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火羹宴

第七章：火羹宴

01

这里的换装就是上靶台演戏，内容随意。

女奴把朵兰的手脚绑到了车轮之上，用手拧了一拧她的耳朵：“浪蹄子，你敢犯奸偷人？”

“我没有！”

“啪！”

女奴甩出一记耳光：“放肆！到了公堂，大人是用板子问话。一句不对，就是鹰扑小鸡猫抓鼠……”

吕牮闭目而听，风高也勾下了自己的头，默不做声……天昏地暗，审问者的声音既远在天边又近在耳畔：“三木之下，万罪伏法，漫说是一只小妖精，就是牛头马面也胆寒……”

地狱门开，一股黑烟冲天而起状如蛇影腾空。大地摇了起来，排山倒海。几万只蜥龙爬出沼泽，就像是一支所向披靡的铁军。蜥龙王跃上山岗，向飞禽走兽们宣布：“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短短几天之内，凤凰率众鸟自焚，狼狈带百兽归顺，献出二十万只小羊羔做牺牲。食髓而知味，蜥龙王又抛出了一份变本加厉的大清单，再一次申明：一、我就是天地之主，随心所欲都是道理。二、以恶狼为军，五湖四海胆敢不贡，就地剿灭；三、请降者可为奴，苟活余生以奉主人。

风高一惊，用手挥走了浮在眼前的梦魇。

02

说是大司寇昴离与册正鲁西都去了蚕室，不会再来了。

差役还悄悄对司寇说：“有人在贞城的石埠山上举旗，响应者众。”

吕牮不以为然，还让女奴把关在小院里面的女犯都放出来，分一碗羹。

三间矮屋都没有多大，居然关了五十几个男犯和女囚。个个蓬头垢面，斑斑刑伤触目惊心。

女奴宣布：“主人法外开恩，今晚的火羹能管饱管够。先按囚衣的号码分成六个纵队排好，当头者为队长，负责秩序。领餐之前，人人都要认真地悔罪请罚；领餐之后，还要举食谢恩。不听命者，送靶台示众……”

用目光找到了小玉姝和萧娟，风高心头一颤。小玉姝的红衣不见了，萧娟的束发白带也不见了，都是一身又小又短又单薄的赭衣。小玉姝是双颊红肿，鼻孔有血。萧娟则是被烧掉了一头秀发，浑身有伤。有人把萧娟拉开，塞进了另外一个纵队。

风高坐在明处，下面是黑压压的一片，没有一点多余的声响。

女奴领唱，抬蹈手打起节拍：“煌煌烈日耀皇威，滔滔的洪流淘泥沙。春播夏种，秋收冬藏，我是小草我是花……”

吕彪和他的人还在大块朵颐，酒醉饭饱的吕牮慢慢站了起来，用朦胧的目光巡视了好几遍站在台下的女囚：“朵兰在哪里？站出来！”

朵兰从队列里面站出来，吓得浑身状若筛糠，可谓摇摇欲坠。女奴扭着腰身走到台正大人的身边，大声地责问：“众人都在唱歌时，你皱着眉头想什么？”

“我……我……我……”

朵兰不敢为自己再辩解，跪在了地上。

“还有谁？唱歌时挤眉弄眼！”

没人敢动，等了等又是女奴替台正大人喊道：“玉姝！出列！我们这里只有火羹，没有混糖锅魁！”

吕牮望着玉姝笑了一笑，挥了一挥自己的手：“好吧，好吧……你是脸肿了，也算事出有因，情有可原。你就给我说一说，我们应该怎样惩罚心怀不满的人？”

“不知道！”

吕牮回头看了一眼风高，想了好半天才对玉姝说出一句话来：“你才来一天！还不懂这里的规则。相当简单，只有三条也好记：一、听话，不可以阳奉阴围；二、听命，必须执行，不打折扣；三、听罚，不许躲闪，也不许张口讨饶，还要心悦诚服……现在，我就单单罚你去管教朵兰，让她当众悔过。”

小玉姝愣了愣，还是慢慢地走到朵兰的面前，认认真真地说：“怕什么！站起来！你可以先自己掌嘴巴，再给大人做检讨。”

“我……”

朵兰站起来就一把抓住了玉珠的头发，骂道：“你以为你是谁？”

吕牮不管，女奴也不管。吕彪和他的人看到两个小女囚扭打了起来，有的喊，有的骂，还有的笑得前仰后翻。

吕彪摩拳擦掌，又好像醉意正浓。风高忍无可忍，飞身下台把玉姝和朵兰拉开了：“你们和萧娟都跟我到冷泉庄，还不解气可以再接着打。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吕牮没有想到风高会来这么一手，仰头大笑又拉了一拉多事的女奴：“也好！有道是自古英雄多风流！只是不该伤了这颗七窍玲珑心！”

几乎同时，吕牮又将自己的女奴推到风高的怀里。女奴顺势就搂住了风高的脖子，又悄悄咬着男人的耳根说：“奴家是刀下有嘴，人称召欣。”

“我们走……”

风高不想多呆，召欣挺了挺身子才跳到地上，又从台上的杂草里面拣起一根脏兮兮的毛绳，扔给朵兰：“先捆人！再说走！到了这里，先到一天都是姐！”

召欣知道毛绳不够，又从别的地方拿出两条。不猜实际的年龄，仅仅从心理的成熟度上说，也是老到干练的召欣为长。朵兰、玉姝与萧娟三人年纪相仿，都正值及笄之年。

03

朵兰没有动，只是说：“我不走。”

召欣侧头看了看风高，仿佛也嫌朵兰碍事：“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走到吕牮的身边，风高故意地说：“给多给少还得请司寇大人发话！”

“这里不是虎牢，得请司寇大人点头！”

很显然，吕牮可以不去管风高的异想天开，却不会把自己也搭进去。就是说，风高可以瞎闹，也只能在这个院里瞎闹。

风高借着酒劲放言说：“我去找司寇大人！谁来带路？”

吕牮拍了一拍风高的肩头，笑着问道：“月支王，你看我行吗？”

铜盆里的火羹汤翻出蒸蒸热气，里面的东西五颜六色。

有了几碗酒垫底，大家可以放下顾忌。彼此不打肚皮官司，有话都好说。

出门前，召欣给吕牮和风高取来两把雨伞，讨好卖乖地说：“我先让她们跟我住，也好先洗过澡……”

吕牮叮嘱道：“就算司寇大人点头了，你也不能让她们由着自己的性子瞎闹！”

“知道！王法在！谅她们也不敢！”

风高心里很清楚，自己既然咬了别人抛出的钩，就得照单全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