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今天委屈你了

方平看一眼齐富军说：“我们市还有吉青和岩坪两个重贫乡。2020要全面脱贫。我接了岩坪乡，从乡政府到各村寨的通路工程。我预算一年半。”

汪菲说：“承包出去呀。”

“不行。”齐富军说：“黄攻乡那边的村村通公路就是二建承包出去的。两年都不到，路面烂了不说，好多路基都塌了。老百姓下雨天。一走那烂路就骂娘。小方上半年就重修了。这几年小方修的路，不是我表扬，还真就没听老百姓说过不好。这次岩坪乡的各村道才放心让小方接的。”

“那忙的过来吗？”汪菲说：“一个乡那么大？”

“可以。”方平说：“我招了些人。我都会现场看的。这么年了，我的建筑队我信的过。我不能自己砸了自己的口碑。”

“一定要注重质量。”齐富军说：“设计路面承重是五十吨。它就得是五十吨或大于五十吨。小方的路都是检验合格的。”

“好了，别谈工作。”汪菲说：“小方。”

“哎。”方平听汪菲说。

“虽说现在条件都不错。你与欢欢也这些年了。”汪菲说：“这欢欢也怀上了，汪姨是嫁女儿，那些俗礼我们还是要的。”

“我知道。”方平说：“汪姨你讲吧。看齐叔那天有空，安排个时间，我把我爹娘带来，家长也见一下。”

“嗯。”汪菲说：“大城市我们比不的，就安吉锁的习俗吧。首饰你给欢欢买一套。”

“嗯。”方平应着。

“有什么买的。”齐富军说：“想想三十多年前吧。还首饰？能吃饱就不错了。”

“爸。”齐欢问：“那时你和我妈结婚时，你给我外婆没送彩礼？”

“说这个我就来气。”齐富军说：“你晓得这些年，我为什么不去你外婆家吗？”

汪菲说：“都三十多年了还那么小心眼。”

“为什么？”齐欢想知道父母当年结婚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是我小心眼。”齐富军说：“是你爹娘太不通情理。”

“爸，讲一下。”齐欢很是积极。

齐富军说：“我和你妈都是从农村考起的大学生。又都在乡上工作。你妈在卫生院，我在乡政府。你也晓得我们两个村只隔了一条河。我们这里乡下的习俗，结婚前一天，男方家要给女方家送肉酒加上彩礼一起送过去。你外公要五十斤肉，八十斤酒，是散装的苞谷烧。那天就派了六个人和媒婆给送了过去。我和你妈是自由恋爱，在乡下，你奶奶还是请了个媒婆去你外婆提了一下亲，这是礼数。肉酒和彩礼送到后，你外婆家就点数。彩礼都是对的，就称肉。说是少了五钱。这五钱有多少？”齐富军说到这里有点情绪了：“五十斤肉，路上它不蒸发点水份呀？更可气的是，你外公就让人尝酒，看看我家酒兑水了没有。大家一尝，尝过后一称，酒少了一斤。你外公就不收礼了，让媒婆回家来取。还说要是补不足，明早就别来接亲了。气的我到厨房一刀砍下一块肉，提一壶酒让媒婆拿去，嗨，你外公都没嫌多，全收下了。”

“你家也是。”汪菲说：“送肉酒的时候就不知道多称那么一点。就足秤。我爹娘想，他们的女儿可不掉价。”

“三十多年了。”齐富军说：“我对你不好吗？哦，你的意思是说，我对你的感情就是后面补上的那一块肉和那一壶酒？”

“爸，妈。”齐欢说：“在说我的婚事呢。你们的婚事都过去好多年了，现在拿出来说说也只当消遣。”

“这事儿在你爸心里一直都没放下。”汪菲说：“结婚头三年还去拜年。后来你一岁了。你爸就没到过你外公外婆家。你外公外婆现在都走了。这些年清明节你爸一次都没去过。”

“冤枉了。”齐富军说：“清明时正是春耕生产忙的时候，我没空，你是知道的。”

“那给你爹上坟就有空？”就这件事，江菲对齐富军意见挺大。

齐富军喝了一口酒。说：“欢欢一岁时，他二叔也结婚了，那年过年去你家拜年。你爹悄悄对我说，说我们都是干部，欢欢是个女儿，叫我送给欢欢二叔养，对外说欢欢没了。让你再生一个，也许是个儿子。我一听就火冒。我爹娘就从来没讲这话。”

汪菲说：“那你都没对我说。”

“对你讲，你还真把欢欢送给**养？”齐富军又喝了一口酒。

“我的女儿，我怎么会送给别人去养。”汪菲说：“至少你让我知道。”

