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情河第六章 学费

六 学费

过了正月十五学校就要开学了，父亲大部分时间在市里，因为夏裙在这里，晚上他都会回来，今天晚上，一家人在客厅吃元宵，就算吃东西，夏裙都喜欢当着我面和父亲挨在一起，甚至喂父亲吃元宵。我看不惯这些，我吃了几个冷冷的对父亲说:“我吃饱了，要回房间了。”

父亲见我要走，眼睛才离开夏裙，他对我说:“等等，我还有话要告诉你。”

我本来准备往楼上走，只好站住，夏裙咬住一颗元宵，扳过父亲的头，喂给父亲吃，我明知道她是想气我，我不应该介意，但还是被伤到，我便死死的盯住，父亲忙分开。

父亲对我说:“以后爸爸天天要回餐厅，早餐爸爸有时间就做了去，你要记住了，你阿姨不会做菜，你也要吃饭，你们俩的午餐就由你从学校回来解决。”

我学会做菜做饭是因为母亲生病，母亲不能做饭，我做给母亲吃，凭什么夏裙有手有脚，要我做给她吃。我说:“我要读书啊！中午能有多少时间做饭，她在家里没事，既然我喊她阿姨，她该做给我吃，做饭应该是她的事，怎么可能要我急匆匆回来做给她吃，最多各做各的。”

父亲有点生气说:“你耍什么少爷脾气，学校这么近，平时你也是回家做饭啊！再说了，你自己也要吃的，一起做有多难。”

我说:“爸爸，凭什么要我一个小孩子做饭给大人吃，你去市里带她去好了，难道她不和你一起上班吗，中午回家做饭时间不够，只要她不在，我吃剩饭就好。”

父亲说:“阿姨说了，她很喜欢你，想多陪陪你，她也厌倦了城里的生活，喜欢呆在乡下和你作伴，阿姨做出这么大的牺牲都是为了你，你倒好，真不知好歹。”

夏裙在旁边一脸委屈，煽风点火说:“清泉，遥遥不愿意我在这，我还是跟你去上班吧，我也不想在家吃闲饭的。”

父亲听夏裙受了委屈，明显生气，语气很重说:“小兔崽子，好像这个家还是我说了算，我要怎样就怎样，你敢不答应，我还不至于要你阿姨去赚钱，我养活得了你们。”

父亲盯住我，我对他很失望，眼睛被泪雾遮住，我多么希望父亲能站在我的角度为我想一想，可是父亲听信了夏裙的挑拨离间，对我已经厌恶了，他看我哭，却搂紧了夏裙，根本没想过要安慰我。我心如刀搅，我在想，在父亲眼里，我算什么，为了怕眼泪滚出来，我转身上了楼。

外面月儿虽然很圆，可能是因为月食，月亮缺了半边。我望着窗外，默默垂泪，我的心在滴血，可恶的夏裙，她犹如渔夫和金鱼里的老太婆，贪婪凶残，想把我当奴隶使唤，我不会让她如愿的。

早晨起来，外面在下着毛毛细雨，天灰暗灰暗的，寒风轻吹，仿佛比冬天还冷。我钻进厨房，洗漱完之后，吃了几个冷冷的元宵，准备去上学。

回到客厅，父亲和夏裙已经起来，他们穿着一色的睡袍，父亲望着她，双眼如同一杯浓浓的酒，他转头看到我时冷如寒潭，他说:“第一天只是去学校报到，要不要这么早。”

他平时不是这样的，平时第一天上学，他要嘱咐我好多话，然后再把学费交给我，那时，村里的人都还困难，虽然只要几十块学费，很多家庭是要东拼西凑的，有的家庭还要拖欠着，学校只有我，总是第一个交，也是第一个领到新书的。

我本想问父亲要学费，夏裙又过来拥住父亲，父亲深深地看着她，我看着那样子，心里又无端痛起来，我不想让夏裙看到我哭，我只能落荒而逃。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父亲才结婚几天，他却被夏裙迷得一塌糊涂，而和我越来越远，不但远，我能感觉到，我和父亲之间，多了一堵厚厚的，冰冷的墙，一堵永远也回不到过去的墙。

我漫无目标的走着，走到了我同学苏小曼的家里。苏小曼的父亲比我父亲小很多，三十多岁，黑黑瘦瘦的，是那种典型的农家汉子。她母亲说不上漂亮，但看着很顺眼。我进去时苏小曼正和母亲撒娇要学费，见我来了，要得更急了。

苏小曼家是土砖房，那时土砖房很普遍，能有瓦屋顶就很不错了，很多人家还是稻草的屋面。我进去就喊:“叔叔婶婶早。”

叔叔在烧火，婶婶炒菜，叔叔一把搂住我说:“遥遥快过来烤火，外面下雨，冷。”

我贴在叔叔怀里，很温暖，是那种久违了的温暖。我看到苏小曼还在缠着她妈妈要钱。苏妈妈数落她:“你看遥遥多乖，你书不会读，要钱却要得急，家里的猪就快要出栏了，等出栏了就给你，家里剩点钱要买化肥的，不能给你。”

苏家就苏小曼一个孩子，也没再生，自然看得娇气。苏小曼见求母亲无望，求救的望着她父亲说:“你们不给，我不吃饭。”

苏母拿她没办法说:“哎呀，你这孩子，真是前世欠你的，快吃饭，吃了给你。”

他们三个围在桌前吃饭，三人有说有笑，很是温暖，我坐灶间，痴痴的看着。

苏妈妈回头问我:“遥遥，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吃了饭，你新妈妈对你好吗？”

我苦笑了一下，世上有好的后妈吗，但毕竟家丑不外扬，我只是说:“还好，挺好的。”

苏婶婶毕竟看出我的无奈说:“好、就好，不过俗话说，六月的日头，后娘的拳头，后娘好也好不到哪里去，以前还去你家走走，现在你妈妈不在了，我也不好怎么去了，不过，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婶婶，婶婶能帮你的一定帮。”

苏叔叔说:“就你话多，吃饭吧你，饭还塞不在嘴。”

我答应着苏婶婶，听着她温暖的话，眼睛又不争气了，幸亏苏小曼吃完了，拉着我往外走。到了外面，苏小曼问我:“你的学费呢，等下我和你一起交。”

我苦笑了一下说:“我没有学费，你先交。”

她瞪大眼睛看着我说:“哎哟，以前班上总是你第一个交学费，今年怎么了，我知道了，肯定是你新妈妈对你真的不好啊！”

我瞪她一眼说:“别胡说，我没有新妈妈，她也不是我的什么妈妈，我哥哥都比她大了，我怎么可能叫她妈妈。”

苏小曼很失望的说:“以前都是和你一起交学费的，你不交，我也不想交了。”

我说:“你傻啊！不交学费不发书，我的课程都差不多到六年级了，没书也行，你却不行的，再说，我总会交的。”

那时母亲在的时候对我很严格，我接受能力还好，小学的课程差不多完成了。因为我没能带学费，苏小曼也看到了我的不开心，我们两个不再说话，打着伞顶着雨，向学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