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猪一样的胖子

叶文看着狭窄昏暗的管道，又瞅着地上空空的吗啡注射剂。

他刚刚虽然没有看见中年人毒瘾发作的模样，但多少能猜个一二来。

在叶文欲言又止的时候，医生打开医药箱的手顿了顿，刚想说什么。

一旁举着灯的小七，轻轻抚平叶文皱起的眉头。

“哥哥，我相信大叔。”

叶文朝小七勉强一笑，只见医生已经熟练的摆放起手术刀具，以及各种辅助药物。

给金刚打完麻醉剂，再给器具消毒，中年人一件一件做的一丝不苟，接着他微眯双眼，在深呼气放松身心。

然后，他拿出一个医用探照灯架在了金刚上方。

叶文惊奇的发现，当医生拿起手术刀的那刻，他的神情竟然如此专注，丝毫不受身体的影响。

仿佛整个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是**术刀的世界。

刀光闪烁，十指如舞。

有一种流畅的艺术美感。

叶文看的眼睛都直了，小七同样是惊呆了。

在他俩痴呆的时候，已经取出三颗弹头的医生，在简单缝合了伤口后，视线瞄向了金刚那有力跳动的心脏部位。

他感叹道：“如此旺盛的生命力，简直是匪夷所思。”

惊醒过来的叶文，推了推发呆的小七。

他的眸子里有种灼热的光芒在闪烁，叶文以前听狐狸讲过，她的专长是术后疗理，针对伤者的康复更有研究。

而在战场急救方面，有一种职业是无可替代的。

那就是战场手术刀，这是每一支佣兵队伍都极其渴望的一个护身符。

小七懵懂的与叶文对视，她不明白哥哥为什么会很激动。

“别发愣了，你们得尽快转移，这个大块头还需要进行下一步的大手术，没医疗设备是完成不了的。”

蒂华纳的夜，依旧在万家灯火中来到了一周后。

叶文三个人一直呆在诊所里，这个邋遢的大叔，生活上尽管是一团糟，但他有一个医者最值得让人尊敬的一点。

就是尽责。

叶文认为这是他们之间的交易。

小七认为这是大叔善良的本性。

而在这个一如既往的养伤夜晚，事情发生了变化。

诊所医生的卧室里，突然传出不小的动静。

接着，从卧室内传出来摔东西的声音。

叶文和小七从梦中惊醒，至于金刚则是单独一个房间，到现在都没醒过来。

“我们去看看。”

小七扶着叶文来到卧室前，房门紧闭，里面有一个压抑的呜咽声，还有肉体与硬物碰撞的声音。

叶文脸色一变，“难道是毒瘾发作了？”

伤势早已痊愈的小七一脚踹开房门，就见昏暗的卧室里，医生在地上翻滚着，不时地还拿身体撞击着墙壁。

屋内到处都是散乱的生活用品，叶文注意到有火光在地上闪烁。

还有一些白色粉末…

小七冲进卧室，扶住医生焦急的喊道：“大叔，大叔！”

在叶文打开卧室灯时，他看见医生的双眼布满了血丝，上身的衣服被尖利的指甲撕烂，直至皮肉，有条条可怖的血痕。

那张沧桑的脸，此刻只能用扭曲来形容。

“小七，快离开他。”

小丫头第一次没有听哥哥的话，急得眼泪挂满了脸颊。

她不知道一个毒瘾发作的人，到底有多可怕。

可叶文曾经在伐木场目睹过很多次，那些深度毒瘾发作的人，不仅失去理智会自残，更容易伤人。

而这个医生，恰恰是毒瘾渗入骨髓的人。

叶文不知道，医生一周前注射过高纯度的吗啡，导致他毒瘾发作的周期加快了不少。

更糟糕的是，现在那种低廉的可卡因根本已经无法满足医生。

中年医生突然推开小七，将她狠狠的撞上墙壁，然后朝叶文猛扑过来。

几乎是半跪在叶文面前，歇斯底里的喊道：“给我！快给我！”

叶文摇着头退后几步，叹道：“如果你还能听见我说话，就该知道我没有那东西了。”

“求你给我一支，求求你…”

那张扭曲的脸，此刻泪水混合着鼻涕，在蚀骨的煎熬中流淌。

接着是脑袋撞击地面的砰砰声，止不住的在乞求。

他已经被毒瘾控制，完全丧失了身为一个人的尊严。

“大叔，不要！”

小七高亢的哭声从医生背后响起。

他蓦然回头，有一瞬间的眸光聚集在小七身上，然后竟是跌坐在地上，双手撑着一个劲儿的后退，还一边摇头大喊。

“杏儿，不…”

“阿爸不想这样的…”

“可是阿爸真的好难受…”

叶文有些不敢再看这一幕，他倚着墙闭上了双眼。

脸上有一样的悲戚，他在这时候想起了他的妹妹。

“哐！”

中年医生似乎是在女儿的阴影中受到了更大的刺激，想要逃离。

然后踉跄的身体撞在门框上，又跌进大厅，夺路奔逃。

小七刚从叶文身边冲过，就被他一把抓住。

“丫头，你没看出来他很害怕你吗？”

“你这个时候去找他，只会让他心智癫狂，恐怕会求死。”

小七喃喃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想，他在毒瘾发作中，只会干一件事儿。”

黑夜里，医生冲出诊所。

在毒瘾的支配下，他走街窜巷，来到一个他熟悉的地方。

这是一个地下车库，昏黄灯光照射着杂乱的车库后部，那里正有几十个小青年。

有叼着烟喝着啤酒在打牌，有的就在阴暗墙角干着少儿不宜的男女之事，更有的是在欲死欲仙中摇摆着身体。

医生无视这些乌烟瘴气的人群，一路跌撞着冲进一个房间。

“蛇皮哥，给我，快给我。”

还没进门，医生就喊出了声。

屋内，几个青年正把一个胖子按在桌上，那个蛇皮哥站在胖子面前，手中拎着一把西瓜刀。

“妈的，从来只有哥抢人，今儿个竟然碰上个不要命的，敢抢老子？”

“哥几个，给老子按住咯，先从这胖子身上拿点儿利息，然后再拉出去卖个好价钱。”

如果叶文跟着医生过来，就能看到他昔日的难兄难弟，如今正被人像一头猪般按在砧板上。

接着，蛇皮哥手起刀落，胖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呜咽声。

他的嘴巴被堵住，无法释放失去小手指的巨大痛楚，整个身子在桌子上毫无意义的扭动着。

然而那凸起的双眼，却是呆滞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