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双谒

苏小印和肖丹走出宿舍楼的时候，亮堂堂的阳光洒在身上，让人觉得特别温暖。感受着灿烂的阳光，苏小印觉得自己的梦特别怪异，为什么妈妈屡屡前来？是因为自己身体正气太弱，还是有什么事要发生？这样想着，一路上沉默着没有说话。

“想什么呢，今儿这么安静？”肖丹习惯了苏小印和她走在路上时的东拉西扯，这时的安静反倒让她不习惯。

“你说我怎么老是梦到我妈啊？”苏小印纳闷地说，“她都没了好几年了。”

“是你自己想她太多吧？”肖丹问。

“没有啊，她刚没的时候我特别想她，晚上都做着梦哭着喊她，你知道吗，我梦里都到了一个什么桥上呢，可是哭着喊着就是过不去，见不着她，可是现在她却总是来我梦里。”苏小印说着，“太折磨人了。----不行，我得去买一个手镯，当然不能说是避邪啊，可是总要壮一下自己的正气。”

“手镯哪儿都有卖的，在咱们学校的小店就能买到。”肖丹说。

“那个不行，我要去吉祥观买，买开过光的。”苏小印说。

“你还迷信这个啊？”肖丹说。

“怎么能叫迷信呢？”苏小印说，“没有任何证据而盲目崇拜相信，才是迷信；我是有据可查才相信，怎么能说是迷信呢？再说了，是不是迷信总要试过了才知道。”

“那你就试试呗。”肖丹说。

第二天上午没课，苏小印一大早起来就忙着洗漱，准备去吉祥观。

“印姐，你去哪儿啊？”陆佳佳也起来了，看苏小印忙碌着，就问。

“去吉祥观，买一手镯护身。”苏小印说，她不愿意说“辟邪”两个字，因为想着毕竟是自己的亲妈，说什么邪，恐怕还是自己身体比较差的原因。

“我和你一起去。”陆佳佳说，“我还没去过哪儿烧香呢！我得去看看。”

“你不和孟杰出去玩？”苏小印问。

“那就不去了呗，我们天天一起出去，吉祥观我可没去过。”陆佳佳说。

“要不叫上孟杰一起？”苏小印说。

“不用，我听说很多成双成对的人去烧香，常常出来后就分了。”陆佳佳说，“据说去一对掰一对，特灵。”

“你这都听谁说的？”旁边柏清和肖丹都看着陆佳佳笑。

“好多人都这么说，这事只能信其有不能信其无。”陆佳佳说。

“行，那咱俩一起去，”苏小印说，“开你车开我车？”

“上次回家我把车放家里了，”陆佳佳说，看苏小印拿了东西和她一起走了出来，她才轻声说，“因为我一开车带孟杰出去吧，他就特别有压力，总觉得低我一等似的，特别没自信。”

“你不开车他现在有自信吗？”苏小印看一眼陆佳佳，想，这丫头还真是真心喜欢孟杰的，竟然能为他做出这样的牺牲。她知道，一旦一个人习惯了开车，再放弃这样的待遇而去坐公交，是很难适应的，人们不是常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么。

“好像还行吧，”陆佳佳说，“其实他能力也挺强的，只不过家庭条件没我好，我不希望这成为我们的障碍。”

两个人到吉祥观的时候，刚刚九点，观内的人不是很多，三三两两的，慢语悄声，更显得观内气氛庄严肃穆。

“这儿的气氛真好。”陆佳佳说，“人一走进来，心好像立刻就安静了，不再那么浮躁。”

“嗯，”苏小印说，“首先还是这儿的地气好，然后是山门阻隔，把俗世喧嚣挡在门外。”

两人正说着，陆佳佳突然指着前面不远处一棵树下说，“印姐，你看那有一个手镯。”

苏小印闻声看去，果然看到树下有一个手镯，端端正正地放在那儿。

“你说是不是给你准备的？”陆佳佳问。

“谁给我准备的？道士？我一个都不认识啊；你说是神仙么？”苏小印问。

“那可说不定。你去拿吧。”陆佳佳说。

“我不去，万一是人家放那儿的，我捡了人家不得说我偷啊？”苏小印说。

“那咱们多等会儿，等五分钟，要没人捡，就是你的，好不好？”陆佳佳一脸孩子气。

“行。”苏小印含笑答应了。

两个人就站在不远处看着。

五分钟过去了，没有人来。

“你去捡了吧。”陆佳佳说。

“不去。”苏小印说。两个人正争执着，只见旁边走过来一个人，走过去把手镯捡了起来。

“你看，是人家的吧？”苏小印说。

“什么呀，我都看到她弯腰之前左右看了又看的。”陆佳佳说，“你真傻，想的东西都到手边了都不知道捡。”

