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各自找到新目标

转眼步入高三。高三第一学期不出大鹏所料，班级里又有好几个同学退了学。掰指头数数，从高一到现在，快三分之一的同学都中途离开了。不管是不是奔着考大学来的，留下来的大概都是要坚守到最后的！所以步入高三以后，班级里学习的氛围与之前大不一样了。即便少数混日子的，也少了许多嬉皮喧笑。课堂上安静了很多，即便是下象棋玩纸片的同学也尽可能的不发出声响，以免影响其他要学习的同学。由于高三课程紧，晚自习又增加了一节课，从而导致很多用心学或用心玩的同学时间都不够用，因而睡眠不足，课堂上也就难免呵欠连天，这大概也是课堂上安静的原因之一。到了高三下半学期，每个人的结局似乎都已注定，这个时候的课堂更加安静了。老师台上只顾自个讲，台下的学生只顾自个睡。只有一半的同学跟大鹏一样撑着眼皮在听老师讲课。有时候望着身后睡得呼呼一片的同学，大鹏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慨。想想自己三年的青春，倘若考上了大学，这三年还有意义。倘若考不上，这三年又收获了什么呢？

决战的那一天终于来了，王瞎子虽然出行不便，但坚持要陪大鹏一起迎接这人生的第一道大坎。那天王瞎子早早地起床出门买了两大碗混沌，怕不够又带了几个肉包子回来。待大鹏吃饱喝足，王瞎子又叫了一辆三轮车，陪着大鹏一起到了考场。临进考场前，王瞎子嘱咐大鹏，儿啊，沉住气，不要考虑太多，考上了摔锅卖铁我也供得上你，一定要给咱老王家出口气。大鹏能够从王瞎子的脸上读懂作为一名父亲的期待，可大鹏却没有信心给王瞎子一个承诺。大鹏轻声地嗯了一声，转身走进考场。其实也不需要任何承诺，王瞎子以前说过凡事尽力就好。也许这三年里学习上并没有百分百尽力，但这两天一要百分百尽力。

紧张的两天很快过去了。一直等到最后一门课考完，王瞎子才问大鹏考的怎么样。大鹏想了想，然后肯定地告诉王瞎子，还行，二本应该不成问题。大鹏的回答让王瞎子好生欢喜，清华北大咱不去想了，能上个本科咱也知足了。

短暂的等待之后，接下来便是估分填志愿。这两天王瞎子也没闲着，跟着左右街坊家中有小孩高考的邻居们热烈地讨论着如何填报志愿的事。最后为了稳妥起见，也是在考虑家中的实际情况以及在王瞎子的建议之下，大鹏报考的志愿全部是省城的院校。想想我老王家终于要出一个大学生了，王瞎子兴奋地半夜都能被好梦惊醒。

谁想呀！这老天爷真他妈的不长眼睛。分数线下来了，大鹏距离本科线仅仅差了2分。王瞎子听到这个消息后气得脚都跺麻了。这个分数，读专科有点太可惜了。不行，一定要上本科，咱再复读一年。

大鹏其实是不太想再回学校复读的，复读一年意味着晚一年毕业找工作赚钱。但王瞎子坚持要大鹏复读，大鹏只好在不太情愿的情况下又重新复读了一年。这一年大鹏愣是把自己干瘦了十斤，这十斤肉豁出去自然也换来了回报。大鹏以接近一本的分数线被省城一所二本院校录取。当得知大鹏被录取的消息，王瞎子那个乐呀！看不清路也能两脚走得呼呼生风四处奔走相告。这么多年了，街坊领居第二次见到这个家庭传来欢声笑语，距离第一次大鹏出生，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这个曾经在邻居眼里破败的家庭从此将会焕发新的希望。

