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梦已轻杳

四个人笑闹着，终于陆佳佳的睡意先袭来，“我要睡了。”说着，轻轻哼着《新贵妃醉酒》的曲调躺下了，在那悠长的曲调中，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泪又悄悄流下来，流得那样自然，好像刚才兴高采烈、夸夸而谈的不是她自己，而是毫不相干的一个人，做的毫不相干的一场表演。

“恋爱，好痛苦！”在半睡半醒间，佳佳朦朦胧胧地想。

“她哼的什么歌？”苏小印听着那曲调很熟悉，不由轻声问柏清。

“《新贵妃醉酒》。”柏清回答，“你没听过？现在这首歌特别流行。”

“没有，”苏小印说，想想也不对，“听过。”不过是在梦里听过，而且居然是听一只风筝唱的，这又怎么对别人说呢，所以干脆只是笑笑，收拾着也准备睡了。

“小印，你今天买手镯了吗？”这时肖丹问。

“买了。”苏小印说，用手摸了摸手腕处的手镯，“有六字真言的。”

宿舍里四个人都睡了，夜色沉寂着，笼罩着这座古色古香的校园，梦想、爱情、所有的为未来而做的努力，此刻都静下来，停歇在悠长的梦中。

苏小印朦胧睡去，即便进入梦中，仍然心心念念**手镯，想要凭借着它的神力或者佛力，能够屏蔽些什么，让自己踏实地睡个好觉。

悠悠渺渺，妈妈如同赴约前来，好像是置身于自家的小院，妈妈站在院中影壁之外，隔了那堵矮墙，她似乎不能够再靠近，就只有跳跃着，隔着并不高的墙看着苏小印，并不停地叫着：“小印，小印！”

苏小印不觉恼了，看着那堵墙已经不能阻挡妈妈向前，心里不由有些气，隐约又有些恨意，借着这股恨意，她用力地伸出右手，手心里赫然出现一个“止”字，那字在墙后发出光芒，竟把妈妈阻挡住了，过了片刻，妈妈倏忽不见。

梦，轻杳无痕的梦逐渐逝去；夜色沉寂之中，苏小印终于能够安心地睡个好觉。

清晨醒了，苏小印觉得精神好了很多，看看透过窗帘洒进来的明亮的阳光，她觉得整个心都被照亮了似的轻松愉快。此时回想起梦境，自己心里不由觉得非常奇怪：那堵墙是什么，是这手镯的力量吗？“止”字又是什么？她突然想起《西游记》里孙悟空降服黄眉怪时弥勒佛在他手心里写的“禁”字，那自己的这个“止”字又是怎么来的呢，是自己心底的力量吗？这样想着不由觉得非常有意思：做梦都快做成连续剧了，又梦得这么玄妙，真是有趣。

这样想着，轻轻跳下床，穿上鞋准备去跑步。这时，肖丹也醒了，看到苏小印，说道：“你等我会儿，我和你一起去。”

“好啊，我在电梯口等你。”苏小印轻身说着，先闪身出去了。

走出安静的宿舍楼，走进阳光里，苏小印缓步跑起来，肖丹在后面叫道：“你慢点儿，我跟不上。”

“快点儿啊，要不然怎么减肥？”苏小印知道肖丹像所有爱美的女孩一样，总是念念不忘减肥这件“人生大事”。

“那也得慢慢来吧。”肖丹只好快步跟上她，“看起来你昨晚上睡得不错啊，精神这么好。”

“是啊，睡得很好，现在我觉得自己精力十足。”苏小印边跑边说，“所以趁着现在有精力能跑就跑吧。”

“看你说的，好像你很老了似的，”肖丹跑几步已经气喘吁吁了，“我一直以为你和我是同龄人。”

“嘁，”苏小印不以为然，“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还上幼儿园呢。”

“上小学了行不行啊？”肖丹终于跑不动了，脚步慢下来，“不行，你先跑，我先走会儿。”

