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让眼泪飞

随着冷酒入喉，陆佳佳心底说不明白的伤心慢慢浸润开来，弥漫至全身。听着刘文涛一曲终了，她站起来，接过刘文涛正不知递向何处的麦克风：“我来。”

“你唱什么歌，我帮你找。”方一飞说，“独唱还是两个人唱？”

“我-独-唱。”陆佳佳一字一顿地说，说了歌名，慢慢向前走去。此刻，她不在乎自己唱什么歌，只是想张开嘴喊上一通，把心里那份不痛快喊出来，把那份不知从何而生的痛苦扔到九霄云外。

陆佳佳自顾向前走着，站在房间正中间，她听着旋律响起来，看着彩色细长的灯光斑斑点点在自己身边盘旋不已，身后，是他们的注目，或者等待，或者是无所事事地嗑着瓜子，发出细碎的声音。就这样站着，她突然觉得非常孤独，眼泪不由再一次在眼眶里打转。

“为什么爱一个人是这样的痛苦？这样的折磨？”陆佳佳低头自问，心仿佛被痛苦慢慢啮咬着，一丝一丝的疼痛折磨着她，“你，是爱我的吗，如果是爱我的，就应该能够接受我的性格，接受我的全部。”这样想着，旋律响得时间长了，她才省悟过来，却已经慢了半拍，紧赶慢赶地唱得急了，眼泪趁机溜了出来。

“陆佳佳自己唱歌唱得也挺好的，”许玉娇嗑着瓜子，看一眼孟杰嘻嘻而笑，“比你们俩合唱时唱得更好。”

孟杰笑笑，仍然扭过脸去看陆佳佳，一路上他就觉得陆佳佳的神情古怪，但是自己却不知道她这份古怪从何而来，谁惹着她了，他有些纳闷。听着陆佳佳的歌声，他总觉得那不像佳佳唱的，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忧愁与惆怅？陆佳佳不应该喜欢唱那样的歌的。一时他觉得在他与陆佳佳之间升起了一团迷雾，这迷雾让他看不清自以为熟悉的陆佳佳了。

“孟杰，要珍惜啊。”这时，刘文涛举了酒杯到孟杰面前，眼睛看着孟杰，“陆佳佳是个好女孩。”

“这还用你说？”孟杰气笑了，“我知道珍惜啊。”

“可是我看着好像不像你说得那样，你肯定什么地方惹她了。”刘文涛说。

“我看也是。”旁边的方一飞点点头。

“不是，我们俩的事有你们什么事啊？”孟杰说，“我们俩好着呢！”说完，看陆佳佳唱完，赶紧把陆佳佳的杯子递过去，陆佳佳伸手接了，“谢谢。”她说。

“谢……”孟杰被噎住了，他现在也看出来了，自己确实有地方惹着陆佳佳了。

“哎，志斌，第一次参加我们班活动，露一小脸吧。”看没人上去唱，刘文涛看着李志斌说。

“没人唱了？行，”李志斌放下手里的杯子，到方一飞面前看点歌单，点了一首《在路上》，点完了就冲着刘文涛乐：“瞧我选的，多有阳刚之气，肯定不像你那么唧唧歪歪的。”

话音未了，《在路上》的旋律响起来，李志斌大踏步走过去，跟着旋律轻轻唱起来：

“那一天

我不得已上路

为不安分的心

为自尊的生存

为自我的证明

路上的辛酸 已融进我的眼睛

心灵的困境 已化作我的坚定

……”

随着刘文涛的歌声，大家的注意力不由都被吸引了过来，随着曲子的起承转合，大家都听得更加投入，不由纷纷起身，打着拍子跟着一起唱了起来。

“在路上 用我心灵的呼声

在路上 只为伴着我的人

在路上 是我生命的远行

在路上 只为温暖我的人

温暖我的人”

一曲终了，大家不由一起拍手鼓掌，反倒把李志斌弄得不好意思起来，他美滋滋地返身走回座位，疑惑着问柏清，“我好像唱得没那么好吧？”

“唱得也还不错。”柏清笑语盈盈的样子让李志斌沉醉。

“切，你以为都给你鼓掌呢，这一个是我们一班的礼貌，另一个就是大家确实都喜欢这首歌，毕竟我们现在都‘在路上’么，唱到大家心里去了。”刘文涛一点儿不给李志斌面子。

“夸夸我你会死啊？”李志斌反唇相讥，“反正不管怎么说，比某人男扮女声时得的掌声热烈多了。----嘿，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唱这么极端的歌啊？你这也太文艺了吧？”