大鹏去学校报到，王瞎子是陪着一块去的。王瞎子退伍回乡这么多年来，除了去妹妹家走亲戚的时候离开过荆凃县城，此外就再也没有出过远门。而这一次大鹏要去省城报到读大学，王瞎子终于有机会出一趟远门了。出发那天，王瞎子穿上一套收藏多年的新衣服陪着大鹏一同踏上了开往省城的火车。在火车上，听着车窗外火车轮发出的咣当咣当声，王瞎子告诉大鹏，这是我这辈子第二次坐火车。头一回还是在进部队的那会儿。回想自己曾经年轻的岁月，大鹏注意到王瞎子的眼角有泪花在闪烁。突然间，大鹏发现自从自己上了乡下高中的寄宿学校之后，王瞎子就好像变了很多，变得和蔼可亲了，变得没有之前那么暴躁严厉了。这样的变化是因为自己长大**了还是因为王瞎子变老了呢？大鹏也说不出答案。

进入大学后，大鹏积极地使自己融入周围的生活。参加各种班级和社团活动，还加入了学生会。不过大鹏发现，这里的同学似乎没有高中时代的同学那么好相处。同学们以宿舍为单位组成一个个小团体，有点类似初中时的情形。想想自己初中时还有个好伙伴涛涛，但在这里，大鹏连一个交心的朋友也没有。

随着时间的推移，刚入大学时的新鲜感也逐渐消失。大鹏逐渐觉得这大学的生活其实也很无聊。学生会简直就像个官场小社会，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整天大会小会开不停，尽是些扯淡的屁事。社团活动无非就是聚聚会，灌输心灵鸡汤，时不时还要社团成员捐款搞活动，全是忽悠。

大一下学期的时候，大鹏退出所有的社团活动，和许多同学一样开始找些兼职来赚些小钱。闲来无事的时候便跟涛涛打电话聊天吹牛。通常一聊就是一两个小时。涛涛告诉大鹏，大学里有一门必修课是谈恋爱，现在是该进行的时候啦！听闻涛涛在学校里谈了个女朋友，大鹏好生羡慕。回想起中学时代的那段往事，大鹏好像突然间找到了目标。对，谈恋爱，老子也要正儿八经的谈一场恋爱。

此时此刻，家中的王瞎子也给自己树立了一个目标，那就是攒足一笔够大鹏娶媳妇的钱。这个目标必须要在这几年内完成。等到哪天我王瞎子抱上孙子，这辈子才算功德圆满。这钱从哪去赚去？指望乞讨肯定讨不到几个钱，王瞎子有自己的打算，我还去算命去。

荆凃县近几年的变化可谓日新月异。街道变得干净了，马路也越来越宽了。河对岸的一边，一幢幢高楼拔地而起，那是荆凃县的新城区。大型的购物广场一一落户于此。王瞎子再端起老本行的饭碗，已不再像过去的街头算命瞎子抱块烂铁钉钉当当敲打为人算命了。那道人文景观很久以前就看不到了。如今社会发展，人的思想意识也在进步，但算命这一古老的职业尚未从此消亡。在荆凃县的市民休闲广场上，依然还有为人算命的先生。之所以叫先生不叫瞎子，是因为现在的这些算命大神们都是手脚健全，眼不瞎耳不背的正常人。他们一副普通市民的穿着打扮，把招牌就地铺在脚下，再拿个小板凳边上坐着。大部分时候他们都不会招呼人，而是等着顾客主动。在这群大神当中，有测字的，有求签的，有摸骨的还有相面的，各门派都有。王瞎子的加入，无疑是这帮大神队伍里最亮眼的一个。王瞎子是摸骨派的，为了树立起专业的形象来，也不知在哪家裁缝店做了一件连体大马褂。那大马褂穿在身上乍一看还以为是个相声演员。再仔细瞅瞅，王瞎子的那张脸配上这身大马褂，太像电视里的算命大仙了。或许是职业形象做得好，王瞎子在广场上的生意一直是最好的。可恰是因为生意太好了，反而把麻烦也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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