“妈。”齐欢说：“你也别怪我爸了。还是说我的婚事吧。”

“你们说吧。”汪菲站了起来说：“小方，我也不说了，你爹娘带多少来就算多少吧。”说完汪菲回到房间去了。

方平没想到多年后，他再回到齐家会是这么一个情况。原来齐欢的外公和外婆很是重儿轻女的。这让齐富军很是生气。

餐桌上父女与方平也就安静的吃着饭。齐欢也是第一次知道，她原来在外公和外婆眼里不讨他们喜欢。就因为她是个女儿。

饭后，王姐出来收拾了碗筷，齐欢和方平一起。汪菲一直都没出来。方平与齐富军又坐了一会儿。齐欢到房间去劝母亲，齐欢和汪菲一起从房间里出来。方平站了起来，他看到汪菲的眼角有泪痕。为了不让大家太尴尬。齐欢叫方平一起离开了家。齐富军送他们出门说：“小方喝酒了别开车。”

“知道了爸。”齐欢说：“你好好的安慰安慰我妈吧。”

“走吧。”齐富军送女儿女婿出了门。

齐欢与方平一下楼下，方平说：“虽说是一件小事，你也多回来陪陪你妈。”

“我知道。”齐欢说：“结婚后我就想住回来。我妈讲了，怀孕时营养要跟上来。你娘不可能过来照顾我不是。”

“谁说不可能。”方平说：“我娘可以过来照顾你的。”

“我们不争这个事。”齐欢说：“我吃了我妈做的饭三十年了，我妈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和不喜欢吃什么。你娘过来我还要与她磨合，这有影响胎儿。等我生了，让你娘过来带孙子。到时有了孩子又会好些。”

“好吧。”方平说：“听你的。”他们上了车。

方平问：“我们什么时候去登记？”

“都可以。”齐欢说：“看你那天有空，还有拍婚纱的事。”

“这样吧。我送你到家后，我就回去取户口本。”

“你没放到单位？”

“我一年也就回到单位打个转。我的东西都放到家里？”

“那你今天晚上不与我睡了？”

“我换洗衣服都没有。”

“好吧，那你回去吧。”

“开你的车回去。拿上衣服和户口本就回来。”

“你别赶，我又跑不了。你明天早上过来吧。”

“嗯。”方平心里第一次有了自己家的感觉。

齐欢开着车问：“要是以后我和你娘吵架了，你帮哪个？”

“两个都不帮。”方平说：“我去煮饭，你们吵饿了吃饱了继续吵。”

“哈哈哈，那我和你娘一起落水了呢？”

“肯定救你。”

“你不怕别人骂你娶了媳妇忘了娘呀。”

“一是我娘会游泳。二是我娘会对我说，快去救欢欢，她才是与你过完一辈子的人。”

“会吗？”

“会。你放心，我娘是一个很开明的婆婆的。”

“嗯。我也相信。”齐欢说：“这几年我也有去你们村，婶子她对我从来都没有那种歧视。也没对我说过一句重的话。倒是我。”

“不说过去了。”方平握着她的手说：“从现在起，我们好好过，珍惜彼此。”

“嗯。”齐欢含泪的应着。

齐欢和方平走后，齐富军对汪菲说：“这些年没去给你爹娘上坟是我小心眼了，从明年开始我年年去。”

汪菲说：“你爱去不去。”

“别生气了。”齐富军拥抱着汪菲说：“当年我急，不是为少那点肉酒急。我是为你爹不让去接亲了急。这事我对谁都没讲过，还有他们不喜欢，欢欢是个女儿。今天讲到欢欢的事，我才说的，说了心里也亮堂了。”

“那你怎么也没对我说？”汪菲趴在了齐富军的怀里说：“我听讲，是你家少送肉酒过来了，具体的我也没去问。我心里还想，说好的事怎么会少了。你也理解我爹一下呀，他当了那么多年的大队干部。”

“那你也没问我？”

“这小事有什么问的。”

“就是吗，好了不生气了。”齐富军松开了汪菲，说：“今天委屈你了。”

“还好吧。”汪菲说：“我爹娘不喜欢欢欢是个女儿，我还真不知道。”

“可惜他们走早到，没看到欢欢今天的成绩。”

“是的。要是他们还活着，你会问他们。两个村，不是，是吉锁有几个男人赶得上你女儿。”

“是的，哈哈哈。”齐富军开心的笑。

王姐在厨房收拾，自己也吃一下饭。对齐富军和汪菲的事她不知道。