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是希望

一天一夜。

队伍在危机四伏的雨林深处越走越慢，大概一个小时只能朝一个预定的方向行进一公里左右。

叶文内心的那种咆哮，在脱离了追兵之后，早已经化为身体上的濒临崩溃。

在他迷离的视线里，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瘦猴搀扶着。

而叶文依然执拗的抬着担架，这段时间下来，队伍里的家伙们看他的眼神明显有些不同。

黄昏将去，黑夜即来。

队伍终于寻找到一处适合休息的山坳，叶文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刚想坐在一个枯死的木头桩子上，瘦猴立即拽住了他。

“在这里只能坐石头上，其他的地方站的时候都得小心。”

瘦猴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铺了张防潮垫，他俩挨着一小口一小口的喝水。

胖子已经和昏睡的狙击手，混成难友了。

叶文**了不知道多久，这才略微看清脱掉头盔的瘦猴。

他又瘦又黑，个子还矮，一寸平头，尖嘴猴腮。

脸也小，难怪一直上蹿下跳的，真是人如其名。

让叶文有些惊叹的是不远处的老狗，一米九几的高大体型。

在黝黑铮亮皮肤的衬托下充满了金属质感，雄性荷尔蒙的压迫感爆表。

只是南非黑人的大嘴厚唇塌鼻子，破坏了他那种肌肉美男的形象。

叶文看的发傻，老狗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转过头朝他露出一口大白牙，闪的他心慌。

瘦猴在旁边一脸坏笑的表情，悄悄告诉叶文。

“我告诉你个秘密，老狗对女人可不感兴趣。”

“所以你千万别让他误会了…”

叶文应该是对老狗产生了心理阴影，竟然身体一个哆嗦，小便失禁了，还好他身上已经臭气熏天了。

瘦猴也不管叶文的反应，继续喋喋不休着。

“我是越南华裔，我爷爷辈儿就是从云南跑到越南来的，要我说他老人家太TM亏了，现在的中国大陆比越南可好上了不止百倍千倍…”

“对了，你是不是中国人？”

这货在叶文耳边一直叽叽喳喳的，他终于忍不住问瘦猴。

“你死了那么多的战友，怎么一点儿都不伤心难过？”

瘦猴做了个非常夸张的摊手动作，油彩脸上看不清神色。

“小子，我说过，我们的世界你不懂。像我们这类人活在无名中，走在黑暗里，死在任何时候。”

“我们不需要廉价的同情心，我们活着的时候是战友，死了之后，是活在这儿的兄弟！”

白人队长来到叶文身边，指着自己的心口，接过瘦猴的话说。

“你救下的人刚刚清醒了一会儿，他跟我一直在说你。不管是生死抉择时的狠辣，还是对朋友的不离不弃和拥有一个灵活的头脑。”

叶文怔了怔，失神的摇头。

“我没做什么，我只是想活下去。”

“NO，你做的太多了，年轻人，活着是上帝赋予我们每一个人最宝贵的财富！”

“你的勇敢与机智，让我相信是上帝眷顾了你和你的朋友。”

队长指着最后时刻，那被炸得不**样的狙击手感慨着。

叶文心中很忐忑又有些兴奋，看这队长的口气…

“你们两个人很难在雨林深处活下去的，你有什么打算吗？”

言外之意，就是只有跟随他们才有活路。

“我可以留下，甚至可以把命交给你。”

“噢，年轻人。”

队长仿佛是会读心术一般，深沉的眸子深不见底。

“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你要明白你的命现在很廉价。”

叶文讪笑着道：“我只想带着胖子，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

“当然没问题。”

“为了感谢你们拼死救下了我的战友，不至于让他尸骨无存，我有义务带你离开这里。”

不远处竖着耳朵偷听的胖子，放回了一直揣揣不安的心。

换了谁，和这群杀人不眨眼又个个花里胡哨装扮成魔鬼的家伙呆在一起，心里都不踏实。

“我可以回家了吗？”

胖子嘶哑的声音很大，非常激动。

还不等叶文一起激动，只见队长摆动着一根食指。

“你俩救了我一个兄弟，我可以保证你们其中一个的生命作为代价。”

“这非常公平，不是吗？”

叶文和胖子瞬间石化，大眼瞪着小眼。

“我只是想回家！”

胖子自从逃脱了牢笼，整个人就处于极度不稳定的状态，这种结果让他的小宇宙彻底爆发。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你们都是一群没有人性的魔鬼！”

他有些歇斯底里的大吼，然后抱住脑袋痛哭。

回家？

叶文的身子一晃，心尖上的尘封记忆，让他摇摇欲坠。

他能回到哪儿去？

家这个字眼让叶文在无边的黑暗里沉沦，窒息得让他难以呼吸。

“年轻人，我知道，你没有选择。”