“什么男扮女声啊，那叫反串，懂不懂？----我都怀疑你整天和数字、帐本打交道，还会正常审美么？”刘文涛斜着眼睛看李志斌，“好歌赖歌你还分得清不？”

“什么反串啊，我看是反胃吧？”李志斌说得嘴溜，越说越离谱了。

“你俩能不能别斗嘴啊，我都听不清许玉娇唱歌了。”柏清说，李志斌和刘文涛就都停住了。

此刻，陆佳佳端了杯子，靠在沙发上，有些想要缩进去的样子。听着许玉娇唱歌，她不知道她在唱什么，只是听着那歌很喜庆的，就像许玉娇总是给人的感觉一样。再看看柏清和李志斌，和刘文涛兴高采烈地不知在说些什么。“他们都很开心。”她想，可是自己却无论如何都开心不起来。她尽量不去看孟杰，即便偶而遇到孟杰询问的目光她也会赶紧躲过去，如是几次，弄得孟杰不知所以，后来干脆也不看她了。

陆佳佳环视四周，看到凌云路和小闵此刻是一副深情依依的样子，再看展羽，正看着唱歌的许玉娇入神，“即便明知是一场很可能没有结果的婚外恋，展羽都能那么投入，”陆佳佳不禁想，“孟杰，你对我们的这份感情又有多少投入呢？你，到底爱我吗？----爱，就应该接受我的全部吧，包括我无论多少的缺点。”

陆佳佳举杯独饮，在黑暗中让泪水悄悄地流着。

那天晚上陆佳佳和柏清回宿舍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宿舍楼里并不安静，时不时响起女生们在水房说话的声音。嗅着宿舍楼里独有的味道，陆佳佳从刚才的半醉半痛苦中清醒过来，“坏了，柏清，我忘了给印姐的车加油了。”

“没事吧，小印才不会那么计较呢。”柏清说。

陆佳佳一想也是，反正加油这主意也不是自己想出来的，是孟杰提出来的，想到这儿，她心里突然有点孩子气的快乐，似乎是因为没按孟杰的意思办而生的愉快，一点小小的叛逆后的快乐。正在这么想着，手机响了，她一看，是孟杰打来的，于是接了，“喂，干嘛呀？”

“回宿舍了吗？”

“我不回宿舍去哪儿啊。”陆佳佳想，你真是废话。

“你没事吧？”孟杰问。

“什么没事啊？”陆佳佳说。

“今晚你喝的酒不少，没事吧？”

“没事，我海量着呢。”陆佳佳笑，“怎么样，你没想到吧？”刚才那种叛逆后的快乐此刻继续弥漫着。

“佳佳，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我高兴着呢！”陆佳佳继续口是心非。

“我觉得你不高兴了，我还没见过你这么喝酒呢。”

“那是你认识我时间短，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我有多豪爽。哈哈。”陆佳佳此刻听着对方的沉默，心里想像着孟杰此刻脸上的表情，不由心中大爽，“不和你说了，我要休息了。”说完，挂了电话，这时她已经进了宿舍，看到苏小印和肖丹都还没睡，不由咧嘴一笑，“印姐，我忘了给你车加油了，嘻嘻。”

“加什么油啊，”苏小印说，闻到了陆佳佳身上的酒味，疑惑道：“你就这样开回来的？”

“不是啊，是李志斌开回来的。”陆佳佳继续嘻嘻而笑。

“赶紧的，你洗洗睡吧。”苏小印看陆佳佳还带着酒意，不由说道。

“不着急，不着急，我现在特别清醒。”陆佳佳突然特别想说话，于是干脆坐在自己床边，做出长谈的样子，“你知道吗，我现在心里可痛快了，痛快得不得了！”

“为什么？”柏清、肖丹都关注地看着她，苏小印则只是微微笑着，没有说话。

“我呀，今天就做我自己了。”陆佳佳说，“我干嘛为别人做改变哪，我就是我自己，不是什么乖乖女，漂亮但不温柔，聪明但不精明，偶尔豪爽，想起来就叛逆！”陆佳佳边说，边把今天孟杰说了什么、自己做了什么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就这点事儿，你至于高兴成这样吗？”听陆佳佳说完，肖丹说，“我当什么大事呢！”

“当然至于！”陆佳佳和苏小印一起说，陆佳佳更是激动，“那叫什么来着，细节决定成败！”

“好好的词，怎么被你用到这儿来了！”柏清忍着笑，说道。

“好家伙，情场都被你折腾成战场了！”肖丹说得更绝，“整个一个寸土不让，寸土必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