里，地势渐渐开阔，来到一座村镇的废墟前，叶凡气喘吁吁，在废墟旁的岩石上落座，望着湛蓝的天空和明晃晃的太阳，望着草丛中的残垣断壁和各色小动物，感慨万端嗟呀不已。

一千多年前，地球上的生态环境就已经恶化到了难以逆转的地步，人类创造了辉煌的文明，但却将地球折腾得千疮百孔遍体疮痍乌烟瘴气。除了蚊蝇老鼠蚊子臭虫和人类，很难看到鸟鹊鹰鸦和其他野生动物，叶凡就从未在野外看到过真正的野生动物。

安姆曾大言不惭地声称，是老鼠拯救了地球，使地球恢复了生机。这话也对，时隔千余年，如果统治地球的依然是人类，地球上除了四处泛滥的人类，恐怕连蚊蝇老鼠也找不到了。

机体的创伤，即使不去医治，常常也会不治而愈。地球也是如此，只要不再破坏，她也会自我修复。老鼠所做的，仅仅是不再破坏。也许，人类真的是罪有应得，应该受到惩罚。

叶子在不远处的草丛中挖出一块植物茎块，和一把鲜嫩的野菜，拭去泥土，递到叶凡嘴边，吃力地说：“哥哥，吃……”

有人做过实验，将一个人独自关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五年以后，他的语言表达能力就会降低一半，十年以后，就会完全丧失说话能力。

老鼠统治地球数百年，幸存的人类几乎全部沦为它们的家畜。它们禁止人类结伴交流，久而久之，人们的语言表达能力愈来愈差，很多人甚至完全丧失了说话能力，真的退化为不会说话的畜生了。

叶子说起话来很吃力，往往词不达意。为了帮助她提高语言能力，这些日子，叶凡和她东拉西扯，问东问西，教她如何提问、如何回答。起初，她显得狂躁不安很不耐烦，慢慢地，她安静下来，跟着他呀呀学语，进步很快。

叶凡接过茎块，瓣下一块递给她，说：“你一半，我一半。这句话还有别的表达方式，该怎么说？”

叶子望着蓝天想了很久，尔后说道：“你吃，我吃。”

“唔，差不多，但不够准确。应该说我们共同享受，或者我们一起吃。”

“我们共同享受一起吃。”叶子一字一字地说。

“对！就这样说。”他喜悦地说：“你们平常吃什么？就吃这些东西？”

也许是他问得太急，叶子没有听懂，望着他发呆。

他又比划着解释了几次，她总算懂了，指指手中的茎块和野菜，又指指四周的原野，指指小动物，费力地告诉他，人类只能像那些小动物一样，在原野中寻找这些东西吃。

“可悲啊……”他怜悯地叹了一口气，摘去她头上的草屑，理理她的乱发，问道：“你该洗个澡了，哪里有河水？”

叶子没听懂，怔怔地望着他。

“水，很大的河，很多很多的水，”

基地附近有一条小溪，他曾在小溪中喝过水，但此地距基地有七八里地，小溪早就改向了。

他比划说。“在地上流淌的水，哪儿有？”

叶子懂了，看看四周，指了指远处的山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