队长拍了拍叶文的肩膀，自始至终他的视线都没有朝向哭闹的胖子。

唯一的女性狐狸，不耐烦的踹翻胖子，朝他叽里咕噜的漠然道。

“想活着，你以为是靠天靠地施舍来的？”

当夜色越来越浓，叶文拉起胖子对他说。

“你要相信我，我会让你回家的。”

胖子哭得神不守舍，如同牵线木偶般被他拉着。

瘦猴不再是那副嬉笑怒骂的神情，他收起叶文丢弃在地上的食品包装袋。

瘦小的身影有些落寞，曾经有个叫‘狼人’的大块头，也是这般呵护着他。

“啪！”

叶文一巴掌狠狠的抽在胖子脸上，几乎是怒吼着。

“我一定会活下去的！”

胖子仿佛一瞬间失去了魂魄，呆呆地看着叶文的背影，他在无声的流泪。

“你选择将活下来的机会留给那个胖子？”

叶文朝着队长轻轻点头，神色坚毅。

“但你要把我身上的背包和装备留给我。”

队长的眸光有些异样，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瘦小的身影。

夜深时，小睡了几个小时的叶文，在胖子撕心裂肺的哭声中一个人下了山坳。

只是在他看不见的山坳某处，瘦猴跟在队长身边。

“队长，这小子不错，是块好料，你这是在考验他？”

队长摇头，在内心轻声说着。

“在他身上，我看到了挣扎与苟活，还有拼尽一切的努力…”

“那是什么？”

“…或许那是希望！”

“接下来，我要给大家一个交代！”

一名叫‘羚羊’的家伙，一记掌刀切在哭闹不止的胖子后颈，然后拎着昏迷的他朝队长晃了晃。

队长闭目养神了一会儿，才在耳麦里说着。

“你们应该明白了，这次哥伦比亚的任务是个陷阱，花豹，草原狼，蝰蛇…”

“他们都死了。”

“而我现在要说的是属于我们的一个秘密！”

“我们‘Pluto’（冥王星）雇佣军曾经有个代号叫‘P9’，是隶属美国五角大楼军部**代号‘SSF’（SolarSpecialForces太阳系）其中一支部队。”

“十年前我是这支部队解散时的最后一个队长，之后我创建‘Pluto’雇佣军，我们的大管家‘肥佬’是现在唯一一个还活着的创始人之一。”

“而这些年我以雇佣军队长的身份，为五角大楼甚至CIA（美**情报局）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情。”

“最终，还是走到了今天，不久前袭击我们的就是SSF代号J5（木星）。”

一个以色列人——‘美洲狮’红着双眼，身体在颤抖。

他最好的兄弟花豹就是死在昨晚，他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队长沉默了一会儿，显得异常疲惫，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灵深处的疲惫。

“因为我前段时间拒绝了我们幕后老板的一个任务，任务目标是伊拉克的**萨利达姆。”

以伊拉克的现状，这是个有可能完成，确是极有可能全军覆没的任务。

眼镜蛇道：“他们现在不是盟友吗？”

“盟友？呵，有切实利益重要？”

“该死的政客！这不该是杀手干的活儿吗？”

‘犀牛’狠狠咬断嘴中草枝，接着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所以这些该死的政客，要对我们进行肉体消灭？”

队长幽幽的道：“我不知道，或许这是一次警告吧！”

气氛一时严重压抑，犹如泰山压顶般让人难以喘气。

“队长，其他SSF呢？”

面对以后很有可能是敌人的人，老狗冷静的想问个明白。

“SSF以太阳系的八大行星命名。”

“除了代号‘V2’（金星）是美军方为FBI（美联邦调查局）专门培训的一支国家本土，反恐反暴力犯罪的特种部队外。”

“其余七支为军情部门的全球快速打击特种小队。”

眼镜蛇和队长同为美国人，而且是世界闻名的海豹突击队退役特种兵，他听到这些明显很诧异。

“队长，那海豹和三角洲以及绿色贝雷帽那些？”

“他们都是站在台面上的配角，就像苏联的阿尔法和信号旗以及格鲁乌，还有英国的SAS。”

“这些像是大明星走红毯搞得世人皆知的角色，也只能出现在荧幕之上。”

“这个世界表面上是白的，可终究还是黑色的。”

“SSF就是黑色里的影子。”

说到这里，队长的身体微微颤抖。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个影子当中的一份子，他也曾拥有那份绝对信仰的荣耀！

……

当阳光在这个山坳驱离黑暗时，有一阵奇异的香味从风口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