苏小印嘻嘻笑着跑远了。

孟杰今天来教室很早，他和方一飞坐在他们经常坐的位置上，看方一飞开始看书，他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想看会儿书，又看不下去。看看快到上课时间了，陆佳佳却还没有来，他想给陆佳佳打个电话，又有些犹豫。这时，看到柏清进来，他问道：“柏清，看到陆佳佳了吗？”

“陆佳佳呀，她不舒服了，”柏清说，“我来的时候她说她头疼，不来上课了。”

“噢。”孟杰答应一声，想，怎么好好的就头疼了，要说喝酒引起的，那点酒倒也不至于。这样想着，就给陆佳佳发了个短信：“佳佳，什么时候来上课？”

“不知道，我头疼，好像感冒了。”过了一会儿，佳佳的信息来了。

“我给你买点药拿过去。”孟杰说。

“不用了，我刚吃过感冒药。”佳佳回道。

“中午你吃什么，我给你送过去。”孟杰说。

佳佳本来就已经起床了，她一向有着良好的生活习惯，今天没去上课，一半是因为有些头疼，一半还是有些不想面对孟杰。看孟杰很殷勤地问她，她昨晚上的气也就消了大半，看着孟杰发来的信息，不由微微一笑：“我想吃什么你就给我送什么呀？我可不是那么秀气的人，我就想吃，”吃什么呢，陆佳佳转着眼睛想，用什么能恶心一下孟杰呢，想来想去，才想起来两个，“辣椒溜肥肠，黄豆炖猪蹄，再来半斤米饭。”她写道。

孟杰“噗哧”一声乐了，想，她倒不怕吃撑着啊，“行，一会儿下课了我去给你买。”

“不用了，”看孟杰答应了，陆佳佳连忙回道：“算了，那个不好消化。你先上课吧，等我想吃什么再告诉你。”

“行，”孟杰说，“你多喝点水，多休息休息。”看陆佳佳不再回过来，他也就不再啰嗦，开始看着前面，老师已经开始讲课了。

陆佳佳微笑着把手机放下，看看窗外，阳光亮得耀眼，她的头疼好多了，就不想再睡，坐到桌子前，打开今天课程的课件，认真看起来。

十一点多的时候，手机响了。陆佳佳拿起来，是孟杰，“下课了？”

“是啊，你中午想吃什么呀？我给你买去。”孟杰说。

“不用了，我好多了，我自己去食堂看看吧。”陆佳佳说，她想吃点清淡的东西，昨晚喝酒还是喝得有点多，她的胃有些难受。

“行，那我在你们宿舍楼下边等你。”孟杰说。

“好吧，就给你一次将功折罪的机会。”陆佳佳说。

“我犯什么错啦？”孟杰还不明所以。

“你犯什么错你自己不知道？”

“真不知道，你说。”孟杰很认真。

“就昨晚，你干嘛拿我和别人比呀？你知道我一向就是那样的，我不会为了取悦谁去改变自己。”陆佳佳说，心想，即便是为了你也不会去改变。

“我没拿你和别人比啊，”孟杰说，“你说的是昨晚上说柏清的话吧，唉，我那只不过是随便说说的，你怎么还认真了？就为这个生了一晚上的气啊？”孟杰想想昨晚上陆佳佳的状态不由觉得可笑。

陆佳佳一时无语，觉得自己的反应是有些小题大做了，这么一想就觉得好像是自己犯错了似的，一时又有些不好意思。

“快下来吧，我到宿舍下面了。”孟杰说。

“哦，我马上就下来。”陆佳佳赶紧收拾停当，飞奔出宿舍。

十一月末的正午，阳光正好。陆佳佳走出楼的时候，看到孟杰正站在一棵粗大的杨树下面，杨树上正断断续续飘下几片落叶，落在他的身旁，听得见干枯的叶片落地时发出的清脆的声音。他穿了一件浅咖啡色短式风衣，深蓝色牛仔裤，整个人看上去清新不俗。看着他焦急地向楼门张望的样子，陆佳佳的心轻轻一跳。

这一刻，她觉得这份感情是这么温暖，这么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