苏小印无语，想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佳佳，你知道吗，你责怪我的口气特别像我儿子！”

“我去！”陆佳佳气笑了，“你儿子多大了，啊，我也特别想要一个儿子！”

苏小印再次无语：代沟啊代沟，在她那个年纪，还没结婚的女孩说这样的话是特别，特别的“不合适”的，可是看陆佳佳说出来的自然劲儿，让她都觉得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过了窝风桥，看到前面的香炉，陆佳佳拈香点上就要上香，看她双手合十，苏小印不由说道：“佳佳，应该是抱拳礼。”

“啊，什么？”陆佳佳说，“烧香拜佛不是都双手合十吗？电视里都这么演的。”

“那是佛教，这是道观，行么，应该是我们传统的抱拳礼。”苏小印示范了一下，陆佳佳赶紧改了。

看陆佳佳拈香三拜，满脸虔诚地上香、祝祷，神色认真而凝重，苏小印想，陆佳佳真是个心思纯正的好女孩，论模样，论心性，都是无与伦比的。

看陆佳佳拜完，苏小印也点了三支香，上香、祝祷。她想，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需要祈祷的，所以只是按照常规祝愿老父亲身体健康、家人平安，自己学有所成。默默祝祷完了，看陆佳佳正在旁边等着她，于是两个人继续一起往前走。

走到侧殿，陆佳佳看到旁边的转钟，就跳过去，“我要转转钟。”双手扶上去，用尽力气才转动，“还真沉啊！”双手推着转了三圈，这才作罢。

“印姐，你猜我祈祷的什么？”转出侧殿，陆佳佳问。

“嘘，现在不能说的，说了就不灵了。”苏小印说。

“哦。”陆佳佳答应一声，“找手镯去吧？”

“门口就有。”苏小印领着陆佳佳往门口走去，靠近山门的地方有一个商店，两人走了进去。苏小印专心在柜台里找着手镯，陆佳佳也低下头帮着她找。

“好像都没有刚才那个合适。”看了一个又一个，陆佳佳轻声说着，“不是太大，就是太小，要不就是做工粗糙。”

苏小印轻声说：“那是人家的。”这时她看到一个桃木雕字的，于是叫售货员拿了过来，比了一下，似乎有点大，但是再看柜台里，已经没有比它更小的了。

“上面刻的什么字？”苏小印看着一个个圆润的木珠上刻的弯弯曲曲的笔划，一个都不认识。

“藏文，六字真言。”售货员回答。

“哦，”苏小印知道那是“唵、嘛、呢、叭、哒、哞”六个字，“可是那不是佛教的么，为什么在这儿会有卖的？”

“佛道本一家。”那位中年女售货员回答，看着她的样子，苏小印突然想起电视连续剧《西游记》里唐僧曾说过这句话，于是莞尔而笑：“行，给我拿一个吧。”

看着苏小印付完钱，陆佳佳拿过包装盒，帮苏小印打开，取出手镯，“印姐，你戴上吧，看看合不合适。”说着，要帮苏小印戴上。

苏小印伸出右手，陆佳佳摇摇头，“那你写字多不方便啊。”

苏小印看陆佳佳把手镯戴到自己左手上，看陆佳佳的两只手手指修长灵巧，肤色细腻光洁，不由说道：“佳佳，你手真好看，看我的手，都有点变形啦。”

“你干家务活多嘛，这就叫‘好看不中用，中用不好看’。”陆佳佳笑，“等我到了你这年纪，没准还没你手好看呢。”

“那可不一定，你现在身材都比我那会儿好。”苏小印说。

两个人说说笑笑地走出了观门，快走到车上的时候，陆佳佳突然说道：“好了，印姐，你猜吧，我祈祷的什么？”

苏小印想，我觉得你什么都不缺啊，你能要什么呢？这样想着，不由想和她开个玩笑：“你肯定希望有一个真心爱你的男友，然后，然后再生一个大胖小子。”说完笑了，这话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这祈求，好像是N年前非常普通的村姑的愿望，像陆佳佳这么时尚亮丽、聪明能干的女孩，怎么可能会质朴到这样的程度呢。

“你还真猜对啦！”不料陆佳佳却很认真地说，“你怎么猜得那么准啊？”

“啊？”苏小印这次真是大吃一惊了，“真的假的？”

“就是啊，我就是这么想的，只不过是希望孟杰是真心爱我的，而不是什么男友。----这事儿我能跟你开玩笑吗，这可是俺的终身大事。”陆佳佳神情是无比认真。

苏小印再次无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